1986年九月,玉门镇黄花农场。玉门镇黄花农场的九月,才是真正的秋天,马路两边的沙枣树,树叶已经枯黄掉落,只剩下一束金黄色的沙枣,白杨树的叶子比较大,也是一片片的金黄,树叶从空中慢慢的飘落,捡起一片树叶,那树叶就像女孩儿的脸一样大,马路的左边,是人工修建的灌溉水渠,水渠大概两三米深,两边铺着厚厚的水泥板,水渠底,各种乱七八糟的碎石,碎石下面,各种小鱼游来游去,当然也有虾,九月份到水渠里捉鱼,已经感到水非常的凉了。越过水渠,前面便是浩浩荡荡的芦苇荡,九月份的时候,芦苇已经长到两米多高,芦苇苇管已经开始变得枯黄,把它们砍下来,用来盖房子,是最好的建筑材料,芦苇的花,被风儿一吹,漫天飞舞,飘飘荡荡,美丽极了。传说最早的笛子就是用芦苇做的,叫做芦笛。古代人相信在冬至的那天,芦苇烧成的灰会和天地有着神秘的交感。幼学琼林上讲“立秋而桐叶落,冬至而葭灰飞”。葭灰就是芦苇膜烧成的‘灰。冬至那一天,把“葭灰”放在地面上,一到冬至那一刻,葭灰会飞起来,表示“冬至一阳生”的“阳气”把葭灰吹起来了。小薇,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拿着一把镰刀,迎着九月的朝露,在漫天飞舞的芦苇花中,仿佛一只蝴蝶
九月,甘肃玉门镇,黄花农场七队。黄花农场七队的荒漠里,生长着一种叫做酸胖的野果,每年四五月的会开出紫色的花,当然,有的花也会是一种粉红色,有的花也会是一种橘黄色,或者有的花会是一种白色,但是最多的还是紫色,这种野果的枝干上,生着各种尖刺,到了七月,八月份,果实从青绿会变成红色,摘下来吃,酸酸甜甜的,到了九月份,果实就会变成紫色,紫色的野果,味道非常的甜,甜的有点像xj的葡萄,但是这个野果却比葡萄小很多,大概也就像珍珠那么大吧,等到了十月份,野果又会从紫色变成紫黑色,紫黑色是不能吃的,吃了会拉肚子,而且一点也不甜,甚至有点恶心了,到了十月份,这种野果的枝叶下,落满了各种熟透了的酸胖,鸟儿都不会吃,可能的确是不能吃了。只有九月初,刚刚开学的时候,去沙漠里摘酸胖,红红的稍微有一点点紫,吃起来酸酸甜甜,用来泡水喝,开胃助消化,味道特别的好。小薇,是新来的体育老师,20来岁的姑娘,皮肤白嫩的就像凝固了的猪油脂,一双手儿滑嫩的就像刚刚冒出土的芦苇嫩芽,说话的声音甜美的就像百灵鸟。高三班的乔雨,总是像雕塑一样,呆呆的望着她。
1987年七月,玉门镇黄花农场,那一天,我们在黄花农场团部,参加完初升高的考试,骑着自行车回家。巧珍,穿着一件白色印着浅色小红花的衬衫,两条麻花辫子,在辫梢,要把两条辫子轻轻的扎在一起,辫子的尾端,别着一朵刚刚买的如意一样的发钗,红润瘦长的瓜子脸,洋溢着青春的笑容,远远的看着,说:“我们逛逛街,再回家吧!”但是黄花农场团部非常的小,实在没有什么好逛的,只有一间团部电影院,,隔壁是一间新华书店,再隔壁是一间布店,再隔壁就是一间饭店,然后后面就是一大片的职工宿舍,我觉得挺无聊的,就劝她回家了。但是她执意不肯,非要拉着我进新华书店,那个时候去新华书店,隔着一张大大的柜台,所有的书籍都在柜台内的柜子上摆着,喜欢什么书?,只能用手指给店员看,然后店员再拿给我们。巧珍向店员要了一本故事会,翻了几页,找到其中的笑话段落,一边看一边的哈哈大笑,看了几分钟,看完了,又央求店员拿另一本故事会看,又是看笑话,一边看一边笑,店员在里面等的不耐烦,一个劲的催促:“你们这俩孩子到底买不买呀?”我赶紧从口袋里摸出一毛两分钱,买了一本,巧珍非要挑里面最新的一本,然后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新华书店。骑着自行车离开黄黄农场的团部,要穿过一片茫茫的戈壁滩,骑自行车大概要将近两个小时,才能看见黄花八队的沙枣树。我们两人骑着自行车,沿着从玉门镇挖掘过来的人工灌溉区,缓缓的往黄花农场七队回去,时间已经到下午一点多,戈壁滩的远方,是一片一片红褐色的山脉,山上看不见一棵草,一棵树,光秃秃的,像一个威武的将士,累了,躺在戈壁滩上,几百年几千年这么睡着。戈壁滩上的公路,被各种汽车,当然都是黄花农场的军用卡车,压的像一条条的搓板路,自行车骑在上面颠颠簸簸的,很不舒服,只能慢慢的骑,遇到上坡,骑不动的时候就用手推着走。但是戈壁摊上有好多小虫子,趁我们不注意就爬到身上来,咬一口挺疼的,走了一段,又赶紧骑在自行车上,马蛇子也经常窜出来。旁边水渠里的水深,颤颤的流动,经过水闸的时候,就像一个小小的瀑布,声音开始变得清脆叮咚,有点像贝多芬的音乐。骑行了三个多小时,慢慢的已近黄昏。远处,山脉的云霞开始变成橙红色,被风吹动,就好像飘在空中的纱巾,慢慢的闻到花香,翻过一个山坡,已经看到了黄花八队的沙枣树,七月,沙枣树的花基本上已经落尽,沙枣也已经长成了青黄色,树顶的一点沙枣也已经开始变得甜嫩,引来一片麻雀飞过
1987年,四月,黄花农场七队,沿着种满沙枣树的碎石子公路,四月份的时候,沙枣花开的正艳,金黄色的沙枣花,有风经过的时候,就会被吹落,像蝴蝶一样漫天飞舞,往前面骑自行车半个多小时就到了戈壁滩,戈壁滩上,平整的就像一片大海,看不见一棵草,满地的碎石子,有的碎石子上可以看见,好像刻着有文字,但是捡起来,却一个字也不认识,隔壁摊上最多的就是马蛇子,也不知道这种马蛇子靠什么生存,戈壁滩上什么都没有,除了石头子儿还是石头子儿,在戈壁滩上也不敢停留太久,因为会有很多黑色的篦虫子,爬到人身上咬人可疼了。
骑着自行车再往前,就到了下西号,下西号,不归黄黄农场管辖,居住的大部分都是回族,还有少量的汉族,都是土生土长的当地农民,村子里面看不见猪,因为回族人不吃猪肉,汉族人居住在回族村寨,尊重回族的风俗习惯,没有人养猪,到处都是羊群,娘的,身上拴着红色的,黄色的,绿色的油漆,用来区分不同的畜牧队,头仰的脖子上会绑几个铜铃,领头的羊往哪里走?,后面的羊群就会跟着。
下西号有一条河,河水非常的浅,只能刚刚没过脚踝,河里面到处都是金片子鱼,四月份的时候,河水非常的冷,搬开石块,鱼儿就在石块底下。
骑着自行车继续往前,就是花海农场,花海农场跟黄花农场差不多,但是有很多的胡杨树,黄花农场最多的是沙枣树,花海农场胡杨树非常的多,一到秋天,金黄一片,让人想起了黄巢的诗句~待到来年九月八,满城尽带黄金甲。
骑着自行车过来花海农场,前面就是青山水库,
青山水库八九米的大坝,种满了芦苇,一到秋天的时候,芦苇花到处飘,就像下起了白色的鹅毛大雪,壮观极了。
我和巧珍最喜欢到青山水库去玩,拽断了芦苇根,用芦苇的杆子做笛子,吹着玩,传说中国最早的笛子就是用芦苇做的,称之为芦笛。
唐朝李益的诗《夜上受降城闻笛》中说:“
回乐烽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
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诗中的景色、声音、感情三者融合为一体,将诗情、画意与音乐美熔于一炉,组成了一个完整的艺术整体,意境浑成,简洁空灵。
青山水库的岸边,用草帽就可以都取很多的小虾,晒干了,带回家,下面条,面条特别的清香
过了青山水库,再往前就是不长一棵草的褐红色的山脉。
山脚下还是戈壁滩,沿着戈壁滩再往前骑自行车两个小时,沙漠丛中慢慢的出现一个村镇,这就是玉门镇了。
从黄花农场七队,骑着自行车到达玉门镇,整整需要五个多小时,很远
1987年六月,甘肃玉门镇黄花农场,玉门镇全镇据说不到四万人,但是面积却有1000多平方公里,从黄花农场骑自行车到玉门镇,五个多小时,最怕的就是沙尘暴,有一次我和巧珍骑着自行车去玉门镇,半路上突然刮起了沙尘暴,粗大的沙粒被风卷起,刮在脸上,疼的要命,我们两人赶紧把自行车放倒,死死的抱紧自行车,我总担心身体单薄的巧珍,担心她一下子就被风吹成风筝带走了。
但是沙尘暴的时间不会太长,短则半个小时,最长一个小时,方便慢慢的停了,等风停了以后,巧珍的耳朵,鼻子,嘴巴里全都是沙子,今晚解下围巾,当他小心翼翼的擦干净鼻孔,耳朵,嘴巴里的沙子,让她不要揉眼睛,小心翼翼的帮她吹。
但是这次的沙尘暴吹的时间有点长,风停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从我们来的时间推算,赶回家里应该还要两个小时,gs省玉门的荒山里,漫天遍野的戈壁滩,很难看到青草,唯一长青草的地方,就是人工挖掘的一条水渠,只有水渠的两边长着青草,从黄花农场去玉门镇的公路,就是沿着这条水渠修建的,如果没有这条水渠,我们这些学生根本不敢骑自行车去玉门镇,害怕半路上渴。找不到水喝。
天渐渐的黑了,一抬头,满天的繁星,繁星星罗棋布,密密麻麻,照耀着天空中的云,云都变成了蓝色,感觉到天空瑰丽无比。巧珍推着自行车,突然问我:“你说天上有没有嫦娥呢?”
我看着她:“行了,别写诗了,赶快骑吧,回家晚了,你妈妈又该骂你了,天上哪有嫦娥?,你就是嫦娥。”
巧珍敏着嘴而笑,不说话,将红色的围巾将脖子围得紧紧的,骑着自行车走在我的前面,终于慢慢的看见了隔壁摊前面的沙枣树,看见沙枣树,预示着连队离我们已经不远了,心里面就不慌了。
星光下的沙枣树,天空的繁星发出微蓝的光芒,照耀着沙枣树的黄色花朵,六月份,一大半的沙枣花已经开始凋谢,接触青绿色的果实,仍然有一小半的沙枣花,长在沙枣树上,我们俩骑着自行车,沿着长满沙枣树的马路,缓缓的往家里骑去。
两边沟渠里,青蛙的鸣叫声哇哇哇,偶尔有马蛇子嗖的一声蹿过马路,忽然之间又起了风,沙枣树上的沙枣花纷纷的飘落,落在巧珍的身上,落在巧珍的头发上,走在落花中的女子,天空上,耀眼的繁星,微蓝色的云朵,青蛙的鸣叫声,蛐蛐的叫声,构成了人间最美的音乐。
突然又一条马蛇子从路边窜出,巧珍心里一慌,不小心摔倒好了,自行车压在身上,疼得哭了起来,我急忙扔掉自行车,将她缓缓扶起,问她疼不疼?,她说扭着脚了。
背起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