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
贾芸喘着粗气，进到屋子。
没人。
后院，也没人。
贾芸出来，看到脚边的兔子，直接揪起来丢进笼里，在院中查看。
鸟笼破了，廊下挂的几串腊肉也不见了。
院子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他。
这里，倭寇来过。
大冷的天儿，贾芸握着刀，扯着嗓子喊道：“尤氏！”
无人应答。
早知如此，当初便将她丢在神京河岸边儿，至少不会落到倭寇手里，何至于来此丢命。
“哗啦。”
水缸传来声音。
贾芸转身往墙角的大水缸而去。
这里面是他替她存的半缸水。
推开大木头盖子，尤氏站了起来。
她抱着胳膊站在水缸里，两颊冻的发白赤红，发丝已湿的沾在额头上。
贾芸将刀插回刀鞘。
伸出双手将她扶了出来。
院中，贾芸将袍子摘下来，将她裹住道：“走，先去府衙避一避。”
眼角冷的发抖，水滴落在雪里，尤氏伸手捂住嘴，另一手紧紧抓住贾芸的箭袖，眼泪模糊了双眼。
两人走出院门，贾芸将门锁上，扶着她往巷子外走去。
“啊——”
突然，贾芸和尤氏听见了女子短暂的哭声，随后戛然而止。
“怎么回事，那会儿就有动静。”
贾芸脸色一变，扭头看向裹着袍子的尤氏：“你在避风处等我，我进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尤氏看了眼黑漆漆的巷子，点点头。
“砰！”
贾芸撞开门。
后院里，女子低低的哭声若有若无的传来。
贾芸踢开房门，看见两个低矮的倭人正在撕扯妇人和少女的衣服。
那妇人俏丽，身上只剩下几块儿布片儿。
有个男子死在后院，背上没入把柴刀。
两个倭寇吓了一跳，随后恶狠狠的对他吼了几声。
那少女十一二岁年纪，眼里挂着泪水哭泣，想哭又不敢哭。
这一瞬间，贾芸的怒火烧到全身。
他抽出腰里的佩刀，毫不怯场的与两个倭寇对视，逐字逐句道：“敢碰她们一下，老子剁了你们。”
听到这话，那妇人眼里闪出活下去的强烈光芒。
两个倭寇听不懂贾芸说什么。
但看到贾芸手中的刀，爬起来想要去拿靠在不远处的倭刀。
贾芸额角青筋暴起，出手干脆，一刀劈向倭寇。
两个倭寇也不是吃素的，一个缠着贾芸，另一个则是飞快取来倭刀。
那锋利的倭刀，在雪中劈了过来。
贾芸抬脚踢起院中的雪，对着倭寇射去。
妇人与少女只看见雪里闪过一道白光，只看见贾芸的刀尖滴着血。
那持刀的倭寇不动了，还保持着一手挡雪的姿势。
几息后，他的半只手掉在地上。
胸口裂开刀痕，鲜血喷涌而出。
溅在贾芸脸上，身上，棉甲上。
一片死寂中。
倭寇的同伴最先反应过来，扯着嗓子怪叫一声，举着倭刀贾芸扑过来。
贾芸提刀去挡。
但他今晚挥大刀时，两只胳膊如同灌了铅，被倭刀与佩刀撞击后，震得手发痛。
贾芸用力回拨，将那倭寇的倭刀直接打掉在地，撞在柴堆上。
“你们快跑！”贾芸转头喊道。
眨眼间，那倭人便手里拿着个劈过的粗木柴对着贾芸握刀的手狠狠地砸过来。
哐当！
刀落在地。
不等他喘息，倭人又猛的跳起，单膝重重的顶在贾芸肋骨间，但另外半只腿显然半蜷着微微颤，显然是有伤。
贾芸双手紧紧捏住那倭寇另一只伤腿，对着妇人和少女吼道：“快跑啊！”
妇人和少女似惊醒般站起来，向前院跑去。
“往府衙门跑——带上门口那个女人。”
贾芸鼓足力气喊。
那倭寇吱哩哇啦，对着贾芸脸砸了下来。
贾芸死死掐住那倭寇的脖子，只觉得脸面火辣辣的痛，仍旧死死掐着那倭人的脖子，在雪地里翻滚。
………………
城楼上。
冯唐看见冲着大街上，八九个倭寇，正一窝蜂的向城门口冲来。
冯唐杀气腾腾的地道：“把那几个倭寇给我宰了！点炮轰楼下的倭寇。”
立时跑过去几名士兵，帮着炮手紧张的调整起来大炮的位置。
大炮炮口对准城下倭寇。
火捻儿“哧哧”的燃烧着，对着那群倭寇便轰了下去。
冯唐拿起长枪，战场上没有花里胡哨的招式，都是最简单的砍劈刺，而且力道很重要。
他的长枪刺向那矮子倭寇，却被倭寇直接躲过，和他纠缠起来。
倭寇矮小，气的冯唐一声厉喝，狠狠用枪捅去，这一道力很大。
那倭寇蹬蹬后腿几步，脚下还未站稳，冯唐又是一条枪做棍劈过来，棍劈如风，啪啪打在倭寇头上，不打死誓不罢休。
其他倭寇被赶来救援的百姓用锄头和扁担不停的击打。
与此同时，城楼有人喊道：“倭寇退了，倭寇退了！”
冯唐一刀砍下倭人脑袋，道：“他娘的真爽快！”
……………………
贾芸手臂有些脱力，可那倭人死死用腿抵住他的脖子。
啪嗒！
温热的血滴在贾芸脸上。
那倭人突觉肩膀无力，猛的一股大力将他扯倒在旁侧。
后背如撕裂，这时才觉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传来，右肩一把柴刀私利箭贯入，自胸前穿出，露出半截刀尖。
倭人痛的啊呀一声大吼，转头狠狠盯着杀自己的那女人。
贾芸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没想到最后救他的竟然是尤氏。
平日不敢杀鸡，不敢刮鱼的人。
贾芸从地上坐起来，捧起地上的雪擦在自己脸上和手上，将血擦掉：“不是让你跑吗。”
尤氏爬到贾芸身边，双膝一软，几乎跪倒在地，只见她小脸变得煞白，额上直冒冷汗。
贾芸扶住她道：“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尤氏颤声道：“我杀人了……”
贾芸哈哈笑道：“怕什么，死的是个倭寇，那母女呢。”
“她们跑去府衙了。”
尤氏惨白着脸过来扶起他：
“叫你几声儿，都不答应，我便咬咬牙冲进来了，那曾想见你被打……”
见贾芸站了起来，尤氏心里也缓和了些。
说话间，两人便走到大街，见到百姓都往回走，魏豹他们带着人也过来找贾芸。
“我们帮忙收拾。”魏豹看着乱糟糟的院子。
“不必，你们去把那院儿里两具倭寇尸体抬出去。”
众将士看了眼贾芸，今夜他可是杀倭寇最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