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的确不适合接触火源,”李承济放弃了,“算了,我来做。”
梁沁乐的轻松,终于有机会好好打量一下这间炼丹室了。昨晚她作羹熬药,要一直控制火候,便没有参观——笑眯眯的走到药柜前,随手拉开一个个的小抽屉,研究起了李承济所藏灵药。
纵使她练不了丹,各种灵植灵药的效用和价值,却是烂熟于心的。
“世间灵药,你懂得多少?”李承济见她煞有介事的拿起一枚药片放在鼻尖上嗅,便突然问她。
梁沁转过脸来,认真道:“那可说不好,若说世间灵药无一不懂,可能有点儿夸大。但珍惜药类,我确实见识过不少。”
“既如此,你便给我配药吧。”
“好啊,”梁沁爽快应下,“方子拿来。”
“我来说,你配制便是。”
明白了,人家没写方子,在脑子里存着呢。
“……珠光草两钱、日精花一钱、子母蝎和千头公各三钱……”
妈呀,这些都是用来修复灵脉的药,其中又有些为体修炼体时的常用药。但凡体修用的,皆是以淬体为目的的虎狼之药。药效猛烈,一般人难以承受。
另外,养神芝是补充精血的佳品,可不是一般的珍贵。一般会用来炼制成丹,拿来泡药浴,可太奢侈了些。
不过,因养神芝中所富含的,乃是仙气,修为不高者,却是不能贸然食用。
几十种药材摞在一块儿,梁沁立刻便对李承济当下的身体情况有些了然,不由说道:“师尊,您觉得,您能多久修炼到筑基?”
万一他的修为停滞,在一百五十年内就死翘翘,她岂不是要跟着陪葬?偃骨这玩意儿可不是那么好炼化的,至少也要在化神后,才有能力收为己用。想想前世,自己一身魔骨还修炼了两百年才化神,如今这小小的单灵根,能在五百年内化神就很了不得了。
对于自己的身体情况,李承济并没有打算对她隐瞒。随手拿起灶台上的雪白手巾,边擦拭着手上的油污边道:“我此生恐怕无法再筑基。”
他说这话时风轻云淡,仿若在说一件无关紧要之事。可对听者来说,无异于热油里溅入水花,让她瞬间炸毛。
“所以你是什么意思?你若死,必让我陪葬吗?”
“我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他直言不讳,“倘若能在有生之年教化于你,使你放下前世的仇恨,便能为你挣得一线生机;倘若不能,我必不会让你存活于世,危害苍生。”
“哈?”向来伶牙俐齿的她,这会儿竟然说不出话来。
面前这人向来以圣贤自居,时时刻刻将天下苍生挂在嘴上,他能为苍生牺牲自己,自然也能为苍生铲除她。这么做,倒也无可厚非了。
“自古身怀偃骨者,必为大圣大贤。你想早日炼化偃骨,便从即日起,修德行善吧!”
这意思她明白,不就是想让自己成为他那样的人么?只有圣贤才能得到偃骨的认可,倘若她能做到李承济那样,不必刻意炼化,也能使得偃骨认她为主。
梁沁为难的挠了挠头,这好像比让她在一百五十年内化神还不容易做到。
不过,成为圣贤就是做好人么?好像差的挺远的吧?再说,李承济的阴险狡诈她见识过,没觉得他是个好人呐。
“跟我来,我有东西交给你。”他说了一声便率先走了出去。
梁沁兴趣缺缺的跟上,随着他进入寝殿内。
“此为戒铃。”
他拿出一串豆子般大小的铃铛,在她眼前晃了晃,“叮铃铃,”声音清脆,悦耳动听。
不知不觉间,梁沁发现自己不能动了。她这才注意到,自己脖子里的项圈露了出来。戒铃在李承济手中凌空升起,倏忽间便化作一道白光,从她的眉心钻入了识海。
广阔的识海内,银白色泛着光华的戒铃浮空悬停在那里。她将神念化风,轻轻拂过,戒铃微微摇晃,叮铃铃的声响,在识海中一圈圈荡漾。
“……这是为师专门为你炼制。”李承济的声音,将她从识海中拉回,“我知你不喜欢被人说教,何事能为,何事不能为,戒铃会提醒你的。要炼化偃骨,便要先从心性上改变自己。”
他后退一步,笑容温和,“你先在此与它熟悉熟悉,我去把饭菜端来。”
梁沁看着面前之人,心里一阵阵的发毛。这人的心思可不是一般的缜密深沉,从一开始,他就把这一切都算计好了。
见李承济走了出去,脖子里的项圈消失,她身体的主控权又再次回到了自己手中。梁沁一屁股坐在李承济常用的软塌上,闭目进入识海。神念化为一只无形的手,直直朝戒铃抓去。她要把这玩意,丢出自己的识海内。
“叮铃铃,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勿……”清脆的童音响彻识海,一直不停的碎碎念,听得梁沁脑子都要炸了。
费了好大劲儿,才把这滑不留手的玩意儿给抓住,梁沁得意的笑了笑,便要扔出识海。却没想到,刚将之带到识海边缘,就感受到一阵魂体撕裂的疼痛。
她一时松懈,戒铃从她手上溜走,再次回到识海中心。
梁沁没有再去抓,她已经意识到,这玩意儿已经和她的识海绑定了。除非她狠得下心,冒着识海受损的危险,割裂戒铃和识海的联系……
梁沁无奈的退出识海,一股无力感袭上她的心头,她想发火,想砸东西。
不一会儿,李承济端了饭菜进来,他仿佛心情很好的样子,全然无视梁沁强抑着怒气的危险神色。
“我特意在这‘戒铃’里加入了你的声音,听出来了吗?”
他仿佛知道梁沁必然不会乖乖戴着“戒铃”,刻意说道。
“我的声音是这个样子的吗?”她的语气出奇的平静。
这明显不是她现在的声音。
心中再次一紧,走到餐桌旁,对着正在摆饭菜的男子道:“这是我几年前的声音吧?你怎么采集到的?”
有件事她一直不敢去想,无论何叶还是于和,都早已被她视为最亲近之人。不管谁是那个为监视她而潜伏在她身边的人,都令她难以接受。
“答案早晚会揭晓,我就不说了,先吃饭吧。”
他递了筷子给梁沁,像是在哄一个任性孩子。
梁沁垂下眼睛,看着递过来的那一双雪白象牙箸,缓缓的伸手接过。
李承济并不是反应迟钝,他当然感受到了来自于魔帝的危险气息,只是,他装得浑然不觉罢了。
夹了菜放进她碗中,又明显的没话找话:“你如今已经是练气大圆满了,打算什么时候筑基?”
梁沁不说话。
李承济尴尬的笑了一声,再次说道:“拖几年倒也可以,等你的身体完全长开。毕竟,筑基后驻颜,我想,你也不愿意此后都是一副小孩子的容貌吧。”
梁沁这张脸,本身就显小,怎么也得等到二十岁以后驻颜才好。
“……但修炼也不要荒废了,借此机会好好巩固,把基础打牢。”
“你能别再说话了吗?”梁沁终于调节好了心中怒气,不过这会儿情绪依然低沉的令人觉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