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突然指着门外,笑道:“凌公今日赴任,还带了些许礼品?”在座众人大部分都有点懵懂,但也有几个人忍不住嘴角流露出笑意,比如李世民、房玄龄、杜如晦、李客师、长孙无忌。凌敬嘴角哆嗦了下,哪里是我要带来的,明明是李善那厮逼着随从带来的!长孙无忌取来礼盒打开,露出那两个细长的白瓷瓶。李世民大笑道:“元旦那日,略略小酌,此酒清如水,烈似火,一盏入腹,豪气升腾!”“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房玄龄低低吟诵,眼神有些猜测,“这是凌公之作吧?”凌敬嘴角歪了歪,只摇头不语。李世民挥手道:“今日诸君可一品此酒,必弃三勒浆!”不多时,李世民下令设宴,今日天策府大摆宴席,席间李世民频频询问山东人事。李世民礼贤下士,温文儒雅,凌敬思维敏捷,对答如流……可惜开席还没多久就倒了四五个,还没结束就已经倒了一半。只有知道酒烈的李世民、凌敬、长孙无忌等人慢慢小酌。待到午后,李世民说的兴起,带着凌敬趋马去了禁苑的芳林苑,杜如晦、房玄龄等人并未一同前往。昨日,一场洋洋洒洒的大雪给整个长安城铺上了一条厚重洁白的毛毯,虽然今日雪势已止,但禁苑内仍然放眼望去皆是白茫茫一片,就连行走也颇为艰难。李世民暗骂自己,扫兴的带着凌敬回了承乾殿,随口问道:“听闻他带了几百青壮迁居而来,这几日大雪,朱家沟可还好?”“谢过殿下垂询。”凌敬笑道:“怀仁早已安排人搜集被褥,安抚老弱妇孺,置放炭盆取暖,昨日夜间还携亲卫查看屋顶。”“怀仁,怀仁……先生为其取字怀仁。”李世民点点头,“道玄、田留安均来信,提及李怀仁设伤兵营,使军中士气大振,可惜孤当年未有怀仁之助。”“李唐立国六载,已然一统天下,但他日亦有战事,怀仁还有用武之地。”承乾殿侧殿内,宫女奉上茶盏,李世民和凌敬相对而坐。“两个多月前,贝州历亭县外山谷中。”凌敬轻声道:“即将启程,夜袭敌营,李怀仁相询,秦王可堪辅佐。”李世民笑问:“先生如何作答?”“殿下并不占上风。”凌敬叹道:“奈何怀仁心意已决,说服了在下。”“哈哈,道玄信中提及,怀仁舌利如刀,说的突厥大军北返。”李世民大笑道:“怀仁以何理由说服先生?”凌敬轻声道:“适才已言,李唐虽一统天下,但亦有外忧。”“突厥?”“北方草原气候愈冷,大量牛羊冻毙,突厥必然年年南下,侵扰河东、关中。”凌敬叹道:“殿下才过双十,却军功盖世,若无殿下……他日突厥兵压长安,如之奈何?”李世民轻笑一声,笑声中带着自豪,他没想到李善的选择来源于此,但却正中自己的得意之处。突厥南下,没有自己和天策府一干名将,难道指望太子和齐王力抗突厥铁骑?凌敬轻声道:“殿下夺嫡,非为己身,而为社稷。”啧啧,如果李善在场,一定会对凌敬刮目相看……刮得眼睛都要瞎了。“先生说的是。”李世民一拍桌案,“若无突厥,孤王愿悠游泉下,安闲度日!”“他日殿下登基,只需抚慰,朝臣必然心向。”凌敬加重语气道:“即使是东宫属官,亦会全心辅佐。”李世民当然知道,凌敬今日之语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更是李善,不禁笑道:“怀仁此语,是为了魏玄成吧?”呃,昨晚李善只是随口一提,毕竟李世民、魏征是之后千余年君臣相济的典范。“魏玄成其人,的确有才干,非韦挺之流能比。”李世民一笔带过,笑道:“日后还请先生为孤筹谋,这番先行谢过。”顿了顿,李世民补充道:“怀仁身世,天策府中,唯李客师知晓内情。”凌敬默默点头,苦笑道:“今日所见,天策府内,群英荟萃,视线之内,皆是文武英杰,殿下实用不着在下。”看上去的确不太用得上,李世民从还是敦煌郡公的时候就开始打制班底,之后秦国公、秦王、天策府,到如今七八年了,李世民身边人才济济,以凌敬的能力足以列名其中,但并不冒尖。其实凌敬和李善都心里有数,凌敬入天策府,很大程度上还是因为之前安抚山东的原因,李世民对凌敬本人未必会重视。在李善想来,日湖凌敬会成为自己和李世民之间的纽带。但今天凌敬却受到了无与伦比的礼遇,这让他有些糊涂。李世民侃侃而谈,“外人均言,杜克明乃孤第一幕僚,实则克明、玄龄均为孤左膀右臂,缺一不可……”“房谋杜断?”“不错,正是房谋杜断!”李世民眼中闪过异色,今日所见,凌敬显然对朝中局势并不十分明了,对天策府内谋士大多不熟悉……但即使是李善的判断,也说明他对天策府关注时日已久。哎,只是李善昨晚随口提起……房谋杜断,后世初中生那都是耳熟能详的。“长孙无忌乃孤妻兄,多年来往。”李世民继续说:“以此三人出迎,更遍召在京天策府诸人,为先生设宴,想必先生心中生疑?”李世民突然起身,笑道:“孤今年二十有六,战场搏杀日久,需择机进击,当机立断,战事未落幕,谁都不敢断言胜负。”“一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至此,孤也叹上天眷顾。”“但如今除却突厥,已然天下一统,更需理政,孤常年统兵,往往一意孤行……”“听闻前年虎牢一战,先生力谏夏王转攻河东,夏王不纳,先生再三谏言,直到被驱逐出帐。”听到此时,凌敬已经模模糊糊听出了点……如果李善在此,立即就能判断出,李世民需要凌敬担任一个急刹车的角色,而这个角色之后是魏征在贞观年间的人设。李世民挽起凌敬,“朝设三省,门下专为审驳,而天策府内无门下,孤欲借先生刚烈一用。”凌敬怔了好一会儿后,后退两步,整理衣着,拜伏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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