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听判!”
啪——
惊堂木落下,惊得堂下的青年身体猛地一颤。
“幽州临安郡秦安,杀人掠货,嫁祸他人,证据确凿,现依大芸律令,判秋后问斩之刑!”
……
躲在屏风之后,倚靠着柱子上的严璐听到宣判,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在他的灵魂深处,沉浮着一支形态古拙的毛笔。
笔身之上,缠绕着七道金色的丝线。
严璐耳边,回响起知府的喝问:“秦安,你可知罪?”
“我……”
被唤为秦安的男子咬着牙,想要狡辩,却十分清楚,无论是什么巧言妙语,在那些铁证如山的证据面前也照样显得苍白无力。
他不甘的四处张望,想要知道是谁识破自己那天衣无缝的算计。
可秦安看不穿屏风。
他只能看到露出一角的青色衣襟,以及一块别在腰间的玉制环佩。
其上铭刻
——进士及第。
“草民……认罪!”
秦安似乎是猜到了谁,低下了头,面如死灰。
“嗡”的一声轻响,严璐便“看”到缠绕在毛笔上的金色丝线凭空多出四道。
“终于,又能抽一次奖了。”严璐睁开双眼,目送罪人被捕快压下大堂,走出屏风,扫了眼端坐高堂之上知府大人脑袋旁安静缠绕的数百道漆黑邪气,没有让表情展露出丁点异样,微笑着微躬身体,行了个晚辈礼。
他虽有治世院学子与大理寺掌书文生的身份,但毕竟不是官身,见了知府依旧需要行礼。
好在,原主溺死之前还给他留了个进士及第的身份。
这让严璐十分庆幸,否则当初那个初来乍到的他,还真不一定能在这方世界站稳脚跟。
“呵呵,本官在此多谢严公子提醒。”知府抚平官袍,在旁人的搀扶中走下高堂,来到严璐身前,用笑容将那张肥脸堆出层层褶皱:“本官失了政绩事小,若是因为本官误判冤枉了好人,那才真是罪过。”
言语诚恳,仿佛在他的心中自己还真是两袖清风的青天老爷。
严璐表情不变:“这本就是学生职责所在。”
审理各州刑事重案本就是大理寺职责所在,他这句说的倒是不卑不亢。
寒暄几句,严璐提出告辞。
知府想要挽留,却被严璐以还有要务需要处理,老师在等着他回去婉拒。
一身轻松的走出京都府,乘上府衙特地准备的马车,待走出一段距离,严璐才收起欣赏街道热闹的目光,解下束缚住车窗帘布的丝带,背靠椅背,拢双眼,沉下心神,“看”到了那支藏在自身灵魂深处的毛笔。
在严璐穿越至此,苏醒后,那根笔就在了。
起初,严璐并不清楚这东西的特殊,在经过长达一个多月的研究才弄明白这根毛笔能做什么。
它叫承愿。
能力正如毛笔的名字,承载民心愿力。
在严璐诛杀恶贼,或是替冤枉者洗清冤屈,都会获得数量不等的民心愿力。
每获得一道,严璐都可以使用毛笔进行一次抽奖。
而奖品,有可能会是一张绘制好的符箓,也有可能会是某个符箓的绘制方法。
“可惜,左道符箓对我的意义已经不大。”
左道符箓,是这些符箓的层次等级。
左道,意味着旁门左道,虽有特殊,却依旧是不入流的手段。
比左道符箓略强的的符箓,被称为九品符箓,传闻这种层次的符箓已经具备了一些神异,是真正的仙家手段。
凡人若想施展,要么天赋异禀,叩开仙门,成为超凡脱俗的一员。
要么,得到仙家首肯,被册封为天师,以符箓借取仙法,成为他们在凡间的代言人。
天师所绘符箓,最次也是九品。
左道符箓,则是凡人对仙家手段的拙劣模仿。
严璐没有那天赋,成不了仙。
他也没有足够的运气,受到仙人青睐,赐予天师身份。
但承愿的特殊,让严璐看到了超凡脱俗的希望!
每一道民愿就可抽取一次层次为左道的符箓,而若是将民愿积攒起来,十道便可兑换九品符箓。
这不到一年的时间,得益于自身治世院学子以及大理寺掌书文生的身份,无论是左道符箓的存货还是绘制方法他都已经掌握了不少,只有那号称具备神鬼莫测之能的九品符箓,在数量上还远远达不到心理预期。
“抽取!”
指令下达,十道愿力瞬间崩解,化作庞大的知识涌入严璐的脑海。
“是绘制方法!”
严璐双眸微微放光,满心的喜悦几乎无法隐藏。
承愿的特殊让他无须向普通天师那般寻找材料绘制符箓,但凡是层次超越左道的符箓,只要进行过一次成功绘制,他就可以随时随地在识海中重构符箓符纹,驱使其中的力量。
自有永有!
【控水诀
层次:九品
效果:催动时间内,可获得凭空召唤水流,操控水源的能力。
持续时间:十五分钟。
绘制材料:九品层次鱼妖鳞片磨制成的粉末+同层次妖兽血液,或是直接消耗十道愿力代替材料进行绘制。
绘制方法如下……】
九品层次的物品,还必须限制是鱼类鳞片……
严璐的眉心隐有抽搐。
作为一个凡人,他每月月奉也才五两银子,这在食宿都被治世院承包的情况下,虽然也算的上可观,可若要想用这些钱购买妖兽材料无异于痴人说梦——严璐甚至觉得,他就算把自己给当了,也不一定买得起这种玩意。
“算了,慢慢寻找吧。”
十道愿力,都够他再抽一次奖了。
严璐自认为还没阔到那种程度。
况且,哪有一次练习就能成功绘制的符箓。
不失败个几次,又怎能掌握其中奥妙?
“额……好像太子上次生辰时,有让下人向我透露,若是我能拜入东宫门下,或许有成为天师的机会。”
“还好我当时假装没想到对方言语里的隐藏意思,避开了招揽。”
严璐叹了口气。
他这倒不是为后悔当时的决策而感叹,而是对京城这错综复杂的局势感到心累。
“当今那位圣上身体还很硬朗,莫非太子真的以为自己的发展能避开宫里的眼睛?”
……
驾车人对车厢内所发生的的事情一无所知,扬起的马鞭按照富有节奏感的频率落下,以至于没花费太长时间,马车便来到一扇刷满红漆,两侧摆有巨型石兽对开大门前。
咚咚——
车夫翻身下车,摆好脚凳,轻敲了下车身侧壁。
严璐拱手谢过对方,在车夫略微诧异的目光中,拾阶而上,冲着守卫亮了下腰牌后径直走向事务堂。
登记了案件结果,掏出盖有京都府印戳的卷轴交了任务。
领到新卷宗的严璐抬头看了眼天空,默算了距离下班还有多长时间。
“时间还早。”
担心翘班被逮的严璐转了个身,走向院里。
此时院里的人不算多,尤其是像严璐这般清闲的更是没有几个。
不过,无论是路过的人在忙什么,在看到有人靠近,尤其是看到对方腰间那明显的身份证明后,都会选择将笑容露出,说上几句类似“严公子回来了?”、“案子办的如何,是否需要帮忙?”等等无关痛痒的问候。
大理寺的人都清楚,能够高中进士的人,只要等到三年治世院的学习结束,未来绝对一片光明。
而若是自己此时能够攀上一些关系……
对于这些人问候,严璐均是以微笑应对,却也没有留下让对方上前继续攀谈的机会。
若非有人提醒他要是不带这枚进士玉佩,哪怕带着大理寺的文书也有极大可能见不到那位京城府尹,严璐或许都想不起自己还有个这玩意。
下意识避开可能会有人的路径,严璐继续向前,在路过一间大殿时,轻轻放慢了脚步。
这里是大理寺少卿们议事的地方,以前路过的时候,经常可以听到里面出的,仿佛能震碎屋顶瓦片的大声讨论。
可是今日,那里却出奇的安静。
这让严璐心底升起了几分好奇,忍不住侧着脑袋,瞄了里面两眼。
大殿未曾开窗,以至于内部很是昏暗,依稀可以辨别出在大殿中央站着两名青年。
就在这时,一只卷轴从殿内飞了出来,重重砸在青石地板之上。
“此事,休要再议!”
响如洪钟声音刚刚落下,那两名青年便被赶了出来。
咣当——
殿门合拢,看不到里面情景的严璐将视线投向那两个青年。
“呦!小路子!你的案子办完了?”
未等严璐出声,那二人之一便已注意到了严璐,略有些兴奋的出声打了个招呼。
“齐延?”见是熟人,严璐停下脚步,关切道:“你们这是……”
“案子碰到硬茬了。”另一人弯腰拾起卷轴,看向严璐,竟也是熟人。
关若飞。
三人同是一届的考生,只不过严璐名次是进士,而齐延与关若飞都只是同进士出身。
“硬茬?”严璐露出疑惑的表情。
他还没见过能让大理寺称为硬茬的人物。
那位大理寺卿严璐见过,绝对可以称作是嫉恶如仇,刚正不阿。
有小道消息传,就算是有关皇家的案子,那位可都平过。
关若飞向严璐展示了下手中的卷轴,道:“春闱案,你熟悉么?”
春闱案?!
严璐的右眼眼皮狠狠的跳了两下。
这个案子他岂止是熟悉!
前主就是在因为调查这个案子而意外溺水身亡!
严璐曾经怀疑过,前主的死绝不是意外,或许就与此案有关,所以在他刚穿越过来不久,甚至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的情况下就赶忙将案子的卷宗退还给了事务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