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一顿答谢宴被余一丁嚼出了鸿门宴的味道,他不禁又想,现在这个时代到底是什么年代?柳四七也没有给他讲得很清楚,又不好贸然去问其他人,看来真得找机会好好了解一下当下的具体年代了,不过汉朝该过了吧?这帮库赛人难道就是历史上的匈奴人?卫青霍去病跑哪里去了?不过这俩好像就是汉朝的……
不对不对,余一丁急忙收回心思,那钟离宇应该就是见着自己的异能厉害,以为自己是个不出世的神医,希望用自己的医术为大梁做点事,可以帮助战争中受伤的大梁士兵,怎么也不至于扯到到鸿门宴那边去嘛。
钟离宇见余一丁皱眉转眼,一副深思熟虑犹豫再三的样子,也没开口催促,夹了一口菜缓缓地吃着,末了还呡了一小口茶,然后放下茶杯微微笑望着余一丁。
“大哥……”柳翠嗫嚅着,不知该如何开口,她既想余一丁帮助边军,又担心他会有危险,左右为难。
“宇公子,我想知道你是如何受伤的?”这时余一丁开口问了一个让人意外的问题,虽然这个问题对于他来说是明知故问。
“什么?”钟离宇没想到余一丁这样发问,明显有些愣神,紧接着回答道,“我就是在翠山一战中受的伤。”
“哦,那些库赛人拼死也要攻击你们的理由就是因为宇公子身在其中吧?”余一丁接着问道,他回忆起悍不畏死的那几十个武艺高强的库塞人,现在他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些人拼死也要冲击边军护卫营了,看来就是冲着钟离宇去的,发生战斗绝对是他们计划好的,只是因为库赛人没想到会在翠山山顶碰上林啸天的部队,所以变成了一场遭遇战。
“是的,前些日子我带了几个贴身侍卫潜入草原侦查库赛人的备战情况,不料事情败露,侍卫们拼死掩护我撤退,等我赶到与林统领约定好的会合地点时,身边只剩两人。”钟离宇平静地回答,就像是在述说与他无干的事情。
“科塔利部落的刺客非常厉害,我还不清楚他们是否知道我的身份,也可能只是将我当成大梁的细作而欲杀之后快,我带去的十名侍卫都是武功绝强之人,结果三日之内居然折损了八人,这些人跟随我的时间最长的已有五年……”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一顿,似乎此刻心中才有些伤感。
“库赛人的刺客?”余一丁从怀中摸出那把匕首,递给钟离宇,“宇公子看看可曾见过这样的匕首。”
钟离宇将匕首拿在手中一瞧,立刻说道,“见过,我的一名侍卫也是死于这样的匕首,余先生这把是从何而得?”
余一丁将那天的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钟离宇仔细听着,最后奇怪道,“这么说那个巴尔虎最后很有可能是被一名库赛人的刺客所杀?”
“我也有这样的怀疑,但是没有道理啊,难道还有库赛人帮助宇公子你逃避追杀?”余一丁依然不解。
“不对,我再想想,你说巴尔虎他们三个是卡亚那部落的人,但是并不知道我的身份,部落首领尼斯格巴日派出三人的目的是跟着林兄的部队看看到底是接应谁。这个卡亚那部落是距离大梁最近的一个草原部落,没有战争的时候经常与我们大梁有商贸往来,他们对大梁的态度算是比较友好,尼斯格巴日本人也到过临云,我原来也见过他,此人不希望同大梁发生战争,而更愿意通过通商贸易的方式获得库赛人需要的资源。而科塔利部落是草原的王族部落,掌握着草原七大部落的实际统治权,应该是他们部落的莎林娜女王不希望卡亚那部落与大梁交好,干脆杀死派出的人,然后栽赃是边军所杀,以打消尼斯格巴日的消极避战念头,这样就说得通了。”钟离宇推测道,顺便又将那把匕首交还给余一丁。
“哦,库赛人内部居然如此复杂,宇公子能否给我具体讲讲库塞人的情况?”余一丁收好匕首又问道。
“库赛人占据着整个方圆千里的阿古达木大草原以及部分草原西面的山地,由七个大部落组成,分别是科塔利、索多努、山鹰、哈斯、班赛、土罗尔和卡亚那,很奇怪的是十年前库赛人居然拥立了一位女王,也就是现任科塔利部落的首领莎林娜女王,此女野心极大,她继位后直接断绝与大梁的官方商贸活动,并不时派兵侵扰边界,残害无辜百姓,不久前又要求草原各部落征兵集结,希望使用战争的方式掠夺我们的土地粮食布匹人口等资源,以达到库赛人自给自足的生存需求。”
钟离宇简单却明确地给余一丁讲解了一下目前库赛人的内部情况,接着又说道,“我这次潜入的就是科塔利部落,得知在莎林娜女王的召集下,科塔利、哈斯和班赛三大部落共集结大军八万余人,由她的兄弟伊勒德亲王率领,已经于五天前我离开科塔利部落时向土罗尔和卡亚那部落开拔,到达这两个部落的时间大概就是从今天算起再过十天左右,后续还有四万人是从距大梁更远的索多努和山鹰部落赶来,可能会晚两三天,一旦土罗尔和卡亚那部落不从中作梗,他们两个部落还有三万余人会加入集结部队,那样的话库赛人超过十万人的大军最快再过十天就会对我们大梁发动攻击,其中的七成骑兵部队从卡亚那只需一天的时间即可到达庆阳,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可能也就只有这区区十天了。现在京师任命薛长龙将军为大梁守军元帅,临云边军本部已经整装待发,青岩、祁水和隆丰三镇各营随时听候调遣,京师援军十万人也已出发,沿途取粮补给,预计半个月左右可进入临云境内,到达庆阳应该是在二十日前后,我父亲已经派出快马催促援军加快行军速度,大概可以提前一两日抵达庆阳。”
余一丁安静地听完钟离宇的叙述,虽然表面波澜不惊,心底里却已是惊涛骇浪,原来战争离自己已经如此之近,前面自己还说库赛人集结需要时间,实际情况却是现在他们都已经出发了,而且这一点钟离宇再清楚不过,却未明言,看来也是个心机深沉之人。
不过转念又一想,以他现在的能力,保证自己和柳翠的安全应该没有问题,那就趁此机会见识一下以前只能在影视和游戏中才能见着的战争场面吧。
想到这里,余一丁有了决定,他盯着钟离宇的眼睛说道,“宇公子把战争准备的情况给我讲的这么详细,看来我想离开庆阳都不行啊,何况按照公子的说法,虽然庆阳在京师援军抵达前防御可能会比较艰苦,但边军以逸待劳,据城而守,库赛人想在几日内攻下庆阳也绝无可能……”
“哈哈,先生是我的救命恩人,岂敢强留?”钟离宇急忙打断余一丁的话,又道,“只是人若犯我,大梁岂惧一战?把目前的情势全部告诉余先生,也是想让先生安心,如果有先生这样的奇人异士加入,庆阳将更为稳固。”
“好!我们夫妻二人就暂且留在庆阳吧。”钟离宇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余一丁也就顺水推舟立刻应承下来。
钟离宇和林啸天自然是满心欢喜,随后就要给余一丁二人安排住所,不过余一丁的意思还是继续住在客栈,钟离宇想想庆阳就那么大的地方,有事骑马片刻既到,也就没有再坚持。
辞别钟离宇和林啸天,二人回到客栈,柳翠兴奋地搂着余一丁的胳膊道,“大哥,我长这么大都还没见过几万人呢,到时候我们会上城墙与边军并肩作战吧?”
余一丁无语,他还没见过这么希望去打仗的人,看别人打仗和自己去打仗完全是两回事好不好,于是严肃地对柳翠说道,“小翠,打仗可不比打猎,那可是千军万马,一个不留神小命就可能搭进去了,到时候你必须紧跟着我,一步也不许离开,我可就你一个娘子。”
“哦。”柳翠开头还低头作委屈状,听到最后却低头却暗暗发笑,又拿眼角瞟余一丁,小声说道,“那到时候大哥不会一直躲在客栈不出去吧?”
“怎么会!你以为钟离宇会让我那么闲着?再说了,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如果边军都抵挡不住,我躲在客栈有啥用?”余一丁没好气地说道,“你只要记住了,你安全我肯定安全,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但你千万别自己主动往危险的地方蹭。”
“嗯,这个我知道的。”柳翠开心回答。
余一丁想了想又说道,“钟离宇现在只是知道我的医术厉害,到时候免不了会让我救治一些负伤的重要人物。但是万一他知道我会气流攻击那就不太好了,也许还会让我去干一些极度危险的事,此人心机很深,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不能使用此术,可是你若犯险,我就很有可能不得不使用了,那样可能会给我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知道啦,都听大哥的。”
……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庆阳都在备战中度过,每天都不断有斥候回报,库赛人大军正在步步逼近大梁边境,预计将在第九天达到卡亚那部落。
第二天前方就传回一个不好的消息,土罗尔首领卓力格图和卡亚那首领尼斯格巴日已经分别向莎林娜女王效忠,将各自率领本部人马参与进攻大梁,土罗尔和卡亚那共计三万余骑兵已在卡亚那部落所属草原集结,并由这支部队作为库塞大军前锋,将在八万人大军抵达卡亚那部落的当天对庆阳发起进攻,库塞大军则在卡亚那修整一天后跟进……
大梁军队的调动也是有条不紊。
第三天临云边军本部及护卫营一万二千余人由边军大将薛长龙亲自率领到达庆阳,分出四千人由本部偏将袁文广率领在城南土龙岗上扎营,其余人马在东门外官道两旁野地扎营,林啸天的护卫营除了一百人留在临云守卫郡王府外,剩余的不到四百人已经全部抵达庆阳,并在镇内寻找空房驻扎,他们也成了庆阳边军主帅的直属亲卫队。
第四天祁水和隆丰两镇边军共一万人分别抵达庆阳北门,并在北门外牛背山上各自扎营。
第六天青岩骁骑营三千人由南门进入庆阳,紧挨神弩营在西南面城墙与庆阳西大街之间空地扎营。
同一天据快马回报,京师援军先头骑兵部队四万人已距临云只有七八日路程,其余六万步兵将于骑兵之后五天内抵达临云,同时县郡境内靠近阿古达木草原的各村镇乡勇团已经日夜戒备,防止库赛人小股部队偷袭。
战争的气息越来越近……
余一丁倒是清闲,每日待在客栈中闲坐喝茶,看着庆阳镇内居民携家带口,收拾细软暂时从东门而出向大梁内地撤退避难,百姓眼看各处援军不断进驻庆阳,傻子都知道马上就要打仗了,纷纷逃离此地。及至骁骑营进入庆阳时,镇内已是十室九空,平日里人来人往的东西两条大街已经基本看不见百姓身影。
柳翠连续两天缠着余一丁,说是战斗还没有开打,趁着机会要去城头看看,余一丁没法,终于答应她找到李忠副将带着上了城墙箭塔,结果在看到箭塔内固定的军用床弩以及神弩营的军士们配备的神机弩后,见猎心喜的柳翠又熟练地操作了几次神机弩,就向李忠副官要了一副弩箭,对余一丁说是至少可以保证她自己的安全,见状余一丁也就随她去了。
于是接下来每一天她都会拉着余一丁一起到神弩营的靶场练习神机弩的操作射击,她本就是个打猎弓手,几天训练下来已是个二十丈内十中八九的女神箭手了。
庆阳西门外直通阿古达木草原的大路现在已经被边军破坏得坑坑洼洼,而且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被开挖出好些一两丈宽半丈深的壕沟,同时路面和道路两旁的野地也摆放了许多拒马和鹿角木,有的上面还插着拒马枪,原来碧水河上有一座木制的小桥,现在也被拆除。
从城墙上放眼望过去,碧水河东岸这一大片平地显得杂乱无章,除了河边长势茂盛的一人多高的芦苇,剩下的一直到城墙都是半人高的野草,其中摆放的拒马枪头和鹿角木冷森森斜刺朝天,如果骑兵贸然冲锋,等待他们的不是陷入壕沟就是被拒马拦阻。
城墙距碧水河也就大约一里的距离,东岸空地全部在床弩的射击范围,而骑兵冲击到第二条壕沟时就已经可以被神机弩攻击,因为军用战弩远距离攻击都是抛射,随着骑兵的冲锋,城墙后面的箭塔甚至地面的弩兵也可以对骑兵群进行扇面抛射打击。
一旦骑兵群冲过了壕沟拒马的拦阻,在城墙三十丈距离左右,弩兵的直射攻击将给他们最后致命的杀伤,这一大片空地会成为草原骑兵的噩梦和坟场。
站在城头,听着李忠副将的介绍,余一丁不难想象几天后的战斗将是怎样的一种惨烈,心中不禁对这场战争有了点惶惑,也有点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