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制修为到凡人有两种法子，一种是不间断地用符箓、修为低于符箓品阶的都不易识破，另一种是保持灵力运转的同时、让比自己修为低的人无法识破伪装，前者费钱、后者费力。

    木兰果断地选择后者。

    叶家巷与寻天宗之间的合作是从建立伊始就展开的，对医剑修的培养也很重视，几乎常年都有实习生，连实习薪酬也是有成例的。

    木兰选了不要薪酬要各类仙凡共用灵植的种子，而且仅仅她有这个“特权”。她是叶家堂的多年“供应商”兼中小客户，那边都知道她在灵植的人工种植方面有自己的独到做法，而且不可能成为叶家老铺的契仆——一种长期员工，还可以选择成为世代员工，比铁饭碗还要保险，让木兰惋惜了片刻。另两位也到凡医堂“实习”的附属宗门医修半点不会羡慕她：他们自用自种的灵植都来不及照料，根本没兴趣搞什么仙凡共用的药材。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将自己的修为降为筑基，这是最安全、经济和方便的选择，而且都靠自身压制而非符箓。

    趁着工作之间的空档，木兰开始制作掩灵符。从二阶开始，成功率不高，做成功一叠后练三阶，成功率达到一半时，最终花费的成本总算比零售价便宜了不少，关键是她还掌握了一种不算容易的符箓。

    凡医堂的白天总是人声嘈杂，热闹得让人想吃清心药。

    真是久违了的场景啊！

    哭天抢地的家属，不肯承认自己不遵医嘱的病患，讨价还价药费，要求修士大夫去凡人家里给一家子看毛病……幸好这许多年来，哪怕刚进城的凡人都被告诫，别在叶家巷惹事，会生不如死的，不然还能目睹讹诈什么的。

    木兰很清楚，宗门前辈让没有给凡人看过病的医修都来凡药堂的用意：历练还是次要的，修身养性才是最要紧的，尤其是剑修。

    呵呵，模式切换而已，不算特别难——比晋阶和在前线抢救伤员简单，那么一点。

    ***

    “哇啊啊……”婴儿的啼哭让人崩溃，不过不包括木兰。

    自从知道有“很厉害”又“很廉价”的见习女大夫之后，来看诊的女病人越来越多，孕产妇们也开始求医——即使木兰不收诊费，但毕竟需要药费，所以只有中等及以上人家的难产才来求医。

    比如今晚这个，生了一天一夜，产妇已经不行。

    木兰只能带着家属一路“飞过来”，光这一手就立刻让家属们趴地感激。寻天城里的凡人也懂一点“仙师”的分类，即使木兰没有穿弟子法衣、更不曾背剑，光是可以在城里飞、就说明她至少是金丹真人。

    胎儿过大、脐带绕脖还胎位不太好，每一样都很致命。加上产婆一开始认为不需要请大夫、延误了几个时辰的抢救时间。但话说回来，除非产婆和产妇都足够强悍，不能进产房的男医生即使来了也可能是一尸两命。

    木兰伸伸手就料理了难产问题。

    剖腹产。

    危险动作，切勿模仿。

    金丹医修做这个手术，完全按照修士的一套来、没有压力，只要产妇卧床五天就行，但金丹以下就难说了。木兰犹豫着要不要“研究”一套凡医凡人的妇产科与儿科医疗体系，但这需要一大批女医士和女医生。

    也许，这几年她可以将之作为努力方向？

    之后的大半个月，木兰觉得自己已经是个专职妇产科和儿科大夫了，天天都是难产、有问题的孕妇、病得没力气哭的婴幼儿，还有油尽灯枯的中老年妇人——每个都有或轻或重的妇科疾病。

    还有些中下阶层的凡人女病号，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战战兢兢来到修士们来来往往的叶家巷求女医看诊。都是木兰看的——其他几个“实习大夫”都是男医修，已经被修仙理念慢慢洗脑的凡人们，虽然对男女之防已经宽松很多，但妇人和女孩子们天然不希望找男医生来问太多女性的问题，而且她们真的付不起值一堆金子的灵石。

    木兰则开始试验用培养基催生的仙凡共用药。但如果不将种植与用药结合起来，就称不上创新：培养基半天催生出来的药材，其用量用法甚至功效，与正常生长的是不一样的，必须经过大量真实试验，摸索一套经验判断标准。

    凡药堂眼睛发亮，坐等木兰的成果，甚至等第一批成果出来后就送上一个更大、更好的实验室法屋作为酬劳。这一点双方早有协议，所以木兰除了要来各种种子，一块灵石也没有问凡药堂拿；凡药堂也一点力气不需要用，就可以得到一门新的技术，哪怕是应急，在风鸣界和其他各个世界有时也会有远超一个法屋的价值。何况法屋这种外头价钱不菲的空间商品，对最通晓时空法术的叶家老铺而言，真心不算什么值钱的玩意。

    ……

    木兰开始筹划和准备专科学校教材教案和规章制度，还通过宗门的通信系统，给不知道在哪的蒋林煜写信，询问他对自己这个想法的建议。

    办个医学专科学校总比天天听医患家属哇哩哇啦的好，她真的会忍不住扇人的。金丹和凡人真不是同一个品种，天天用凡人的脑洞来看问题，她会人格分裂的——听说真正的高阶修士可以弄出超过一个化身，但肯定不是“小金丹”可以办到的！

    蒋林煜来信表示了大力赞成。他正在宗门一个“只有”两三百年的“新”凡人属国从事医科教育，已经建起一个集教学、实习、门诊和住院治疗于一体的医馆、远超筑基历练时在南回归线附近的那一个，而且已经在物色能够十年后接替自己的医馆山长。不过他那里女学生基本上全是大夫家的媳妇女儿，来学一点医女的技能就出去赚钱或者用来攒嫁妆。木兰的妇产科和儿科的教育想法让他多了灵感，打算新建一个女医馆——他没有隐瞒身份，所有没人认为女医馆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物，金丹及以上的修士、特别是寻天宗剑修，不可能对凡女有兴趣，这是连凡人都知道的常识。

    木兰得了建议，兴冲冲去跟坐镇凡药堂的一品医师聊天。这位医师是金丹中期，叶家老铺的第三代契仆，外界人，不到四百岁。他见识过的大中小世界很多，听了木兰的提议，同样很有兴趣。不过这个专攻妇产科儿科的女医学校，不可能开在叶家巷这样的商业场所，也不适合能放在城外，他觉得最靠近平民聚居地的城东、距离城门近些好方便郊外的人进城的地方最佳。

    木兰可以感觉得出，这位也是在凡世历练多年的。完全可以站在凡人的角度看待问题，而不是修士式的高高在上。她想了下地理位置，木奇的上门女婿的家就在那附近。于是干脆去城里的中介买了好几个中等地段的大小宅子，将其中最大的宅子跟那家亲家置换，再用小一些的房子与一条窄巷内的其他平民换房。

    用自家的破屋换来好地段又面积更大的房子，还能得一笔装修费，这些住户三天两夜内就全部搬走，连破家具碗碟都背扛运走——当然也没胆子留下一堆垃圾让木兰收拾。这是寻天宗的金丹女医剑修亲自开口，提出优厚条件，目的又是办一所女医馆，还让他们送家里的女儿媳妇来做活甚至学习，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肥肉！

    木兰则无所谓，亲家要感激就去跟七世侄孙女好好过日子、与她无关，至于垃圾不垃圾的、一把火就能处理光，然后用土系法术，帮着建筑施工队伍打地基和起墙壁，五米地基和十二米的花岗岩墙。花岗岩还是她跑去远处弄来的没有植被的山石，不是岩化法术。不过因为不懂建筑，她差点没有留下楼梯空间。

    平民区内唯一的三层回形大楼，坚实、挑高，通风采光好，对了，还带避震层、变形缝、矩形构架和隔音植物带，用的材料是灵材，保证在她金丹期不会塌。

    如此大规模施法，着实消耗巨大，却因为在半夜动工，动静很小。附近的人路过时不经意间抬头一看，纷纷以为自己眼花了。

    等到第二天中午前，女医馆兼女医学校的三米高围墙外，聚起了几十号看热闹的人。

    因为大部分人都认得不少字，所以招生简章也迅速得以传播。

    新房子还是工地，后续建筑、装修和招生事宜都是木奇的女儿木晴做的。

    木晴二十二岁，得了祖姑奶奶的养颜丹和提高凡人免疫力的药茶，天天亢奋不已地投入工作。她自认没有精力系统地学习医术，但她的祖宗好，所以能够找一堆女医生给自己和孩子看病！

    木兰当然不会理会木晴的心理。她不过是找个还算可信的人手替自己去打发一堆凡人罢了，顺带培养几个职业女性。培养别的女性职业经理人可能引起其家人的反对，招婿的木晴例外，她的家族上下绝对不敢违背祖姑奶奶的意思，丈夫的家族受了大笔好处连带数个高薪工作机会、肯定全力支持。

    木兰只要做好教育。

    凡医堂也表示了支持，里头唯一的女医师、安叶医师给了木兰很多建议。

    这位女医生看起来就像个毫无修为凡人，态度温和，学识渊博，没有任何徽章。但叶家巷称之为“安叶医师”，那么至少是元婴修为、一品医师。木兰开始时并未察觉，只是本着尊师重道——其实是心虚自己的功底不扎实，她对任何坐堂的职业医生都很有礼貌，不论对方是练气还是金丹。几天后她才惊觉，这位安叶医师的修为很可能是元婴圆满，因为一来居然看不透一个区区凡人的经脉气血运行，二来对方似乎在认真做好一个凡人女医生的事情、很像是晋阶化神前后“体悟世情”的要求。所以之后木兰对安叶医师的态度就是对元婴圆满的二品医师。

    最让人高兴的是，安叶医师亲自校核审定了专科医学校的教材，还区分了三种：凡人、练气、金丹及以上。

    三个月后，第一届女医馆如期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