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乐池里传来一阵阵欢快的乐曲伴随着酒客们的掌声和喧闹声,今晚的气氛特别热络。马修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很幸运他和穆勒都是金色头发,他们个头相仿,只是穆勒比他年轻也更健壮一些,为此他不得不往两腮里填充了两块东西,使自己的脸看上去略丰满一些。常年在暗无天日的轮机舱工作,使穆勒的皮肤不象通常的海员那样显得黝黑,反而有些苍白,他往脸上搽了一些调配好的粉底,这样在夜晚的灯光下,几乎就没有差异了。他贴上穆勒那样的连鬓胡子,活动了一下嘴唇和两腮,让自己显得自然些。
马修对自己化的妆是满意的,否则他对不起江湖上赠送他的雅号,“戏子”。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好词,大概是对他恨得牙痒痒的敌人给起的,要不就该是……表演艺术家什么的。马修确实想过,退役之后是可以考虑投身戏剧事业,比如可以去里昂定居。
他看了看放在椅子上穆勒的外套,那是在巴黎定做的套装,他穿上也基本合身。穆勒上尉自从进了三楼的套间就没出来,卡特琳娜今晚给他安排的一切都很用心,从食物到美酒还有更重要的是……两个年轻的美女。9点的时候穆勒上尉按了叫服务的铃,马修亲自给他们端去了一瓶上好的白兰地,当然里面加了一些他亲手调制好的化合物,躬身离开时他顺走了穆勒搁在起居室沙发上的外套。
他穿上外套,开了门,走廊里空无一人。
(22)
1941年2月25日法国布雷斯特
穆勒在接近10点的时候离开了“塞壬之吻”,出门时匆匆塞给门童一张5马克的钞票作为小费,并没有说话,脸上显出畅饮之后略显亢奋的红晕。
他叫了一辆出租车回军港,这年头能坐得起出租车的不是德国人就是法国真正的有钱人。卫兵在检查证件时又看了他一眼,穆勒上尉没有象以往那样在外面度过整个周末的夜晚,看着他急匆匆的样子,卫兵猜测恐怕是又接到了什么紧急的任务。
穆勒回到宿舍,换了工作服,又匆匆出了门,他发动了配给他的汽车,朝着码头的方向开去。
穆勒在码头上停了车,从副驾驶座上拿了军帽戴上。他重重地关了车门,走向“沙恩霍斯特”号的舷梯。
站岗的海军陆战队士兵敬了礼,他草草地回礼,登上舷梯,快步上了军舰的甲板。
战列舰高耸的舰桥只有地图室亮着灯,今晚的值日军官是副航海长,此刻想必他正在无聊地喝着咖啡看报纸。军舰停泊在海港内基本没有什么重要的勤务,尤其是在夜里。英国人想要发动夜袭,无论是从空中还是海上,现在看来都是不可能的。穆勒不想去和他打招呼,径直走向后甲板。
“沙恩霍斯特”号甲板之下共有四层舱室,整个动力系统和轮机舱都设最底层。他打开一扇沉重的舱门,顺着扶梯一直下到第三层。轮机部门水兵和军官的住舱都位于第三层,除了轮机长。战列舰是大型舰艇,居住条件要好得多,部门长就能享受单独的卧舱,作为部门副长,他和另一名轮机军官分享一个舱室。走向军官住舱必须经过水兵住舱,照例除了少数执勤士兵,今晚大部分水手都在岸上的士兵宿舍或者在城里的酒吧和咖啡馆。水兵住舱的门开着,透出昏黄的灯光,一名正在看书的值班水兵看见他经过,马上立正敬礼,穆勒还了礼,简单询问了几句,然后让水兵为他准备一壶咖啡,他感觉水兵疲倦的脸上顿时松了口气。
穆勒的住舱位于几间军官舱室的中间,离柴油发电机和涡轮发电机较远,相对安静一些,舱门的铭牌上写着他们的姓名军衔和职务。他推开门,打开了灯,在焊接在舱壁上的铸铁桌子前坐下,从同样焊在舱壁的书架上取下一本书。
他翻了几页,门外响起了皮鞋踩在钢制地板上清晰的脚步声,水兵给他送来了咖啡。他道了谢,让水兵关了舱门,抬腕看了一眼手表,指针正指向11点,他有差不多两个小时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