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选一的局面,本身并不难,但是,因为朝堂党派分立,就注定了不管其中一方人选了哪一个,那另一方就只能选择剩下的那个。
然而,眼下这种局面,这个先也不是那么好抢的。
毕竟,赵煦的身体状况的好坏,还没有证实,历代帝王之中,用同样的套路来试探臣子的,不在少数。
仕途艰难,一步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的境地,关乎着身家性命的大事,谁也不敢等闲视之。
然而……不选?也不校
在群臣心中,呼声最高的是赵煦的亲胞弟,简王赵似,毕竟,皇帝无子,那他的亲弟弟理所应当成为第一继承人。
然而,有些人认为,这次的皇位不能以血脉来选择。
若按照神宗皇帝开始算起,那端王就排在简王之前。
若论起两人才能的话,还真就难以分出个高下。
论琴棋书画,遛鸟蹴鞠,骑马射箭,那赵佶显然能甩赵似几十条街。
然而,这些并不是能否做一个好皇帝的衡量标准,充其量只能做外在的参考。
如果
而赵似,平时是个十分低调隐忍的人,不显山不露水,平日也和其他王爷一样,极少与朝中大臣往来。
蔡京的府邸,在朝廷大员的府邸中间,显得十分寻常,从外面看,普普通通,丝毫木有奢华的痕迹。
即便进的门去,也看不到任何奢侈的迹象,然而,若是鉴赏古董的行家过来,就不难发现,这里任何一件物件儿,都有一定的历史。
此时此刻,蔡京正和大儿子蔡攸坐在后堂喝茶。
“父亲,眼下各方都在选择立场,您为何如喘定?”
蔡莜从座位上站起,在屋内开会走了几步,神情有些挣扎,像是拿不定主意。
“呵呵…不是为父淡定,实乃时机未到哇…”
蔡京淡淡一笑,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哦?父亲这么,是已有应对之策了?孩儿愚钝,还望父亲大人示下。”
蔡莜听看蔡京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不禁还有些心急。
老蔡家的情况,他可是知道,蔡京的立场,自始至终都不甚明朗,无论是司马光领导的守旧派,还是王安石领导的变法派,都曾经对他蔡京抛出过橄榄枝。
而蔡京并没有明确表示自己站在哪一边。
按理,夹在两派之间,处境应该是非常艰难的,换做旁人,可能早就被排挤到某处鸟不拉屎的地方耍猴遛鸟看空去了。
可蔡京偏偏能够凭借自己那超出常饶洞察力和察言观色的交际能力,在狭窄的夹缝之中,顽强的生存了下来。
不仅生存下来了,而且活的很是滋润。
他不仅没被排挤出京师,反而官职是越做越大,一路做到如今的户部尚书。
这可是仅次于几位宰相,掌管六部之一的要职。
当然,能走到这一步,除了他自身能力之外,还是有些运气成分额。
就比如以前他的几次升迁,就是上掉馅饼的事情。
因为新旧两党都想往同一个位置上安排自己派系的人,最终双方势均力敌,争执不下,然后就由皇帝出面干预,让双方各退一步,从无派系人士中选一个顶上。
然后,选来选去,就选中了蔡京。
而蔡京本身也是个极为有能力的人,每换一个岗位,他总能做出些颇为亮眼的成绩来,从不让皇帝失望,也让旁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如此三两次,他便做到了如今的高位。
这其中经历了神宗皇帝驾崩,哲宗上位,高涛涛垂帘听政。王安石和司马光离世,而后高涛涛病逝,哲宗掌权,随即章惇做了宰相,守旧派被章惇用雷霆手段狠狠打压了一通,然后认怂。
从此新旧两党纷争基本结束,成了新党一家独大的局面。
本来这个时候蔡京会艰难的面临一个选择,要么投入新党怀抱,要么就从户部尚书位置上滚下去。
可好巧不巧的是,正在他处境万分艰难的时候,幸运女神再次拥抱了他。
新党内部发生了分裂,王安石额左膀右臂,资格最老的吕惠卿和备受王安石青睐的章惇由于政见不和,掐了起来。
最后章惇棋高一着,将吕惠卿挤出中枢,安排到鄜延路做了个经略副使,然后,曾布就跳出来,做了吕惠卿一派的领导,继续和章惇斗气。
当然,这里头也有哲宗的意志在里面,毕竟任何一个皇帝都不会允许朝中上下一片祥和的。
朝堂争斗,是历代帝王都喜闻乐见之事,没有了争斗,那皇帝就危险了。
若没有哲宗授意和支持,就凭曾布那两下子,压根就不够章惇拿捏的。
而章惇一派也深知哲宗的心思,所以从来没有对曾布一派下过死手,每当关键时刻,总会见好就收,适可而止。
不管怎么,因为这两派的争斗,蔡京再次生存了下来,不仅每没凉,反而屁股越坐越稳。
不过,话又回来,如果朝堂没有大的变故,户部尚书这个职位,就已经是蔡京的尽头了。
若还想再进一步跨入宰相行列,除非他投入章惇的怀抱,或者斗胆站到曾布那边,以得罪章惇一派为代价,借用曾布一派的力量,再往上挪一挪。
本来这样的机会也是微乎其微的,毕竟,哲宗还年轻,而朝堂局面也还稳定。特别是去年突然冒出个西门庆,这子莫名其妙得到哲宗青睐,跑到西北大发神威,将西夏人杀的落花流水,朝堂更加稳定了,他的机会,变得更是渺茫。
可是……这几突然传出哲宗病重的消息,让他觉得,幸运女神又要拥抱他了。
看到儿子不明白,蔡京也不生气,毕竟,自己像蔡莜这么大年纪的时候,无论是人情世故,还是官场规则,并不比儿子蔡莜强上半分。
“呵呵,儿啊,人这辈子,无时无刻不在面临选择。越是重大的选择,你越是需要沉稳,因为,选择就是赌博。
对于站队这方面,为父要告诉你一个道理……”
蔡京到这眼中浮现出一股精光,口中停顿了一下,看着蔡莜,高深莫测的微笑着。
“父亲请讲!孩儿谨记!”
蔡莜看父亲这个样子,连忙激动万分,冲着蔡京一揖到底,就像是学生遇到了授业恩师那般恭敬有加。
“儿啊,为父要让你明白,在站队这事上,永远不要你去找别人!要让别人来找你!”
蔡京完,微微一笑,再次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慢慢品了起来。
“让别人…来找我?”
蔡莜细细品味思索了一番,感觉自己有些明悟,却还差那么一点儿,不太通透。
看到儿子这个样子,蔡京就知道,他还没悟透,将一口茶咽下,轻声问道:
“儿啊,你想想…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还有,诸葛孔明三顾茅庐的典故,就明白了…”
“姜太公钓鱼……诸葛孔明…啊…孩儿明白了!孩儿明白了!多谢父亲大人指点!”
蔡莜眼神一亮,兴奋的脸色涨红,练练冲父亲拱手作揖,心中也不禁暗自叹服,父亲大人真乃神人也!
“明白就好,唔,茶凉了伤身,要趁热喝……”
蔡京看儿子领悟了自己的意思,满意的点点头,拿起茶杯,提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