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到秦文远的话,脸上都不由露出了敬佩之色。
赵烨钦和韩勋,忍不住的点着头。
他们知道,秦文远的推断,没有任何问题!
在那种几乎所有证据都消失的火灾现场,秦文远竟然可以这么短的时间内,推断出事情的真相,这让他们都不得不道一生厉害!
……
而杜楚客,则是一脸的惊喜。
火灾原因找到了,是贼子故意纵火,这样的话,他的责任就能减轻许多。
杜楚客忙说道:“秦大人,你太厉害了!”
“厉害?”
秦文远闻言,却是摇了摇头。
他平静道:“不是本官厉害,而是证据太明显了。”
“换句话说,张秦压根就没想隐藏他的纵火证据。”
“否则的话,滴落的火油他可能来不及处理,但那些瓷瓶,他完全可以只带一个来。”
“可是,他的书架上,却有好几个一模一样的瓷瓶,这毫无疑问,他就是故意留下来的,故意让你们最终,都能查到是他放的火!”
“这……”
杜楚客愣了一下。
“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故意留下证据?”
杜楚客听着秦文远的话,着实是有些发懵。
他不明白秦文远的意思。
“张秦纵火,为什么还要留下这样决定性的证据?”
“他难道就不怕最终被发现,被抓起来,对此事负责吗?”
秦文远平静道:“他为什么要怕被发现呢?”
“什么?”
杜楚客一怔。
秦文远目光扫过赵烨钦和韩循,缓缓道:“因为,他本来的打算,就是在放火之后,直接逃离工部啊。”
“从此隐姓埋名,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所以,他为什么要怕被发现呢?”
“就算被发现,又能怎样样?你想要抓他,可你去哪抓?人家可能早就离开长安城了。”
“而他故意留下这些瓷瓶,毫无疑问,就是故意在嘲笑你们,他在嘲笑你们这么迟才发现是他,他在讥讽你们就算发现他,又能如何?他仍旧活的逍遥自在,而你们只能原地跳脚!”
听着秦文远的话,杜楚客完全愣住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
张秦在放了火之后,竟然是要立即逃走的!
他不由道:“张秦,真的是想逃走?”
秦文远微微点头:“本官去过张秦的办公房,我发现,今天一整天,张秦什么事都没做过。”
“他没有做任何的公务,并且在晚上时,放了这样一把火……他绝对不可能想不到,在发生这样的火灾后,工部内部会展开怎样的调查。”
“而他今天一天什么都没做,这种十分明显的异常,绝对会被重点对待,很可能他直接就会被怀疑。”
“可他仍是这么做了,所以,这个证据,也和那些瓷瓶的证据,对应上了。”
“彼此都能得到对照。”
“张秦是打算直接逃走的,他根本就没想过要蒙混过关,根本就没想过要伪装。”
杜楚客眉头紧皱。
他咬牙切齿道:“这个叛徒,他放了火,竟然还想要逃!”
“原本我对他的死,还有些惋惜,但现在,我只觉得畅快!”
“他活该!”
“若是他没被杀,他早就出去逍遥了!”
秦文远微微点头。
他把玩着手中的老虎石凋,指尖轻轻的摩挲的老虎那丢失的一个耳朵。
“他十分的自负,故意留下那么多明显的线索,来帮我们找到纵火者就是他。”
“他本想逃走,在外面逍遥的,遥看我们这里,看着我们就算找到他,也无可奈何的样子。”
“只可惜,他什么都算到了,却唯独没算到,他会死在这个不起眼的石凋中。”
秦文远看向韩勋,说道:“其实,这个老虎的耳朵,压根就不是前几天赵烨钦碰掉的吧?”
“它的这个耳朵,应该是你在袭击张秦时,不小心打掉的!”
“还有,他的这双特殊的猩红眼睛……”
秦文远平静道:“也同样,不是你故意做的吧?”
“这眼睛,应该原本是没有颜色的,可是在杀了张秦后,它的眼睛染成了鲜红色。”
“而因为,这个石凋打造时,眼睛是内陷的,又小又内陷,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找到趁手的工具,去将眼睛上的血迹擦掉。”
“所以,你们只能谎称,这石凋的眼睛,是故意那样绘制的。”
赵烨钦忍不住咽了口吐沫。
韩勋则是沉默的看着石凋没有说话。
秦文远道:“午作验尸时,发现死者的伤口附近,沾染了些许的石屑。”
“因此他断定,凶器可能是石头。”
“可是,现场却没有任何石头类的凶器存在。”
“很明显,凶器被藏了起来。”
“当时,本官就很疑惑,若只是一块普通的大石头的话,根本没必要去隐藏凶器,毕竟藏凶器的途中,是可能被人撞到的。”
“可凶手,还是将凶器藏了起来,那么,就毫无疑问,这个凶器是特殊的,是不可能随手丢弃的,是一旦被发现,就会直接猜出凶手身份的。”
“当时,本官就在想,会是什么样的凶器,能发现就让人知晓凶手呢?”
“直到……”
秦文远低头看着手中栩栩如生的石凋,平静道:“本官发现了它。”
随着秦文远声音的响起。
众人的视线,也都落到了他手中摆弄的勐虎下山的石凋上。
只见这头勐虎,耳朵丢失了一只,看起来十分的奇怪。
他的眼睛是内陷的,鲜红的,就如鲜血一般。
在秦文远没有解释时,虽然众人也看到了这头老虎,可并不是太过在意。
但现在,随着秦文远的解释,再去看这个石凋,就能发现,果真处处都是线索!
杜楚客忍不住感慨道:“秦大人,你再一次让我感受到了智慧的差距啊!”
“谁能想到,就这么一会儿,你竟然能将所有的疑点和线索串联起来,形成一个完美的逻辑闭环。”
王小花听到杜楚客称赞秦文远,那双美眸里,也绽放出自豪和崇拜。
就仿佛,称赞秦文远,比称赞她一万次都让她高兴。
秦文远摇了摇头:“这闭环,其实还少了一环。”
“少了哪一环?”杜楚客问道。
秦文远看向韩勋,说道:“这些只能证明这个石凋是凶器,但无法证明是谁用了。”
“而直到,你进来这个办公房后,才让本官,将嫌疑人的怀疑,转移到了你的身上。”
韩勋一听,眉头不由一皱。
赵烨钦则忙看着秦文远。
“哦,忘记说了。”
秦文远看向赵烨钦,道:“你感觉得没错,其实本官在一开始,怀疑的人是你。”
“本官一直都在怀疑你就是杀害张秦的凶手。”
“倒不是本官有什么证据,主要是你表现的太心虚了。”
赵烨钦表情陡然僵住。
“心……心虚?”
秦文远点着头:“没错,就和你现在的表情一样。”
“你的小动作,你的许多细节,都表面你对本官说谎。”
“所以,本官差点就因为你的谎言,而找错了方向了。”
“但好在,韩勋怕你犯错太多,也怕我找到关键性的证据,所以不得不进入这里,这才让本官将怀疑,从你的身上移走。”
赵烨钦这一刻,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是高兴,还是悲伤。
他说道:“韩大人,他,他哪里露出破绽了?你要怀疑他?”
秦文远看向韩勋,平静道:“他露出最大的破绽,就是太急于将这个石凋给拿走了。”
“虽然你一直表现的很平静,拿起石凋装进盒子里时,也没有任何的慌乱。”
“但那个时候,本官已经注意到这个石凋的问题了,已经差不多能确定,石凋就是凶器了。”
“所以你这个时候,将凶器给装了起来,且马上就要离开,这让本官真的没法不怀疑你。”
韩勋沉默了一下,最终,终于是叹息了一声:“原来是这里露出破绽了吗?”
韩勋这话,已经无异于证实秦文远的所有推断了。
赵烨钦心中一惊,忙说道:“韩大人,你……”
韩勋摇了摇头,止住了赵烨钦的话,他说道:“没必要再坚持了。”
“秦大人身为大唐第一聪明人,他都已经说到这种地步了,我再坚持,也只是在秦大人面前如同滑稽的猴子一样。”
秦文远看着他,说道:“你其实还可以再坚持坚持的。”
“因为本官到现在为止,也只能证明凶手当时坐在你的位子上,一起喝茶,并且是用你的石凋杀的人。”
“但本官,还没法完全证实,你就是凶手的。”
“你虽然想要带走凶器,但你完全可以找理由,说你不知道这是凶器,只要你一直否认,就还没有铁证。”
赵烨钦一听,也忙说道:“是啊,你干什么直接就承认了?”
韩勋闻言,却是看向秦文远,问道:“秦大人,真的没有铁证,证明坐在这里的第三人,就是我吗?”
秦文远闻言,看了韩勋一眼,旋即缓缓道:“自然还是有的。”
“不过,不是因为有人证或者物证。”
“而是因为,你与张秦的关系。”
听到秦文远的话,韩勋童孔微微一颤。
王小花等人,则都将目光看向了韩勋。
杜楚客忙问道:“秦大人,韩勋和张秦,有什么关系吗?”
他眉头皱起,说道:“据本官了解,韩勋与张秦,除了正常的公务外,几乎没有怎么私下的往来。”
“平常在衙门里,他们也只是普通的同僚关系,根本就不怎么交谈,所以他们能有什么关系?”
王小花闻言,不由道:“也就是说,表面上看,根本看不出他们之间的关系?”
秦文远听着众人的话,目光看向韩勋,他说道:“你说还是本官说?”
韩勋叹息了一声:“有劳秦大人了。”
一旁的赵烨钦,满脸焦急,可最终,也只有一声长叹。
秦文远微微点头:“既如此,本官就说说吧。”
众人目光,再度落到了秦文远身上。
秦文远端起茶杯,说道:“刚刚本官已经说过了,张秦在纵火之前,就已经做出逃走的决定了。”
“所以,正常情况下,他在设置好了引火装置之后,其实就应该离开了。”
“那个时候大火未起,他离开,根本就不会有人阻拦他。”
“而这个时候离开,也会有更充足的时间,逃离长安城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他没有。”
杜楚客说道:“今天工部的任务较多,我要求所有人留下处理公务了。”
秦文远摇了摇头,道:“杜大人,你的命令,对其他人有用,但对一个早已决定逃走的人来说,没有任何作用。”
“试问,张秦找借口,说家里有要紧事,或者他身体不舒服,或者说带着公务回府去做,杜大人你会不同意,非要让他留下来吗?”
杜楚客愣了一下。
然后摇了摇头,道:“本官自然不会那样不通情达理。”
秦文远耸了耸肩:“瞧,张秦若想走,谁能拦住他?”
杜楚客沉默了一下,道:“那他为什么没有走?”
“是啊,他为什么没有走?”
秦文远说道:“本官一开始也很好奇。”
“并且,张秦就算大火前没有及时离开,可大火发生后,他也仍是没有及时离开。”
“这就更不合理了。”
“当时本官被这个问题,着实是困扰了一下。”
“而根据本官的推测,我认为,他之所以没有立马离开,是因为他还有其他的,他觉得十分重要的事,要去做。”
“这件事,还是必须他在离开之前就要做好的。”
“但这件事是什么事呢?本官也仍是没有猜出来。”
“直到……”
秦文远顿了一下,缓缓道:“本官来到了这里,发现了张秦被杀的第一现场,本官才明白,对张秦来说,那件重要的事,竟然是来这里喝茶。”
“来这里喝茶?”
王小花找了眨眼睛:“这算什么重要的事?”
秦文远笑道:“当然,喝茶本身不重要,而喝茶时见到的人,才重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