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志出了清虚观,想着和静宜的约定,内心激动不已,走路都有点飘飘然的感觉,走出好一段路之后,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接下来一路走一路想,越想越觉得有点不对劲:二师兄的袖箭、三师兄的掌心雷,是自己向他们要来的,虽然威力有点大,但也不是什么很特别的东西。但四师兄和大师兄主动送上门的,却都是相当珍贵的东西,含章剑就不用说了,那金丝软甲,造一件的价格,足够给全观人发一年的例钱。天志心道:莫非两位师兄另有深意?回去一定要找他们问问。心中这样想着,鼻子里却闻到一股糖炒栗子的香味,抬头远远望去,原来是有人在官道岔路口,摆了一个炒粟子的摊,天志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见还有一点铜钱,便快步走过去买了几份,一路吃一路走,回到观内,便将剩下的糖炒栗子送给了道非,让他分给道可道名道常他们。道非接过粟子,先行谢过,然后对天志道:“小师叔,师父跟我交待了,你要是回来了,让你尽快去找他,他有事找你呢”,天志说了声好,便慢悠悠的走了。四个师兄里面,天志怕的就是大师兄天枢,天枢一向不苟言笑,虽然面色和善,却又隐隐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不出意外的话,紫极观下一任的掌教就是天枢,这点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大家在天枢面前,也不敢随便乱来。天志听到大师兄说要找他,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内心顿时有点小忐忑,硬着头皮便往大师兄所在的见龙院而去,路上碰到了天玑和天权,他二人也正要去天枢那里。天玑跟天志打招呼:“小师弟,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也不在那边多陪陪静宜师妹”?天志没有回他的话,转头怪声怪气的问天权:“四师兄,你有没有被人利用过?被人利用是什么感觉”?天权愣了一下,接着便哈哈大笑道:“小师弟果然聪明,这么快就想到了,你也别怪我,主意是大师兄出的,你要找找他。再说了,这也不算利用吧,咱们不都是为了你着想吗”,天志听到是大师兄的主意,当下哼了一声便不再说什么,天玑一时被他二人弄得有点摸不着头脑的感觉。天志接着跟天玑道:“三师兄,静宜师妹身体没什么大碍,过两天就好了,她让我转谢你,谢谢你的一番心意”,天玑笑道:“两副袖箭有什么好谢的,大师兄和四师弟送的,那才是好东西”,天志又轻哼了一声。三人一路走一路聊,不一会就到了见龙院,二师兄天璇早就到了,大师兄也在那里等候他们。
五师兄弟聚齐,待大家都坐定后,大师兄天枢先问天志:“小师弟,你今天去见了静宜,静宜的伤怎么样了”?天志对大师兄可不敢阴阳怪气,老老实实告诉他静宜的伤已无大碍,过几天就好了,并转告了静宜对几位师兄的谢意,大枢接着问他:“我把含章剑送给了静宜,还让四师弟送了一套金丝软甲给她,你觉得怎么样”?天志知道这是大师兄在考较他,便老老实实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觉得挺好的,咱们通过静宜,将这两件防身利器送给秦王,以后就算是有人知道了,想说什么闲话,咱也有的说”。天枢和天璇听到此话,相视一笑,天枢跟几位师弟夸道:“小师弟果然聪慧,我的这点小心思,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天志低着头嘟囔着嘴小声道:“去的时候没想到这些,回来的路上才想到的”。天枢接着开门见山道:“我最近收到消息,自那慧星出现后,京城中流言四起,这些流言对秦王大为不利,听说圣上对秦王大为不满,撤掉了秦王府的大部分护卫,最近听说居然有一个疯和尚,跑到秦王府中闹了一场,还打伤了几个护卫,我猜静宜师妹遇袭,肯定与此事有关。真是没想到,两位皇子竟然已经闹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了,连亲妹妹都能下毒手”,天志听到这里,想起了那天晚上马平的话来,只是不知道该不该说,天枢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他是不是有别的什么消息,天志便把自己上回所经历之事说了出来,重点说了马平的话。天玑和天权听完后相互看了一眼,心下都道:“这小子果然瞒着事”。天枢听完后说道:“原来如此。本来按我派规矩,咱们是不能参与这等争储之事的,但是按目前的情况来看,清虚观的几个师姐妹,只怕是已经卷了进去了”。众人都心知肚明,静宜深夜出现在紫极观附近,必然是冲着太玄阁而来,那太玄阁内机关重重,若无知情人指点,外人即便是闯进去了,也很难全身而退,甚至还有性命之忧。紫极和清虚两观中,知晓太玄阁机关门道的,不到二十人,天玑天权天志三人就不知道。清虚观中也就主持仪和、掌管戒律的仪文、仪清、静字辈大弟子静敏数人知道内情,那静敏一大清早就跑来观中要人,显然是早就知道,静宜来了紫极观。天枢接着叹了口气说:“自古以来,争储夺位,从来都是凶险之事,兄弟父子相残也屡见不鲜。我本来还想着,这事恐怕有点麻烦,现在看来,如果只是齐王府中其他人的所为,那事情就好办多了,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我们一定要想办法,全力保护好静宜师妹”。天志听到大师兄的这番话,打心底里赞了一声“大师兄英明”。天璇沉吟道:“保护好静宜师妹,自然没问题。现在我们的问题是,大家都不清楚,清虚观那边,到底卷入了多深。而且我担心的是,静宜师妹或许另有想法,她若是只求自保,或者只想要防身武器,大可以开口问我们要,清虚观中也并不是没有,她想硬闯太玄阁,只怕是别有目的”。天志其实心中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他内心深处,总希望是自己想多了,现在听到二师兄这么说,登时便有点泄气的感觉。天玑疑惑道:“那她想要的会是什么呢”?天权接口道:“不管是什么,她肯定是知道,观中是不会给她的,所以才会出此下策”,说完几个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天志身上。天志见几位师兄都瞧着自己,心里顿时有点发毛,对几位师兄言道:“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呢?我也不知道啊,静宜师妹又没有跟我说”,他说完这番话,几位师兄却是一脸的不信,仍是瞧着他。天志只好老老实实交待:“好吧好吧,静宜跟我说了,等过两天她伤好了,会把事情原原本本都告诉我,这下你们总满意了吧”,几位师兄这才相信,天玑笑着打趣道:“佳人有约,小师弟走桃花运了”,说罢几人便是相视一笑,天志却是一脸通红,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天枢接着道:“我们要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即要保护好静宜和秦王,又不能让人知道我们介入了,至少不能让人抓到把柄。小师弟,你要和静宜坦诚相见,把我们的担忧都告诉她,也要告诉她,她不是孤单一人,我们都是同门,我们一定会帮助她的,让她凡事都不要太心急”,众人都知道,秦王和静宜一向兄妹情深,如果秦王出了什么事,静宜说不定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天璇微微点头道:“大师兄此言有理,不过此事,还是要跟师父和几位师叔,一起商量一下,特别是和仪和几位师叔,一定要打好招呼”,几兄弟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大家都知道,那仪和师叔的脾气,确实不是一般的大,静敏就传承了她的衣钵。几兄弟商量完后,便出了见龙院,天玑过来拍了拍天志的肩膀说:“小师弟,靠你了哈”,天权也拍了拍他的后背,然后笑笑也走了,弄得天志又是一脸尴尬。
接下来的几天,天志是茶不思饭不想,天天在等静宜的消息,到了十二日上午,道非兴冲冲的找到天志:“小师叔,有你的飞笺”,说罢就递上一个寸许长、手指大的小竹筒,竹筒上有一清字,用火漆封住了口。天志知道这是本派传递消息的飞笺,清虚观的标注一个清字,紫极观的标注一个紫字,只是紫极观传递消息时,都是用的飞鸽,清虚观却是不同,通常短途用的是鹦鹉。那清虚观的鹦鹉乃是一绝,不但能开口说话,还认得常见之人,要是收信人不对,它都不会理你,而且跟人一样,每只都有自己的名字,它们都知道自己的名字,能听懂主人的叫唤,你要是叫错了它的名字,心情好时不理你,心情不好时说不定还会开口骂你,确实是十分有趣。天志知道这是静宜送来的消息,并不急着看飞笺,先问道非:“那鸟儿走了没”?道非叹了口气道:“早飞走了!那鸟儿鬼精鬼精的,我今天身上忘了带吃食,它见没有吃的,送了信理都不理我就飞走了,我好像还听到它骂了我一句小气鬼”,天志哈哈大笑道:“你平时不是都有准备的吗?下回一定要记得带点在身上,免得传出去让人知道了,说你被一只鸟欺负”,道非听到此话,气得直翻白眼。天志说罢便打开竹筒查看消息,道非探长个头想偷看一下,天志收起纸笺,作势要敲他脑袋,他这才缩了回去。见天志看完消息,道非小声问道:“小师叔,是谁给你的信啊?是静宜师叔吗”?天志装模作样的训斥他道:“你一个小孩子,问那么多干嘛?大人的事少打听,赶紧练功去”!道非一脸的不服气,却又不好反驳,出了门就扮起了鬼脸,撇着嘴小声嘀咕道:“你也就比我大一岁多而已,不也是小孩子吗”?天志听到了他的话,也懒得理他,心中想的却是下午的约会,心想自己该穿什么衣服好呢?回屋翻了一下,才发现全是道袍,想去找师兄们借两件常服,可又怕被他们笑话,想了半天还是算了,自己安慰自己道:“反正静宜师妹又不是外人,就穿着道袍去见她,也没什么关系了”。
静宜约了天志,下午申时左右,在两观之间的"丽泽湖"边相见,天志早早就吃了午饭,出了观就奔丽泽湖而去,那丽泽湖离紫极观不远,周长十余里,此时湖边不时出现三五游客,湖中还有三三两两打渔的渔夫,天志快速围着湖转了几圈,也没见到静宜,心想是不是自己来的太早了?抬头看看天,此时日已偏西,怕是都快要到酉时了吧,天志百无聊赖之下,倚在湖边一颗柳树下,看着湖中打渔的渔夫发起呆来。这时湖中一只小舟,快速的朝天志所在的地方而来,天志初时还没在意,待那小舟到离岸二十余丈时,天志这才注意到,定晴往船上看去,远远的看到船头,坐着一穿淡黄色流仙裙的女子,待小舟再近了一点,只见那女孩梳着垂云髻,看相貌似曾相识,却又好像不认识,天志就这么呆呆的看着那女孩,小舟刹时便到了眼前,舟中女孩朝天志喊道:“傻瓜,你呆呆的在这瞧什么呢”!天志这才回过神来,原来这女孩就是静宜!静宜拿起橹往湖中一拍,一小股湖水便向天志溅来,天志也顾不得周边是否有人,一招鸿飞冥冥,躲过了溅来的湖水,纵身一跃上了小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