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阆苑斋在正殿的东侧,亭台楼阁建立在三山之间,远望去是白墙玉瓦,仙雾缭绕。
好在这会儿是早课时分,来往的有两三个道童外并无他人。
到了阆苑斋门口,虞婳才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了。
男弟子与女弟子本就分隔两边,不说她不好直闯,她也不知道暮山景到底住哪间房。
虞婳在门口踌躇了一番,低声叹了口气。
还是去找二长老问一问吧,总比直接闯进去的好。
她想着就往回走,刚走出去一两步,一阵风迎面吹过来,抬头忽的看见天上有一只纸鸢在飞随后从前面那棵郁郁葱葱的大树上传来了少年语调带笑又漫不经心的声音,“这么好的天气,虞师姐也逃课啊。”
虞婳两步跑到树下,抬头向上看去。
林光树影之间,少年一手枕在脑后,一手牵着纸鸢的线,日光落下,照得他手上的丝线与眼眸也在发光。
“我才没逃课,我出来找你的。”虞婳丝毫不遮掩自己跑出来的目的,阳光照得她炫目,就用手放在头顶挡太阳,“你怎么没来早课,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暮山景放纸鸢的手微微一顿,随后转过头来笑看着她,“怎么,虞师姐担心我啊。”
其实暮山景比虞婳还要大上几岁,但左一口虞师姐右一口虞师姐,叫得虞婳心里痒痒的。
不担心他来找他做什么。
虞婳张了张嘴,这句话止于喉舌之间没能说出来,又想,不对,她这么担心他做什么,有手有脚的,还能在清云门里出事了不成?
她越想越心烦意乱,收回目光转头就走,“你既然没事,我就回去了。”
“诶诶诶,等一下有事有事...”暮山景说着从树上跳了下来,脚下却没踩稳一个半跪下去摔了一跤。
听到响动的虞婳连忙跑回去,将他扶起来,“你干嘛啊,小心一点。”
暮山景抬起头对上虞婳关切的目光,咳了两声将手上的纸鸢线递给她,“你不是说你没放过纸鸢吗?给,试试?”
虞婳抬头看向高高飘在天上的纸鸢,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接过了他递过来的线。
“对,这样松一点...现在稍微拉紧一些。”
原本拿着纸鸢线的虞婳还不知道怎么做,但在暮山景的指导下一小会儿就掌握了放纸鸢是技巧。
看着高高飞起的纸鸢,虞婳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她盯着纸鸢笑着问暮山景,“那你今天到底为什么没来啊。”
“哦,昨天破了个境,二长老让我休息。”暮山景随意的说道。
“破镜?破镜也会累吗?”虞婳想到一直闭门不出的皓桑,疑惑又好奇的回头看了他一眼。
“累,”原本在她身边的暮山景一下弯下腰去,“累死了,我现在腿也疼腰也疼,疼死我了。”
看着他在旁边想要耍赖的样子,虞婳忍不住笑道:“那你倒底是破境了还是被打了。”
暮山景怂怂肩,“也差不多吧。”
虞婳笑笑没有说话,继续专心致志的放手上的纸鸢。
据她昨天翻阅的仙门志所知,虽然一共有十二境天,但在六境天以下和六境天以上却是看着失之毫厘,实则差之千里。
而且六境天以下的修行可以说是如履平地,但六境天之上的修行却是步履艰难,故而也分上六境和下六境。
就说清云门,除了掌门到了十一境天,其余几位长老都是九境天。
暮山景是和她一同入门的,想来也是一样的破镜,所以虞婳也没有多问。
早课结束的铜铃声响起,虞婳开始一点一点的将纸鸢收回。
“喏,还你。”虞婳将收好的纸鸢还给暮山景,“我要回去找师父了,下次你要有什么事...没什么,那就下次再说吧。”她笑盈盈的将纸鸢塞到他怀里,挥挥手,大步的走了。
暮山景手里拿着她塞回来的纸鸢,看看手里的纸鸢又看看虞婳远去的背影,不由笑了笑。
他刚准备收好纸鸢回去,舒和皮笑肉不笑的出现在了他面前:“太子殿下~玩得开心吗?老娘的天心阁密室,殿下是不是得拨点灵石...”
“诶,那什么,我好像听见二长老在喊我,在哪边来着...”暮山景心虚的左看看右看看往前走了两步趁舒和不注意一溜烟的跑了。
他跑出去一段距离,寒天霜从转角处走了出来,暮山景脚在地上滑出一段距离终于在撞到她之前停了下来。
寒天霜依旧穿着一身冰蓝的长袍,腰间有白色海浪文软甲,手持一柄长剑,剑柄上挂着淡粉色的流苏。
她昵了暮山景一眼,随后皱起了眉头,冷冷吐出几个字,“你,八境天了?”
“是啊。”暮山景怂了怂肩,他嘴角扬着眼里却没有什么温度。
寒天霜将手上的剑又握得紧了点,好看的红唇抿成一条线,她似乎不甘心的转过了头,慢悠悠道:“听说很和你一起的那个虞婳,是代掌门帮她破的镜?”
暮山景闻言似笑非笑的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不会连新入门的弟子都要比个高低吧,表妹。”
“哼,我没有那兴趣。”寒天霜冷声说着,“你不去沧溟观,不回皇城,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还是说,你们又想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说到最后几个字,寒天霜刻意的咬重了音节,尽有嘲讽之意在里面。
她对暮山景的态度一向不算太好。
毕竟在这位九皇子没有展露头角之前,她,才是皇城中最天赋异禀的人,她,才是瞩目的中心,人口相传的天之骄女。
“这可不是我想做的,你知道,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让皇帝陛下想做的事情做不成。”
暮山景毫不在意她的态度,他挥了挥手,也没有和这位自己这位表妹多攀谈的兴趣,转身便走了。
虞婳从阆苑斋出来匆匆往传送阵去的时候走得太急,迎面快步走过来一个弟子,来不着急躲让,相撞了一下。
“啊,虞师姐,抱歉。”宛心捂住手臂抬起头看见虞婳又低眸道歉,“我没撞疼虞师姐吧。”
“没事。”虞婳挥了挥手,看了看眼前这位少女。
看身形...似乎有点眼熟?
宛心接着又道:“虞师姐走这么急,是要回天帝山吗?”
“嗯。”对于不太熟的人,虞婳向来习惯保持距离。
“这几日都未曾见到代掌门,想来代掌门对虞师姐姐定然很好,一定是在全心全意的教虞师姐功法吧,以后虞师姐一定是门中最厉害的师姐。”
宛心故意这般夸她,是看她才来,看着单纯,一般人听见会下意识谦让两句。然后她就可以从虞婳话中找到破绽,摸清皓桑的行踪。
但虞婳多留意了两下她腰间的腰带,目光带着浅浅的笑意缓缓往上看,最后看向她的眼睛,“多谢你的抬举,我也觉得,在师父的指引下我很快就会有突破的。”
对上虞婳的目光,宛心心中升起一种被看穿的感觉,她的眼神慌张闪躲,忙道:“那,那我就不打扰师姐修行了。”
她说完行了个礼立马快步的走了。
虞婳回头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
清云门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的腰链是不同的颜色。
方才那人表面上听起来是在夸她,但其实两句话不离代掌门。她是个外门弟子,这么关心皓桑的行踪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