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局势,倏忽之间,变化极快。
李世和沈梦均未想到,这个局势眼看就要在老将谢文正的带领下,向好的一面发展,却不料半路杀出个余振白。
“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余振白双手各握着一根黑箭,脚步如飞,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谢文正,不要命一般,往前冲去。
好在余振白在押子上楼时,未带长弓,否则他就将那两支黑箭射向谢文正,凭他百步穿杨的绝技,那么整个战事的结局,将又是另一个走向了。
慕容缘也没料到这一幕,手一滑,一下子没扶稳子,两人俱是一晃。
“九把刀”靠余振白最近,也觉诧异。
“这位兄弟,慢些来,你要做什么啊......?”
他原本可以架双刀阻拦余振白,却牵扯到伤痛,身子一慢,已被余振白掠了过去。
沈梦见到余振白愤怒的神情,吃了一惊,虽已预感到,他这样的举动,只会造成大事不妙,却也没来得及阻止。
“泰山将军”的战马,感到了余振白疾驰而来的杀气,受惊一声长嘶,直立倒退。
“啪”。
谢文正猛见余振白杀来,依稀记得他是防守城头上,勇不可挡的猛将,一时间方寸大乱,竟被自己战马掀落,重重摔在地上。
“老贼,偿命来吧......。”
余振白见仇人落马,怎会放过这个千载良机,奋不顾身地举起手中黑箭,纵身刺去。
那两支刻着“太湖总兵谢”字样的箭矢,原本就比寻常弓矢要长了许多,化作两件利器,顷刻之间,眼看就要刺中它的主人。
“呼”地一声。
人影一闪。
两支黑箭向上旋转,竟在空中飞舞。
余振白只觉得旋地转,已完全找不到报仇雪恨的对象了。
千钧一发之际,他整个人被托举起来,转了三个大圈。
“老白兄弟,你要做什么?险些坏了大事啊......。”
及时出手的正是李世。
他仍拦腰抱着余振白,放缓旋转速度,慢慢停下。
余振白定了定神,见李世阻拦,只气得咬牙切齿。
“李世,让开......。此事你别插手,我一定要取了那老贼的性命。”
他双脚刚一着地,又奋力一跃,举箭杀向谢文正。
李世再次隔在两人之间,伸手挡住。
“老白兄弟,你到底为何要如此这般?”
余振白清楚,如果李世硬要出手阻拦的话,自己毫无胜算,心中一急,大声喊道:
“就是这个老贼射死了鲜于洁,我一定要为她报仇血恨......。”
听到鲜于洁身亡,李世一怔,松开了拦住余振白的双手。
沈梦这才意识到,头先见到雷有同背上的那个血人,正是鲜于洁,也不知该如何去劝阻余振白?
谢文正爬起身来,连忙往后急退。
他的太湖兵马,见主帅遇险,纷纷围上前来。
刀枪箭矢,全部对准李世和余振白。
余振白急了,一把甩开李世,往前急冲。
李世跺脚。
脚下红光大作,往外围扩散。
太湖兵马东倒西歪,刚刚形成的包围圈,瞬间土崩瓦解。
“好,老白兄弟,你要报仇,我来助你。”
李世一声大喝,醉步连环,后发而先至,反倒冲到了余振白前面,将拦路的几个太湖将官给甩了出去。
余振白得李世开路,心中大喜,一心想要取了仇人性命,又一次奋不顾身地往谢文正杀去。
谢文正没想到,李世竟然也要杀他,大惊失色,刚想拔刀抵御,却不料脚下被陆仪的尸身绊倒,再次跌坐在地。
“好啊,死老贼,我总算是要为鲜于洁报仇了......。”
余振白前方再无阻碍,看准谢文正头顶,两箭“倏”地刺下。
谢文正失去平衡,自知不活,已闭上了双眼,却被一股劲风袭面,半晌没了动静。
“啊”。
沈梦惊呼出声。
“啊”。
“九把刀”惊呼出声。
“啊”。
在场所有的征西大军,一片哗然。
谢文正缓缓睁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
余振白更加觉得不可思议。
空气似已凝固。
替余振白扫清刺杀障碍的李世,背对余振白,不知为何又隔在了两人之间。
那两支带着复仇怒火的黑箭,都深深地刺入了李世的背心。
李世张开手臂,两滩鲜血已在青衫扩散。
“李世......,你,你为何要这样?”
余振白怎么都想不到,李世会为自己的仇人,挡下致命一击。
李世没有回头。
“你要报仇,我不想阻止你......,但这个人却不能死。我们要以大局为重,所以,我替他接受你的报仇。”
沈梦飞身,来到李世身前,扶住李世,怒斥余振白。
“余振白,你疯了吗?你想想,这场战事,我方多少人失去了性命,难道只有你要为鲜于洁报仇吗?”
余振白慢慢松开了握住黑箭的双手。
沈梦的怒斥,如醍醐灌顶一般,使他一下子恢复了理智。
他已意识到自己刚才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不管不关刺杀对方主将这件事,实在是大错特错。
“泰山将军”起身。
他仿佛苍老了许多,再也不是那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老将。
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谁都难免有些后怕。
“你居然救了我?”
他望着李世,再望着余振白,有些茫然。
“你们明明可以杀了我的,却又为何要放过我?”
李世依旧保持着张开双臂的姿势,随时防止余振白的二次袭击。
“没错,我必须救你,因为只有你才能主持大局......。这场战事,不能再有人作无辜的牺牲了......。”
李世转身,面向余振白。
“老白,是我让你助我一臂之力的......,你我胜是兄弟,我不能负了你,也只能这么做了......。”
寒地冻。
余振白却满脸涨的通红,一个字也不出来。
他只觉得心如刀割。
他知道刚才刺向李世那两支黑箭的力道,李世已经擅不轻。
他双手颤抖,悲愤交加,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李世这样做,这样,他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再去刺杀害了鲜于洁的仇人了。
他和李世都是重情重义之人,一边是兄弟,一边是爱人,他还能怎么做?
余振白大哭着转身,不再去看李世,往后方走去,失魂落魄。
“九把刀”还想什么,却也一个字都没,眼睁睁看着余振白踉踉跄跄地渐行渐远。
沈梦紧紧地扶着李世,她已感觉到,李世身上仍正汩汩流血。
那两支黑箭,还插在李世背上。
她不敢拔。
她害怕如果把箭拔了出来,李世还会流更多的血。
李世自己点了身上几处穴道,转身对“泰山将军”谢文正道:
“我的这位兄弟是鲁莽了一点,但还是请老将军不要见怪,以大局为重吧。”
谢文正得李世相救,心中早已感激不止,突然想起还不知道李世姓名,连忙托住李世双手发问:
“这位少侠,敢问你的尊姓大名?你对我的救命之恩,老夫自当铭记于心。”
李世朝谢文正笑了笑,答道:
“我叫李世,龙须镇的一名都头,不足挂齿。”
谢文正感慨道:
“李世少侠人中龙凤,真是埋没了人才啊......,不过少侠放心,老夫只要还能约束征西大军,就绝不与你为敌......。你们可以告知老夫,那子本尊,到底是真是假了吗?”
此时,慕容缘刚巧扶着子向阵前走来。
子在楼上滑了一跤,已然醒转。
慕容缘向在场众人喊道:
“他自然是真的当今子啊,有此物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