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三人在新野峰聚首,商议罗氏商队被袭一事。
“是不是罗氏商队携带秘宝,引起了越人的觊觎?就和十年前荒原混战那样?”霍青没有明说怀疑大哥,只是暗示大哥与此事的关联。
可惜父亲只是摇摇头:“不像。”
霍青只能先沉住气,为大局考虑。“现在真相扑朔迷离,对我们很不利。为今之计,只有以安抚为主,打压罗氏一事可以往后押。”
“真相已经明了,”父亲仍在摇头,“就是不服归化的一小撮越寇,想要大捞一笔,咬得罗氏鲜血淋漓,自己也被崩掉一嘴牙!”
是这样吗?父亲一回来就说了这个结果,也下令就这么往外散布消息,以安人心。但霍青还是觉得没那么简单,这太过巧合。“不知为什么,罗宇一口咬定是我所为。或许是我打压得太狠,也怪这时机太过巧合,没法让人不多想。”
“所以,到底是不是你做的,二弟?”霍同故意问道。见霍青愤怒望来,他又噗呲一笑:“开个玩笑,你别当真。”等霍光也面带愠怒的看过来,他才重新严肃起来:“本来和苏氏谈妥之后,对罗氏就可以温和些,没想到罗宇反应这么大。或许真是二弟说了什么。”
“我说了什么?”霍青气急,“我那是和他们摊牌,是一片公心!”
“是公还是私,我不好判断,”霍同慢悠悠的说,“我只是听说,你抢了他的道侣,正所谓夺人妻女,深仇大恨...”
“叶玉婵的事我早已多次解释过!”霍青见大哥要混淆视听,祸水东引,也顾不得表面的和气了,“罗宇在草市被卫温打伤,是不是大哥指使的?”
“我那时还在黄鹤坊市,怎么指使?”霍同轻飘飘飘一句带过,“不过我曾交待他,凡事要以霍山名声为先。他想必是记住了这句。”
“那就还是大哥的意思。大哥你可知道,你这样做会让罗氏更加怨恨,加剧冲突?”
“我那是替你出头!”霍同也顾不得掩饰了,扬声道,“你没听到罗宇胡说什么,他就差说你霍家二公子是越寇的幕后黑手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维护霍家的声誉!可惜你的小人出面,把他救了。”
“我不用你出头!”霍青恼羞成怒,“我们在谈罗氏,你却越扯越远!”
“我不是替你出头,我是替霍家出头!”霍同冷冷说道,“你在外面不顾份,和人争女人,你无所谓,我有所谓!霍家在霍山,不会任由人抹黑!”
霍青越发肯定大哥就是幕后黑手。“就算我真的让人抹黑,也不会用这种下作的方式!谋算计,借刀杀人,只有你做过!”
“放肆!”霍光忽然出声,一下就将两个儿子震慑住。他对霍青说道:“谁叫你跟大哥这么说话?你可以不认同你大哥的做法,但你不能不尊重他!不管做什么事,首先要顾全霍家的名声,要以霍家的利益为先!哪像你?越搞越离谱!”
被父亲责骂,霍青满脸失望:“您让我执掌灵丹阁和万宝楼,就应该相信我!”
霍同也自辩道:“现在正是对越人分而化之的关键阶段,我是怕二弟影响大局...”
“不要再说了!”霍光打断争吵,又问霍青:“叶玉婵带领灵丹阁卫温放人,你知不知?”
“我...”霍青哑口无言,他相信叶玉婵和他想的一样,是为了避免事态扩大。
“不像话!动不动就自己人打自己人,平白让外人看笑话!我看你哪天被人架空了都不知道!”霍光说道,“你不要再管灵丹阁了,把灵丹阁交出来。”
霍青骇然:“父亲!”
“我的话你也不听了?”霍光严厉说道。
霍青慢慢低下头颅。
此时,霍同脸上闪过一抹笑。
“把灵丹阁就交给你苏丽莎姨娘,让她管理。”霍光继续说道。
这下霍同也傻了眼。
“此事到此为止,不要再争了。”霍光一锤定音,“罗氏那边需要安抚,正好苏护在霍山还没走,就让他去调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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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谈选在了丹阳峰主峰,长生内。
“罗氏在南疆,明明本钱不够,生意还越做越大,流水顾不过来,还不被挤兑得要死要活?”苏护端坐主位,对下首的罗珅、罗宇说道。
“我们确实有点得意忘形了。”罗珅承认。
罗宇今一改在草市的癫狂,一直一声不吭。他口被卫温所伤的地方还敷着草药,谈完后还要继续去疗伤。
旁边列席的还有黄鹤门叶玉婵、叶语冰姐妹,和望江楼掌门江岸、江涛夫妇。叶玉婵是救下罗宇的功臣,又和罗宇的关系特殊,自然在此列席;叶语冰则是对姐姐有承诺,这次也就顺道过来;江岸、江涛夫妇则纯粹是隔得近,来作个见证。
罗家军和洛阳会馆、罗氏商队的人过于义愤填膺,这次没过来,留在那边照顾重伤昏迷的罗璟。
“你听老哥我的,”苏护继续劝慰道,“派族人去霍家军和商队服役,再重新和四大家族搞好关系。以罗氏的底蕴,必能慢慢振兴,到时候奇货可居,再来赶本!”
“也只有这样了...”罗珅苦涩说道,“几年前出洛阳、经南阳、下南疆,意气风发,那时候哪能想到有今天?”
“是啊!那时候...”苏护跟着感慨了一句。
哼!那时候你还想投靠我们,如今却帮霍山打压起我们来了。罗宇冷冷的看着苏护,心里默默的想。
“璟兄的伤势怎么样了?”苏护突然问。
“没什么起色。”罗珅只是摇头,“我想带他回洛阳去。”
苏护显然对这个结果很是诧异,罗璟受伤,罗珅再一走,南疆罗氏就没金丹坐镇了。“那罗氏...”
罗珅看向罗宇,“罗氏在南疆的事务,以后都由罗宇主持。希望苏氏能关照一二。”
罗宇起了膛,苏护却看也没看他,急对罗珅说道:“霍山绝对没有走罗氏的意思!而且霍山和南阳的联系将益紧密,正需要珅兄这样的人才,何故此时离开?”
罗珅有些犹豫,没有立刻作答。
罗宇忍不住说道:“如果我们可以继续经营炼器...”
苏护漠不关心的扫了他一眼:“以后在霍山,炼器全由万宝楼专营,旁人不得染指。你可以像以前一样去商队…”
罗宇争辩道:“万宝楼为了我的马槊,必会妥协!”
“你的马槊。”苏护终于正眼看他,带着一丝极轻的笑,“你的马槊在我面前不是秘密,别忘了苏氏也是炼器起家的。你只不过分开炼制了槊杆和槊锋,再拼接到一起罢了。相比原来,威力大减,就算耗费得少,又有何用?”
罗宇大惊失色。他确实是见过郭谦将阵战的长戟拆为近战的双锏后,想到的这个办法,没想到被人一眼识穿。
“你年纪也不小了,别再莽撞度了,早点安定下来吧!”苏护对罗宇说,又瞟了一眼叶玉婵,“照我说,先把亲事办了,还可以给罗璟冲冲喜。”
罗宇终于察觉到了苏护对他的轻视和冷漠。
形势不同了。霍青来摊牌时,他和珅叔都是软钉子拒绝,还想了很多办法来应对打压,没想到璟叔突然重伤,罗打炉等炼器宗师直接陨。罗氏一下就失去了和万宝楼对抗的勇气。可笑他那时还威胁要打苏雅的主意,现在就被苏雅的父亲教作人。
只是,这变化也太快了些。当年经过南阳时,他还全程参与机要,见识了邓叡的恐惧,见识了苏护的献媚,如今却像个小辈一样被教训得抬不起头来。也许那时的威风不过是个假象,那时的他是洛阳罗氏的子弟,是父亲的儿子,唯独不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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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护告辞,众人散去。
罗珅咬牙问罗宇:“此事你怎么看?是不是霍青干的?”
罗宇摇头。“不像。”
罗珅追问:“为何?”
“霍青是出口威胁了没错,但袭击七叔的贼人行事隐秘,他若真是主使,完全没必要事先威胁。”罗宇分析道,“而且我在草市点名道姓骂他,他还顾全大局龟缩不出,不像是幕后黑手。”
“所以,你在草市的两次挑衅之举都是刻意为之?”
“也不算是刻意。”罗宇说道,“七叔遭难,我心里憋着一口气,就想找个人狠狠骂一顿。况且,我这样的人,作出这样的事,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你啊...”罗珅感慨道,“遇挫就清醒,得意就疯癫,你什么时候才能成熟起来...”
“九叔,您放心吧。现在是非常时刻,我不会再任了。”罗宇诚挚说道,“您真的要回洛阳?”
“是啊!”罗珅叹了一口气,转北望。“老七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还有罗打炉他们几个,老了老了出来一趟,结果客死异乡,我定要送他们回去。”他说完这句,神落寞,看上去像是陡然老了一截。
“我...”罗宇不知道说什么好。
“九叔我去了还会回来的,这次只是暂避锋芒。”罗珅像是想起什么,神色又振奋起来,“等你父亲结婴归来,自然有我们扬眉吐气的一天!”
想到父亲,罗宇也不住憧憬起来。
“老七太心急了,总想在你父亲归来前作出一番事业,野心太大,不顾周全,才遭致反噬…”罗珅的语调又低沉了下去。
罗宇明白他的意思。要是两位叔父真在霍山闯出名头,那父亲结婴归来,他们将仍受倚重;反之,若父亲结婴失败,他们就可以顺理成章鸠占鹊巢,在南疆站稳脚跟了。
“我走之后,你尽量不动,就在丹阳峰坐镇;罗家堡那边就让罗忠看着,杨行也可以帮忙。”罗珅恢复了以往的干净利落,如此吩咐道。
“忠叔不是在闭关结丹吗?”罗宇问道。
“发生了这样的事,他提前出关了。”罗珅继续吩咐,“再往后,去不去商队,你自己看着办。若霍家军来要人,就让杨行去。四大家族方面,还是和以前一样,要特别注意和苏氏联络...”
商队?为何苏护和珅叔都让自己去商队?罗宇想,洛阳会馆关闭,每年的一千灵石断了来源,他没有炼器的本钱,可能真的要重回商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