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苍茫,零零散散几个孤星高悬于夜空,与皎月作伴,映照着这荒凉的大漠。
一阵寒风拂过,卷起了古道上的片片细沙,也带起了受伤旅人的那诱人的血腥味……
血气随风飘荡,引诱着深夜里因饥饿难耐而躁动不安的野兽们,它们疯狂地嗅着空气中残留的血气,试图寻找猎物的所在。
而受伤的商旅,也是十分焦急,哪怕他的伤势得到了治疗,但是短时间内,依然会有淡淡的血腥气弥漫在周围,常年游走在大漠中行商的他,深知这会带来什么样的灾厄,他的呼吸有些急促,着急地询问着这支队伍里唯一的战力支柱——孙奇文。
“怎么办!按照现在这个势头,那些恶兽肯定一会儿就能闻着味儿找过来!啧,可恶!要不是因为那个人的失误!艹!死了也活该!”
孙奇文皱了皱眉头,低声呵斥住了这急躁的队友,“闭嘴!死者为大,他已经为他的失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我知道这次损失很大,大家都有负伤,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受了伤,你要是聪明些,现在就该闭嘴,非常时期,当时刻戒备,邹青,再扰乱军心,小心你的狗命!”
闻言,理智尤在的邹青立刻闭上了嘴,有些从心的他虽然是这支商队的领队,但也是名存实亡罢了,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些,他要的只是安全圆满的完成这次行商,完成家族对自己的考核,而有队长这一个头衔就够了。
片刻过后,邹青冷静了下来,正如孙奇文所说,特殊时间,扰乱军心,造成恐慌,对事情发展只会适得其反,可他一想到过往葬身在这大漠的商旅,就不由得有些心悸,他生怕因为这次意外,自己一行人会成为他们的一员……
可害怕归害怕,该有的戒备还是得有,众人相互守望,只求能度过这危险的夜晚。
其中孙奇文尤其警戒,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生怕错过一点细节,原因无他,只因为现在他是队伍里唯一的修行者……
夜已过半,孙奇文一行人安稳地过了前半夜,可正当众人打算轮班休息的时候……
“啊!”
一声惨叫突然响起!孙奇文等人心头一惊,连忙回头看去,但只见到了一只大蟒叼着尸体转身逃跑的背影……
孙奇文又惊又怒,一声低喝,便冲了上去,想要打杀这头偷袭掠食的大蟒,见动静闹大了,大蟒径直钻入了黄沙之中,隐去身形,远遁而去,稳得一批。
见大蟒入沙,孙奇文一时陷入两难,他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一方面他不知前路是否有埋伏,另一方面,他还要顾全大局,守着那些羸弱的凡人与物资,防止他们被偷袭。
而见孙奇文放弃追捕,邹青一众凡人观望的凡人放下了悬着的心,他们生怕孙奇文一个热血上头,就弃他们于不顾。
孙奇文黑着脸走向了众人,他低声正色道:“可恶,被这畜生逮到了机会,这孽畜,竟趁我们休养之时偷袭,唉,我们还是疏忽了,从现在开始,你们别离开我七尺之外,大家撑一撑,熬过了今夜就安全了,只要过了今夜,我们就离平安城不远了,届时,我孙奇文必好吃好喝地招待你们这些共患难的兄弟!”
“孙哥客气了,咱们兄弟之间,不说这个,到平安城之后,请务必让我们招待您!”
眼见形势不对,大家也算是摒弃前嫌,众志成城了,在这一众回应中,邹青没有搭话,而是以身作则,诠释了什么叫行动派!
他不声不响间,已经凑到了孙奇文身边,而其余的人这才反应过来,错失了最佳位置,不由的暗自后悔……
简单的团结队伍之后,孙奇文便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四周,以防再有凶兽偷袭……
而这时的深夜大漠中,旅人显然不止他们一队,在一处不起眼的小沙丘之后,有两人潜伏其上,静待天明。
两人穿着平常的粗布麻衣,背着两个行囊,乍一看就是那种再平常不过的商旅,但他们那一身挥之不去的气质,让明眼人一看都知道这是伪装……
“哎呀,真的是,这大晚上的,都不消停点,你说,咱怎么这么倒霉,撞到一群凶兽口粮。”
“好家伙,你这句口粮,多少有点不尊重人了,人家那只是受了伤,并不一定会葬身兽口。”
“切,据我观察,那堆人里,就中间那人是有些修为的,其他的那都是凡人好吧。就这搭配,他们估计悬。”
两人伏在沙丘上,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着孙奇文一行人的处境,却丝毫没有将自己也带入这险情当中,置身事外,仿佛看客。
“诶,来了,一小波低级兽潮,看看他们能不能撑住。”
“嗯……我觉得悬,这队伍,天王老子来了也赢不了啊,他一个人带一堆累赘,怎么打啊,嘿,难搞。”
果不其然,在沙丘老六二人组的讨论中,一波小兽潮袭入了孙奇文等人的视野……
看着眼前黑压压袭来的兽群,孙奇文暗自咬牙,在心中不断盘算着自己存活下来的几率,但结果无一例外,都是身死道消,事实摆在眼前,如此数量的低级凶兽,尸骨无存可能就是自己最后的归宿。
可尽管心中了然,但谁又会放弃生存的希望呢
人总要有理想,万一实现了呢
孙奇文长呼出一口浊气,调整了下自己的心态,眼神坚定,作出殊死搏斗的打算!
他从多宝袋中取出一口残破的青铜大钟,将众人护在其中后,取出一杆长枪,迎风而立,任凭漫天黄沙拍打在身上,巍然不动,宛若高山大岳。
沙丘之上的潜伏的二人组,自然是看到了这一幕。
“唉,这大兄弟也是个人才,死了还怪可惜……”
“嗯听你这意思,你要去救他们”
“怎么可能萍水相逢而已,何以言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话你别说你没听过?再说了,你让我一魔道中人,无定山合欢峰的精英弟子,当那路见不平的大英雄那你季节可真是太抬举我了。”
“呵,魔道中人?精英弟子?我可从未听过有哪个合欢峰的精英弟子能保持纯阳之身这事儿你怎么看?合欢峰精英弟子,纯阳之身保持者……何必。”特意将“纯阳”两字拖长的季节眼神玩味儿地打量着身旁紧咬后槽牙的何必。
看着何必那一副咬牙切齿,但又无从辩驳的恼怒模样,季节浅浅一笑,不由得一阵身心愉悦。
沉默良久,最终何必只是愤愤地憋出一句,“可以,算你狠,有机会,我倒想去你渡业山临古派问问你师父,是如何教出你个牙尖嘴利的小子,跟他取取经!”
季节仿佛没听到,面带笑意,不做回应,自顾自地将目光转向了远处正在浴血奋战的孙奇文。
而一心一意战斗的孙奇文自然是没注意到沙丘之后的潜伏二人组的视线,如今的他,面容狰狞,浑身浴血,周遭兽尸堆成了小山,仿佛杀神临世,所向披靡。
可明眼人都看的清,他如今已是强弩之末,拖着一副重伤之躯,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得被围杀上来的凶兽撕成碎片。
而身处战场中央的孙奇文感受着自己体内紊乱阻塞的灵气,心里苦涩不已,就到此为止了吗……
沙丘之上,何必、季节二人看着节节败退、已然力竭的孙奇文,皆是沉默不语,片刻后,二人竟同时开口。
“要不……捞他一把?”
“咱……救他一命?”
话落,二人相视一笑,季节笑道:“说不救,现在还不是有这打算?哼,走吧,魔道的精英弟子。”
“嘁,你还不是一样,说个什么劲啊在这儿。”何必说完,就准备动身,结果刚起身就注意到眼前的黄沙起伏个不停,何必顿时黑了脸,拔腿就跑。
但终究是晚了一步,已经有一条灵巧小蛇咬在了他的脚腕上,他运气一震,将小蛇震掉后,抬头一看,季节早就先他一步跑下了沙丘。
“草,等等啊你,跑那么快!”
话音未落,何必便快步追了上去。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奔入了孙奇文的视野。
浑身污血,身形摇晃的孙奇文眼神一亮,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用尽仅剩的气力大声喊道:
“道友,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