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即为血红色,鲜艳、诡谲,如雾如雨,如梦如幻。
又是这片血雾空间,只是天空中隐约多了道道白光。
随着时间流逝,白光逐渐清晰。
红毛小雀儿好奇地望向天空,等着白光落下。
这是小雀儿有记忆以来,这片血雾空间里第一次出现了其他色彩。
白光像是有些畏惧下方的血雾,有节奏地忽远忽近,似是在试探般。
就在小雀儿有些无聊时,天空中的白光骤然汇至一处,竟猛然朝着红毛小雀儿袭来。
像是被白光的挑衅激怒了,血雾沸腾起来,一股肉眼可见的血色洪流迎着白光冲了上去。
红毛小雀儿来不及躲闪,也被裹挟在血色洪流中,与白光猛烈地撞击在一起。
……
“哎呦。”吴缺猛地睁开双眼,却又忍不住喊了声痛,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像是散了架一般。
借着头顶的微弱亮光,吴缺终于看清了自己周围的环境。
此刻吴缺正躺在一条布满乱石的河道里,头顶丈高处,则是银光点点的石壁。
要不是正好卡在两块石头间的缝隙里,吴缺可能已被水流继续冲向石洞河道深处。
“三哥呢?”吴缺终于回过神,扶着身边的石头颤颤巍巍站起身来,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觉得身上的疼痛感减轻了些。
沿着地下河河道朝前方的微弱亮光处慢慢挪动着身体,没走多远,吴缺就注意到,前方地面上隐约有个人影。
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吴缺加快脚步小跑着过去,嘴里轻喊道:“三哥,三哥……”
地上的人影并无反应,吴缺寻思道,看来三哥也摔晕过去了。
然而等走到了近前,吴缺终于看清地上之人后,却惊得连退了数步。
只见那人双目圆瞪,脸色发白,像是渭水河中泡久了的死鱼一般。
更可怖的是,在他胸口处,一个碗大的洞肉眼可见,却不见有血水流出。
即使吴缺胆大,此前也曾见过盗匪来袭时有人伤亡,然而眼前这一幕,依然令他头皮发麻。
地上这人虽然已被河水泡的十分臃肿,但吴缺强忍着不舒服再细看了下,这不就是铁匠村前一段时间失踪的老九吗?
一连串问题闪现在吴缺的脑中:老九是怎么死的?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吴缺不敢多想,更顾不上地上的老九尸身,加快脚步朝前面的亮光处走去。
越往前走,石洞越发开阔,头顶处也从星光点点,逐渐变为银光粼粼。
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后,吴缺顺着河道来到了一处直径数丈宽的潭水边。
吴缺首先注意到的不是潭水,而右侧的高台上一道闪烁着白光的洞口,就如同一扇窗,射来道道亮光。
亮光洒落到潭水上,然后通过四周的石壁往河道深处折射而去。
难道亮光处就是出口?
吴缺正要爬上去一看就近,突然注意到潭边一角昏暗处,像是趴着一个人。
有了前面老九的经历,吴缺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定睛一看,正是三表哥刘莫趴在那里,便赶忙将他翻过身来拖离岸边。
连叫了数声“三哥”,刘莫均无反应。好在鼻息尚在,看起来只是昏迷过去了。
看着刘莫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吴缺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肿着的左脸,想来自己的模样很可能跟刘莫差不多。
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辰……
吴缺抬头看了看四周,不由得有些欲哭无泪。
两人真是与水犯冲啊!
上次两人遇到大水,至少是在外面,虽然有些丢人,但至少还能找到回家的路。
但这个鬼地方……吴缺看了眼那条仍在哗哗奔腾着的地下河,原路返回自然是不可能了。
且不说顺着河道有可能再遇到那诡异的大水,即使能安全回到最初的裂缝处,刘莫现在仍处于昏迷中,自己一个人是断然无法拖着他通过那极为狭窄但却走起来险象环生的裂缝。
吴缺很快下定了决心,脱掉上身的青布衫,将刘莫背在身后,然后用青布衫将两人绑在了一起,便朝高台上的洞口爬去。
虽然高台稍微有些陡峭,不过吴缺身型已与刘莫无二,背着刘莫倒不怎么费劲儿。
只是偶尔撞到石头上碰到某处肿痛,便要忍不住龇牙咧嘴一番。
爬上石台后,吴缺第一件事,便是检查石洞里是否有水痕,以免再次突遇大水。
还好这石洞看起来颇为干燥,并且像是被人力修整过一般,银灰色的石壁看起来颇为光滑。
吴缺正要往洞内钻去,只听身后传来轰隆巨响。回头看去,顿时一脸愕然。
只见一股一人高的奔腾急流快速涌进了潭水中,然后又朝前方继续席卷而去。
还好这急流虽然来势迅猛,下方的潭水也上涨了不少,但却并未漫上石台。
吴缺顿生劫后余生之感。
一方面是感慨自己带着刘莫及时爬了上来,另一方面也是庆幸自己和刘莫二人居然在这股急流中能够幸存下来没有撞死,还被河道的石头拦了下来。
大约一柱香的功夫后,河水开始缓缓回落。
吴缺不再犹豫,背着刘莫转身便朝身后的亮光石洞走去。
相较于地下河河道的一路向下,这石洞看起来却是在向上爬坡。
感受到前方的光线越来越亮,吴缺不由得兴奋起来,难道前面真的是出口?
随着吴缺继续往前走去,头顶的石壁上,逐渐开始出现一些倒挂着的凸起。并且越往前去,凸起逐渐演变为越来越长的石棍,远远看去,就如同一支支长矛倒插在洞顶。
吴缺原想掰下来一截石棍当个拐杖,然而以他的气力,竟然掰不动这看起来跟自己铁棍差不多粗细的石头。
吴缺拍了拍背上的刘莫,轻声笑道:“三哥呀三哥,你再不醒来,可是要错过一大壮观了。这些矿石成精了,居然自己把自己炼成棍了。”
似乎要验证吴缺成精的说法,他话音刚落,前方的石棍林,突然传来一阵呼啸声。
难道又有大水来了?吴缺心道倒霉。这时候躲也来不及了,赶紧扶着刘莫靠在墙边,另一只手则紧紧抓着离自己最近的一根石棍。
出乎吴缺预料的,紧接着呼啸声而来的,不是大水,而是大风。
这是吴缺有记忆以来所经历的最大的一场风。
他毫不怀疑,要不是因为自己紧紧抓着身前的石棍,自己二人就要被直接吹走。
更令吴缺难受的是,这风里仿佛夹杂着刀片,刮在他脸上和胸膛上,如同刀割针扎一般。
虽然自己被吹的极为痛苦,吴缺还是不忘将刘莫往身后拉了拉,避免这烈风伤到他。
随着烈风越来越厉害,吴缺扶着刘莫的手不得不腾出来,紧紧抓住另一个石棍,好帮自己稳住身形。
这种姿势,也导致吴缺正好直接迎风而立。
烈风吹的吴缺睁不开眼睛,这反而激起了他心里的蛮劲儿。
不就是裂风嘛!
吴缺双腿如同扎马步般微微下蹲,好沉下身形,而上半身好似在张开双臂揽烈风入怀,峥嵘的肌肉线条也在烈风中越发凸显。
没多久,吴缺裸露的上半身就在烈风的吹打下变得通红起来,像是被鞭子抽过一般。
起初吴缺还觉得有些疼痛难忍,觉得身体即将撕裂开来,然而等痛到极致后,吴缺逐渐发现,不知道是自己已经被吹的失去了感觉,还是风力减弱了,身体好像没此前那么疼痛了。
吴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高喊道:“痛快!痛快!有种给小爷吹的更猛些!”
这烈风像是被吴缺激怒了一般,话刚出口便被呼啸的风声吞没,紧接着,一股更为猛烈的劲风,从上方石洞处吹来。
有那么一瞬间,吴缺觉得自己的意识都要被刮没了,不过他依然不忘仅仅抓着手中的石棍。
然而只听“砰!砰!”两声脆响,吴缺握着的两根石棍,竟然先后被掰断了。
眼看吴缺二人就要被烈风甩起来,吴缺眼疾手快,将手中的石棍插在脚下的石缝里。
石棍沿着石缝摩擦起来,竟然直接擦出了火花。
就这样,烈风裹挟着两人往身后滑行了近一丈距离后,吴缺方才止住了身形。
吴缺终于坚持不住,半蹲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还好烈风像是也玩腻了,呼啸着远去,许久都没有新的风声传来。
回想起刚才的险境,吴缺不由得有些后怕,若不是这烈风及时止住,自己二人说不定就要被头顶的石棍林中穿成肉串。
不过,也不是全无所得啊。
吴缺看着手里的两根石棍的断面,不由得有些欣喜。
从石棍的断面来看,这不就是刘莫口中的银铁矿石吗?
并且这矿石的品质似乎比裂缝口那边还要好一些,等刘莫醒后看到,定然十分高兴。
更令吴缺惊讶的,是这石棍的重量,都快赶上自己所用的那根铁棍了。一想到这石棍还没锻造就如此结实,顿时有些爱不释手。
不过很快吴缺便冷静下来。
一个现实问题摆在他面前:要不要继续往前走?
之前吴缺猜测这石洞可能通往外界,然而刚才那阵无由来的古怪烈风使他有些犹豫,从哪里来的怪风?前面真的能出去?
略作思考,吴缺便有了决断。
回到地下河,危险不可控。这风洞虽然也十分惊险,但自己还是可以硬扛一下试试。
除了前方可能是出口的亮光吸引,吴缺还有种奇怪的感觉。
按说那股烈风把自己折磨得这么惨,加上地下河石洞中的撞伤,自己应该很难再站起身来。
然而除了裸露在外的上半身一片通红,吴缺并没有其他的不适,反而刚才那些一路上隐隐作痛的关节肌肉也感觉不到痛意。
吴缺甚至有种错觉,自己的身体比进入裂缝之前还要充满了力量。
莫不是自己被吹傻了,或者其实自己已经疼的失去了知觉。
吴缺不再多想,先是检查了下背上的刘莫,发现他依然在昏迷中,看起来并没有其他变化。
还是得尽快出去,吴缺寻思道,刘莫到现在还没醒,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吴缺背好刘莫站起身来,发现自己的身子轻盈了许多,不由得想道,这怪风再来一次也不是什么坏事。
手里的石棍则成为了拐杖,虽然有些重,不过再有怪风来袭,或能帮助稳住身形。
吴缺沿着石棍林石洞继续朝前走去,好在前面的石棍并未继续变长,堵住去路。
只是不管是两侧的石壁,还是头顶的石棍,从银灰色逐渐变成了银白色,亮光反射下,甚至有些晃眼。
吴缺并未试图再掰下新石棍,毕竟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出口。
又走了一顿饭功夫,拐过一段肠道般的弯道后,吴缺明显感觉到前方变得豁然开朗起来,头顶的石棍也终于不再出现了。
难道是要走出石洞了?吴缺轻舒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吴缺准备加快脚步时,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怒骂。
“废物!废物!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