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缺所练的棍法,乃是出自天下第一大寺雍和寺的小夜叉棍法,据传是当年刘铁荣用一根雪金棍从一个出自于雍和寺的大和尚那里换来。
当时刘铁荣还和大和尚有个约定,除了本族之人,棍法不得外传。
吴缺虽然不姓刘,但毕竟是刘铁荣的亲外孙,想必即使是那位佛爷知道了也不会反对。
但周边的各族各村,即使和本族有着姻亲关系的人想来学棍法,却都被拒绝了。
这黑衣人的兵器也是长棍,难道他也会小夜叉棍法?
“小子,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小夜叉棍法,可不是光有蛮力就成的。”这一次黑衣人竟然率先出手,挥棍朝吴缺砸来。
“来得好!”看到黑衣人迅猛而至的棍影,吴缺也兴奋起来。
小夜叉棍法共计九路八十一式。吴缺虽然早已将这套棍法练的极为熟练,然而此番毕竟是生死搏杀,不同于自己和族人比试招式,而对面的黑衣人显然也精通于这套棍法,每次都能预判出吴缺的招式。
两人很快就混战成一团,你来我往过了十余招,却不知彼此心里都是十分吃惊。
吴缺所惊的,是这黑衣人果然使的是小夜叉棍法,且其功力甚至让吴缺想起了大表哥刘封。
难道这盗匪也在雍和寺学过艺?
而黑衣人则是讶异于吴缺在自己拿出兵器后,依然不落下风,真是有些……自己年轻时的风采啊。
黑衣人竟有心有闲暇,回忆起少年往事来。
吴缺则很快收敛心神。管他是哪里来的,只要现在是盗匪,那就是敌人。
并且这黑衣人,真是一个不错的练手对象啊。
吴缺终于不用像和族人对练时要收着力,招式越发大开大合,反而契合了小夜叉棍法的要义。
黑衣人很快从回忆中走出,因为他逐渐感受到来自吴缺的压力——这小子居然越来越强。
黑衣人觉得有些可笑。
对铁匠村这样的没见过世面的穷乡僻壤来说,小夜叉棍法堪称护族神功。
然而黑衣人却知道,即使在雍和寺,小夜叉棍法也不过是弟子们棍法修习的入门课,算不上什么高深武技,那些弟子们学会后,就会转练更复杂的武技。
黑衣人之所以也要用这套棍法,只是觉得吴缺可恶,想用同样的棍法羞辱他一番。
万万没想到的是,吴缺的棍法招式一开始板板正正,过程中甚至有些笨拙,像是个新手一般,但是没多久,便越发地出棍自如。黑衣人竟逐渐落入下风,更多时候只能防守。
黑衣人心里有些憋屈,这小子的气力怎么这么古怪,再跟他硬拼一会儿,自己都要被他的暴力劈杀震得麻木了。
难道这小子就是那位据说从雍和寺学艺回来的刘封?不过看年龄不像啊。
与之相对应的,吴缺心里却越发的畅快。
当年雍和寺大和尚只是将棍法向刘铁荣演练了一番,待他掌握招式后便离去了,后面则是刘铁荣带着众族人自行修习。
众族人习棍着实刻苦,但毕竟无师傅指点,平日里彼此对练,也都是一板一眼的按固定招式过招。
受此影响,吴缺虽将棍法练的极为熟练,但对于棍法的诸多变化并没有什么概念。
这两年随着刘封学艺归来,也会趁着闲暇对族人指点一二,但受寺规约束,刘封无法教族人新的棍法武技,便将重点放在了抵御盗匪的战阵练习上。
然而眼前的白净黑衣人却无意中给吴缺打开了一个新世界,让吴缺意识到,原来棍法的招式还可以这么组合,可以有这么多的变化。
吴缺就像是重新认识小夜叉棍法一般,也开始试着重新组合招式。起初有些生疏,但这套棍法早已烂熟于心,加之对面的黑衣人像是在有意卖弄般,反而给了吴缺适应的时间。
没多久,吴缺的招式越发地挥洒自如,不用再刻意想着将某两个招式连在一起,而是可以根据战局变化随心出棍。
吴缺的这些变化,在黑衣人看来,却纯粹是扮猪吃老虎,自己竟傻乎乎地中了他的圈套,还跟他硬拼气力。
想到此处,黑衣人不由得恼羞成怒,趁着躲闪间,便改成了自己最拿手的武技攻向吴缺。
“去死吧小子!”黑衣人狰狞地笑道,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吴缺被自己的棍尖切成碎片。
黑衣人手中的长棍已然舞成一片虚影,棍头铁刺则如同雨点般朝着吴缺刺来,真假难辨。
然而在此刻的吴缺眼中,黑衣人这套看起来极为狠厉的新棍法,不过只是招式花哨些罢了。
吴缺进入一种福至心灵的奇妙状态,不用刻意去思考,手中石棍便自然而然地做出应对。
一棍破万法!
黑衣人原本以为吴缺也会换成更厉害的武技。眼前之人即使不是刘封,定然也是跟刘封有着莫大关系的人,刘封肯定传授了他不少雍和寺的武技。
但令黑衣人如同吃了苍蝇一般难受的是,吴缺所使出的招式,虽然比之前更多了些变化,却依然还是小夜叉棍法。
也即是说,这小子居然用小夜叉棍法,就挡住了他引以为傲的杀招。
随着吴缺的攻势越来越猛,黑衣人内心逐渐有些崩溃:这小子难道是刘封从雍和寺搬来的救兵?否则怎么会只用一套小夜叉棍法,就将自己逼成这样。
黑衣人心态上的变化,逐渐影响到他的招式,不知不觉间,吴缺已经将黑衣人逼到了石台的另一边。
定然是了!这小子肯定是雍和寺的弟子,说不定还是内门弟子!难道是雍和寺已经发现了他们?
黑衣人心慌意乱间,一抬头正好看到一道凌厉棍影从天而降,正是吴缺使出的小夜叉棍法威力最大的一棍荡乾坤,仿佛要将棍下之人劈成两截,便下意识地举起手中长棍想要格挡。
只听“嘭”的一声脆响,黑衣人手中的长棍竟被吴缺砸成两段,紧接着,便看到黑衣人重重地撞上了身后石壁,一口鲜血随之喷出。
看着挣扎了几次都没能站起身来的白净黑衣人,吴缺也从此前的空明状态中走了出来。
要不要一棍结果了他?吴缺有些犹豫。虽然对盗匪心怀恨意,但此前吴缺从未杀过人。
“废物。”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
一直盯着裂缝的斗笠人似乎这时才注意到场内情况,却并没有要查看自己同伴伤势的意思。
一瞬间,瘫软在地上的黑衣人面色变得更为惨白。
“别急,下一个该你了。”吴缺正不知道怎么办,被身后的声音一提醒,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一个人没收拾,便拎棍准备朝斗笠人走去。
“你……该死……铁匠村的人……都该死!”吴缺正要转身离去,便见地上的黑衣人面色狰狞,低声嘶吼道。
“哼。”吴缺立刻面露怒色。骂自己就算了,这家伙居然敢诅咒自己的亲人们,吴缺此刻毫不介意再给他补上一棍。
白净黑衣人直接扔掉了手里的断棍,吴缺以为他要放弃抵抗,却见他右手颤颤巍巍的伸入怀中,掏出一颗黑色的小瓶子,然后倒出一颗血红的药丸。
想要服毒自杀吗?吴缺不由得想起庙戏里看来的一些桥段,暗自寻思道,这人倒是刚烈啊。不过他这药丸怎么闻起来有些怪怪的。
说不清这药丸飘来的究竟是香味儿还是臭味儿,吴缺有些反胃,便后退了两步。
看着手中的药丸,黑衣人的表情像哭又像笑,一仰头,便将药丸吞入口中。
紧接着,黑衣人表情变得极为痛苦,用手卡着自己脖子,脸色从惨白转为通红,身体蜷缩在地上,不停地抖动着。
吴缺不再多看,转身朝斗笠人的方向走去。
然而斗笠人像是没看到他一般,虽然面纱遮住了他的脸庞,但吴缺依然能够感受到,斗笠人看向的是自己的身后。
“嗬……嗬……”一阵像是从肺里挤出的难听声音从身后传来,吴缺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却看到原本蜷缩在地上的黑衣人,正在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这黑衣人的身材,像是膨胀了许多,身上的黑衣直接撑破,露出鼓鼓囊囊的肌肉。并且等他完全站起身来后,竟变得比吴缺还要高半头。
更可怖的是,黑衣人原本白皙的脸庞,此刻却长满了白色绒毛。两颗獠牙反卷而出,眼睛则变成了血红色。
而在他的额头上,则是三排十分显眼的黑色细毛,像是有人在他头上写了个“三”字,只是第三笔像是笔没墨了,颜色颇淡。
原本一直紧紧盯着此处的斗笠人摇了摇头,暗道:“可惜了,只差一点。”
“野猪精吗?”吴缺嘀咕道。相较于刚才那抹如同噩梦般的一瞥,眼前的一幕虽然令人震惊,但还不足以令他害怕。并且这人现在的模样,突然令吴缺想起了从山上跑下来的野猪……
正在默默惋惜的斗笠人听到吴缺的嘀咕,先是一愣,继而手指颤抖着指向吴缺怒道:“辱我圣教……辱我圣教!刘浪,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杀了他!”
虽然觉得斗笠人的愤怒有些莫名其妙,但眼前的这些变化让吴缺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石棍,紧紧地盯着眼前被称为刘浪的“野猪精”,心中却是在寻思:“这怪物不会使什么妖术吧……”
“你……该死……铁匠村的人……都该死!”刘浪嗬嗬地低吼着,露出双手长长的尖甲,真真一个张牙舞爪状,朝着吴缺冲了过来。
吴缺首次遇到这样的阵仗,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应对。
待刘浪冲到近前,吴缺大力挥棍,想要将其抽开。
然而出乎吴缺意料都是,这暴力一击竟然没能抽动刘浪丝毫,反而被其顺手抓住石棍,将吴缺连人带棍甩到一旁。
这次轮到吴缺惊讶了。
一开始的比拼中,吴缺的气力要明显强于对手,然而服下那诡异药丸后,刘浪不但模样大变,身体像山石一样结实,更关键是的是气力上也不输于吴缺。
吴缺快速站起身来,还没想出应对的招式,刘浪又“嗬嗬”地扑了上来。
这时候的刘浪全然没有什么招式,单纯地利用自己身体的强悍,和吴缺手中的石棍硬碰硬。
吴缺见伤不到刘浪,无奈之下只能和他游斗,避免一不小心被他抓住石棍夺去。
刘浪却如附骨之疽一般,令吴缺很难和他拉开距离,这也导致手中长棍难以发挥优势。
虽然吴缺年轻力胜,但架不住被刘浪如此长时间缠斗,而对手却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
不久后,吴缺赤裸的上身便开始出现丝丝血痕,全是被刘浪的尖甲所伤。
更令吴缺难受的是,那些伤口处逐渐有些发痒,导致吴缺的注意力越来越难以集中。
一个没注意,吴缺突然又被刘浪抓住了长棍,并再次被甩飞了出去。
更为惊险的是,一阵奇痒感袭来,以至于吴缺竟没能握紧石棍,被刘浪夺了去。
刘浪嘴里发出“嗬嗬”的难听声音,抓着石棍径直朝吴缺狠狠砸去。
此刻的吴缺却浑然不觉,身上的痛痒交加,让他忍不住朝着伤口处抓去。
眼看石棍就要砸到吴缺身上,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棍影猛然从吴缺身后出射来,直捣刘浪胸口,逼得他连退了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