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吴缺突然消失不见,不只是刘阿柔,连斗笠人都愣住了。
吴缺明明在自己神识笼罩和束缚中,但斗笠人竟不知道他是怎么消失的,但吃过此前的亏,又不敢用神识一探究竟。
“混蛋,我跟你拼了!”刘阿柔惊怒交加,以为是斗笠人将吴缺抛进了裂缝中。
斗笠人下意识地拿起手中长笛,挡住了刘阿柔攻来的软剑。
说起来,这还是刘阿柔第一次和斗笠人短兵相接。
刘阿柔越战越惊,这斗笠人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但自己即使鼓足元力,仍然伤不到他分毫。
不知道斗笠人手中的长笛是什么材质制成,几招攻守下来,原本削铁如泥的软剑,竟没能在长笛上留下丝毫划痕。
不能在此地久留,斗笠人心中有些烦躁,这地方处处透着诡异。自己只是刚好路过便来看看,现在想来确实有些大意了,等回去后多派一些手下再来一探究竟。
拿定主意后,斗笠人便准备不再和刘阿柔多做纠缠。
只见他长笛一挥,一道如同长绳般的细细黑烟从笛管中飞速钻了出来,将不备之下的刘阿柔捆了起来。
黑烟细绳捆上刘阿柔后,就快速开始收紧。
刘阿柔运转元力想要挣脱,却发现体内元力竟然不听自己调遣,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鬼妖绳的滋味不好受吧,哈哈哈,能死在本使鬼元刺之下,也是你柳叶剑的荣幸。”斗笠人冷笑道。手中长笛再度一甩,一道带着尖叫呼啸声的黑刺,径直朝着刘阿柔袭来。
眼看斗笠人口中的鬼元刺就要刺入刘阿柔的脑门,只听“叮”的一声轻响,鬼元刺竟在离刘阿柔面门数尺的位置停了下来,然后化为碎片,消失不见。
一支不知是何材质的毛笔极为突兀地出现在刘阿柔面前,滴溜溜地旋转起来。
“金刚!”看到这支笔,刘阿柔顿时激动地左顾右盼起来。
斗笠人原本一切在握的神色逐渐有些凝重,首次摆出严阵以待的架势。
只见白光一闪,刘阿柔面前凭空出现了两人。其中一个正是刚才突然消失的吴缺,另一个则是一名身材清瘦高大、面相却十分普通的男子,正是自己的丈夫吴金刚。
“小雀儿,你还活着!”看到突然出现的父子二人,尤其是原本以为已卷入裂缝中的吴缺,刘阿柔又惊又喜。
就在方才,裂缝边缘的吴缺梗着脖子望向裂缝深处,原本一片茫茫白光之地,突然有一个黑白相间的巨影朝着自己奔来。
待巨影临近了些,吴缺终于看清,这不就是自己最初到这里时,看到的那颗硕大的脑袋吗?
这好像是一头……白虎?
看着越来越清晰的白虎身影,吴缺有些恍惚,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巨大的老虎?
不过,那白虎的头顶……好像站着一个人?
还未待吴缺看清那人身影,那人像是也看到了吴缺,只见他一招手,吴缺赫然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白虎的头顶。
“老爹,怎么是你?!”看着面前身材清瘦高大、面相却十分普通的男子,正是自己的父亲吴金刚,吴缺顿时呆住了。
“小雀儿,你怎么在这儿?”吴金刚却是反问道,这时才发现吴缺身上竟被下了一个小禁锢术,手指轻轻一划,吴缺终于恢复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
“我们快去救娘!”吴缺焦急道,突然发现自己身体可以活动了,不过刚一着急使劲,便忍不住哎哟痛叫出身,这才想起腰背刚才被撞伤了。
看着身下的白虎原来只是白光汇成的虚影,吴缺轻舒了口气,这要是真的白虎,那体型就太吓人了。
虽然无法理解这白虎是怎么形成的,身为画师的老爹怎么能驾驭这么一头看起来威风凛凛的白虎,但今天发生的超出自己认知的事情太多了。吴缺甚至觉得就是药王佛突然显灵,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吴缺快速向老爹讲述了石台上发生的一切,当听到圣化、圣教、圣使等字眼时,尤其得知刘浪惨死,刘阿柔正独自跟那个斗笠人圣使对峙时,吴金刚脸上满是阴云。
吴金刚抬头望向远处的裂缝,仿佛能看清裂缝背后石台上的景象,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只见他从腰间解下一支古怪的毛笔,轻轻一甩,这笔便化作一道流光,朝裂缝飞去。
吴缺不明所以。此前他倒是见过老爹经常将这支笔随身携带,甚至小时候还把玩过。
这毛笔的笔杆不知是铜还是铁制成,入手颇重。笔毫更是古怪,坚硬如铁丝一般。吴缺曾试着在纸上写字,却直接把草纸划破了,任凭吴缺怎么沾水蘸墨,都没有变软的迹象。
吴缺从未见过老爹用过这支笔,所以他一直以为这是支假笔。而脾气古怪的老爹之所以随身携带,只是把它当做自己画师身份的象征。
今日看来,难不成这怪笔也是什么宝贝?
未待吴缺多想,他便被吴金刚拉住,往前一跨,吴缺以为要跳下白虎头顶,但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竟再次回到石台上。
“娘,你怎么了?”吴缺刚一现身,就看到母亲刘阿柔竟被捆了起来,于是便想扯断刘阿柔身上的黑烟细绳。但这黑烟仿佛无形无质,怎么都抓不住。
吴金刚一把握住半空中旋转着的怪笔,拉开正在对着黑烟细绳乱抓的吴缺,用手中的怪笔凌空画了几笔。
老爹这是画了把扇子吗?吴缺本以为老爹要拿这个怪笔挑断那怪绳,却发现老爹又操起老本行,画起画来。
只听吴金刚一声“去”,近在身旁的吴缺突然觉得凭空多了一股热浪,然后便看到刘阿柔身上的黑绳竟自行燃烧起来。
好在这黑绳冒出的一朵朵红色火苗只是自行燃烧,但却并未灼烧刘阿柔的身体和衣服。
不过吴缺这一次真真切切地听到了火苗中传来一阵阵凄厉的尖叫声,随着怪绳全部燃尽,方才消失不见。
原本看到吴缺再次出现,已经足够令斗笠人惊讶了,毕竟到现在他既没弄清楚裂缝里的白光世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也不知道吴缺刚才为何突然消失。
自己的鬼妖绳竟被眼前的男子以这般古怪手段破掉,斗笠人猛然想起自己曾听说过的一门符家秘术,不由得惊呼道:“空符术!”
普通符师制符,都需要借助符纸等为载体,只有符术到一定境界后,便可用神识凌空描摹,因此被称为“空符术”。当然,借助一些高等阶的符笔法宝,也能使出“空符术”。
斗笠人暗想,不管是境界还是符笔的缘故,这符师男子定然大有来历,只有天下符修第一门派天符宗才有如此高手或法宝给到门内弟子。只是搜遍了脑海中的天符宗高手,却并未有这一号人。
想到这里,斗笠人便沉声问道:“阁下如此实力,不知是天符宗哪一峰的长老?”
“收罗惨死魂魄,炼制秘术,其罪当杀!”吴金刚检查了下刘阿柔,发现自己的妻子并无大碍,方才转过身来,竟朝裂缝处走去,手中的符笔滴溜溜地转动着,言语间却并未回应斗笠人的问题。
“献身三圣,对这些魂魄来说即使不得超生,又有何妨。”斗笠人见吴金刚并未答话,倒也不恼。手中的长笛却横于胸前,在吴金刚踱步时也随之缓缓移动着,像是要防他手持符笔突然暴起攻向自己。
“欺骗无知之人,强词夺理,其心当诛!”吴金刚看了眼裂缝后,又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金刚,阿浪就是被他们骗了,最后还落了个爆体而亡,死无全尸!”刘阿柔惨言道。
“引诱迷途之人,杀我儿时好友,其仇当报!”吴金刚如同判官一般,一板一眼地宣告对斗笠人的判词,说话间又踱步回到自己妻儿身边。
“哼,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杀人就杀人,却非要装模作样地讲什么师出有名。”斗笠人阴阳怪气道:“哈哈哈,今日真是有趣,本使竟在这小山村里,见到了雍和寺的棍术、蓬莱阁的剑术、天符宗的符术。本使越来越好奇,这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把三大派都给勾过来了。”
“感兴趣的话,我带你进去看看,然后……你就可以去死了。”吴金刚指着裂缝,一本正经地对斗笠人说道。
听闻此语,在场的几人都不由得一愣。
好在刘阿柔和吴缺二人知道吴金刚从不开玩笑,只是斗笠人却不清楚这个事实,以为吴金刚在奚落他。
“今日本使还有安排。阁下放心,以后不光是本使,本使的追随者们,还有那些可能对这座银铁矿感兴趣的豪强大族,都会经常来这里看看的。”斗笠人怪笑道。
斗笠人虽然看不透吴金刚的实力,然而他对自己顺利离开这里却胸有成竹。
“今日不看的话,以后就没有机会再看了。”吴金刚像是在谆谆诱导般说道。
难道老爹是想把这一脸猥琐的家伙骗到裂缝里,然后让那头白虎吞了他?吴缺暗自寻思道。
一想到老爹刚才真诚的语气,吴缺默念道,千万不能跟老爹作对,不然就要遭受他一本正经地恶心你。
斗笠人此时却是和吴缺一般的心思。
明眼人都知道那裂缝十分危险,天符宗的这家伙怎么老想着把自己忽悠进去,难道自己看起来是个傻子吗?
“恕不奉陪。”斗笠人冷哼一声,便催动秘法,准备离去。
然而令斗笠人惊怒交加的是,他依然还留在了原地,秘法竟然失灵了!
紧接着,三道白光从斗笠人周围地面亮起,升起三面光罩,将斗笠人围在中间。
“璇光阵!”斗笠人猛然想起,就在刚才,吴金刚围着自己转了一圈,所走的路线正是刚才三道白光升起的地方。只是自己竟没有注意到他是如何布下这符阵的,真是阴险狡诈!
“哼,不过区区三元璇光阵,就想困住本使,太不自量力了!”斗笠人扫了一眼,发现没有新的光罩亮起,心中顿时大松。若是五元璇光阵,自己还会忌惮些,区区三元何足道哉。自己刚才不过有些大意罢了,看来这符师手段不过如此,定然是他手里的符笔有些奇妙之处,待一会儿破阵后杀了这一家三口,夺下这符笔细细看看。
只见斗笠人手中的白色长笛漂浮于身前,在他的念念有词中,长笛的三只笛孔中便飘出了三股黑烟。
黑烟挣扎了一番后,竟变化成三头长着长长獠牙的黑狼。
若不细看,竟不能发现这黑狼只是由黑烟组成,黝黑的毛发、健硕的体格,使得黑烟狼的身体有如实质一般。不过黑烟狼的眼眶中却空空如也,颇为诡异可怖。
随着斗笠人一挥手,三只黑烟狼径直朝着三处光幕分别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