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声响传出,但在黑烟狼猛烈撞击下,光罩竟凹陷了一些,只是很快便恢复如初。
吴缺有些紧张的看着眼前的光罩。虽然他不知道斗笠人口中的璇光阵是什么意思,但看来老爹布下这光罩,是想把斗笠人困在这里。只是这光罩看起来不怎么牢固啊,那家伙又在施展妖法了……
斗笠人一击未果,但并未气馁,很快又从三个笛孔中唤出了三只黑烟狼,并驱动它们合力冲击起光罩来。
六只黑烟狼合力之下确实威力更强,然而光罩变形到极致,依然还是将它们弹了回去。
斗笠人面色变得凝重起来。表面看起来这光罩差点被破开,但细看之下,光罩只是被拉长,却并未因六狼合力冲击变得薄弱,反而黑烟狼的身体像是被光罩消融了一丝。
斗笠人像是有些犹豫不决,不过看着六狼持续冲击都没什么效果,一咬牙,再次开始施法。
这一次的施法明显要比前两次更久,好一会儿后,才从最后一个笛孔钻出一大片黑烟。
待黑烟消散,一头占据阵内三分之一空间的黑烟虎出现在光罩内,六只黑烟狼匍匐在角落,像是极为惧怕这只黑烟虎一般。
不同于几只黑烟狼,这头黑烟虎的眼眶内不再空洞,一对血红色眼珠充满了暴躁凶厉。吴缺只是隔着光幕看了一眼,一股压抑绝望之感瞬间侵入心神。
好在吴金刚及时挡在了吴缺身前,手指在吴缺额头上轻抚,吴缺这才缓过神儿来,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出了一头冷汗。
“这些黑烟魂兽,用魂魄炼制而成。不知收罗了多少魂魄,才能炼制出一头来,而这些魂魄将再也无法往生。”一直沉默不语的吴金刚跟刘阿柔二人解释道:“那头虎魂兽的眼珠,则是用活人魂魄炼制而成,每一只眼珠,背后便是成百上千个生命惨死。你们所感受到的,正是这些生命惨死前的绝望。”
“真是可恶至极,可恶至极!”刘阿柔拳头紧握,咬牙切齿道。
对于这种闻所未闻的说法,吴缺更是听得极为震惊。用上千个活人来炼制妖术,并且人死了连魂魄都不放过?
吴缺突然想到斗笠人此前口口声声地说拯救苍生什么的,顿觉一阵恶心。母亲说得对,他们怎么配谈苍生!
“哈哈哈,看来阁下对于我教的一些秘术颇为熟悉啊,难不成阁下也感兴趣?”斗笠人气息有些萎靡,召唤出这头虎魂兽,对于他也是不小的负担。他心中恨道,待会儿出去后,一定要好好折磨下这三人。
“这等邪术,不应存于世。”吴金刚摇头叹道,然后拿起手中符笔,又在半空中勾勒起来。
“破开这里,这三个人的血肉魂魄,都归你。”见吴金刚又开始画符布阵,斗笠人心生不妙,但竟是以商量的语气跟虎魂兽沟通道。
虎魂兽瞥了一眼阵外的三人,却是一动不动。
斗笠人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指着几只狼魂兽,有些肉疼道:“它们几个,也归你。”
虎魂兽这才懒洋洋站起身。只见它鼻孔轻吸,六只狼魂兽未做挣扎,便被它纷纷吸入体内。
像是吃了个开胃菜一般,虎魂兽有些意犹未尽地吧嗒了下嘴,看得光罩外的吴缺目瞪口呆。
虎魂兽踱步走到光罩前,鼻腔了轻哼了一声,像是对对斗笠人小题大做唤出自己表示不满。
不过紧接着,它又瞥了一眼吴缺,像是在打量自己的猎物一般,舔了舔舌头。
好在吴金刚刚才不知给吴缺额头使了什么法,吴缺顿觉两眼一片清凉,不用再担心和这只虎魂兽对视。
吴缺挑衅般地冲着虎魂兽做了个斩首的手势,顿时惹得这怪物大怒,猛地一掌朝前拍去。
虎魂兽的一爪之力果然恐怖,有那么一瞬间,吴缺觉得这光罩就要被虎爪的尖甲破开了——虎魂兽的尖甲都快要伸到吴缺近前。
不过光罩各种扭曲变形,最后还是扛住了。
吴缺有些担忧地望向吴金刚,发现老爹依然专注地在半空中勾勒着什么,仿佛完全没看到刚才快要伸到他面前的虎爪一般。
注意到一旁的母亲似乎也是毫不担心的样子,吴缺也逐渐平静下来,虽然看不懂老爹在画什么,但老爹定有后手。
就在虎魂兽不太服气,继续对着光罩拍击时,吴金刚终于停下了手中的符笔。
只听他一声轻喝“去”,光罩上便多了一副图案,使得这光罩粗看像是一面屏风。
芭蕉扇?看着流转着光辉的图案,吴缺很快辨认出,老爹所画的是一把比刚才更复杂些的扇子,连扇面纹路都画出来了。
虎魂兽看了眼面前多出来的芭蕉扇,似乎颇不以为意,直接朝着芭蕉扇抓去,像是想要把它揉碎。
不过,虎魂兽刚抓住芭蕉扇,很快就像被踩了尾巴一般,快速缩回了虎爪。
只见一朵红白相间的小火苗,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虎魂兽漆黑如墨的虎爪上,颇为显眼。
作为魂魄炼制而成的魂兽,火是它们的天然克星。
虎魂兽连拍了数次,居然都没将火苗扑灭,最后连斗笠人都不得不上前来帮忙——因为眼看一根虎指就要被这安静的小火苗不知不觉间烧掉了一半。
“阳极真火!”斗笠人很快就辨识出这朵有些古怪的小火苗。毕竟火能克制他的很多秘术,自然要多加研究。
相传这阳极真火最是克制极阴之物。碰到极阴之物后,唯有将其燃烧殆尽,方才熄灭。
斗笠人越发觉得吴金刚深不可测,他究竟画的是一个什么符,竟然能生出阳极真火,并且还能布到这璇光阵上。
不过,斗笠人倒是果断,用手中长笛,直接将这截仍在燃烧着的虎指斩断。
虎魂兽吃痛之下,竟然一掌将斗笠人拍飞到一旁的光罩上。
这一幕看的吴缺目瞪口呆,难道这里面的俩家伙要起内讧了?
“你……”斗笠人吃了个哑巴亏,但却似乎有些敢怒不敢言。看了眼阵冷冷看着他们的吴金刚,恨恨道:“再破不开这阵,咱们今天都要困死在这里。”
虎魂兽也觉得脸上挂不住,但吃了刚才的一堑,它也不再贸然拍击那印着芭蕉扇的光罩,而是换了种方式——吞噬。
只见它张嘴一吸,光罩便朝它嘴中凹陷去。
不一会儿,光罩逐渐开始变淡。斗笠人面露喜色,猥琐的老脸望向阵外三人如同示威一般。
难道这光罩要以这么荒诞的方式被这两个家伙破掉?吴缺看了眼老爹,但见他只是双手背于身后,看起来是不准备再补上点什么了。
吴缺紧紧盯着光罩,不久后,他便注意到,虽然虎魂兽仍在源源不断地往体内吸入光罩,但光罩不再变淡,反而只要它的速度慢下来,光罩就又要恢复如初。
“快一点,再快一点!”斗笠人显然更早地注意到了这一点,不由得在一旁催促道。
虎魂兽的腹部正在逐渐隆起。它发现自己吸入体内的光罩并没有被自己吞噬掉,只是囤积在了那里。
一旁的斗笠人如此聒噪,虎魂兽不耐之下,一掌便将斗笠人又拍飞到身后。
斗笠人扶着光罩缓缓爬起,听到不远处的吴缺那小子像是笑出了声,顿时急火攻心,甚至忍不住埋怨起赐给自己这件长笛魂宝的五长老——老家伙态度暧昧,自己不敢在虎魂兽体内种下印记,才导致这混蛋一直作威作福。
一想到自己费尽心机收集了那么久的魂魄才炼制出的六头狼魂兽,还没来得及大显身手,就被这混蛋吞掉了,斗笠人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心中恨恨地拍打起面前的光罩来。
不过,还没拍几下,斗笠人便停了下来,愣在了原地。
看着面前的裂缝,斗笠人这才发现,吴金刚布下的璇光阵竟与裂缝相连,光罩的白光,正是来自裂缝里的深渊。
看着自己每拍击一下,便会有白光源源不断地从裂缝补进阵中,斗笠人突然明白过来,只要他们破坏或者消耗的速度不能超过裂缝补给的速度,这璇光阵将永远破不开!
拦着前面裂缝中依然在飞速流淌的白光,斗笠人脑子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很快又否定了自己,但那个念头一旦冒出,就一发不可收拾。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斗笠人转过身来,失魂落魄地念叨道。
直到撞到虎魂兽身上,斗笠人方才回过神来,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猛然拍在虎魂兽背上:“别吸了!”
这一掌竟将虎魂兽拍蒙了,这个一向猥琐的家伙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敢拍虎爷的屁股!
未待虎魂兽发作,便听斗笠人冷声道:“不要白费功夫了,我们被耍了。”
虎魂兽不明所以,但还是停了下来,毕竟这光罩的味道它着实不喜。
斗笠人便面向裂缝沉默不语,不知是否在思索破阵而出的办法。
吴金刚也有些讶然,没想到斗笠人这么快就发现了阵法的端倪,且看他接下来如何破阵。
许久后,斗笠人方才转过身来,直接看向了吴金刚,沉声问道:“这就是我圣教要寻找的东西?”
见吴金刚沉默不语,但一闪而过的讶色还是被斗笠人捕捉到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没想到竟被本使找到了。”斗笠人难掩心中的狂喜。
“你出不去了。”吴金刚淡淡道。
“不重要。”斗笠人肃然道:“只有这里的消息才是最重要的。”
“你没机会了。”吴金刚摇头道。
“你们还是不了解我们啊。”斗笠人神色傲然,头也不回地冲着虎魂兽命令道:“吐出来!”
不知道是否是斗笠人神态改变的缘故,虎魂兽竟变得颇为顺从。只见一束束白光如同一条条银鱼般,从它的最终喷出,正是它此前吞下的光罩。
很快,光罩内便挤满了不断游弋着的白光,它们并未与光罩重新融为一体。
虽说虎魂兽并未能消化这些白光,但仔细看去,这些白光中隐隐多了些黑丝,就像虎魂兽的绒毛混入了其中一般。
身处白光之中,斗笠人看起来不是很好受。虽说他已然发动秘法来护体,不过能明显感受到他在强忍着不适。
只见他张开双臂迎向天空,像是要拥抱什么,口中却是念念有词起来。
待他重复吟诵第三遍时,吴缺终于听清了斗笠人在说什么。
“焚我残躯,奉迎三圣。冲决樊篱,复得极乐。是法平等,无有高下。”
吴缺有些不明所以,回头看向爹娘二人,却见两人神色均是十分凝重。
“娘,他在说什么?”
“哼,自己超度自己呢。”
猛然间,吴金刚像是想到了什么,一向镇定的神色不由得大变。
然而未待吴金刚有所动作,斗笠人猛地回头,对着三人森然一笑,竟将手中的长笛,戳向了光罩上的芭蕉扇。
吴金刚手持符笔在空中快速挥舞着,边画边焦急地喊道:“快带小雀儿躲到洞口去。”
刘阿柔虽然不明所以,但对于吴金刚的话从未有过怀疑,拎起一脸懵的吴缺便朝身后的石洞口跃去。
两人刚刚落在此前吴缺藏身的巨石后,眼前猛然一片亮白,什么都看不清。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混着似要吞没一切的气流,迅猛地朝二人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