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缺有些焦虑。

    从吴缺正式跟着吴金刚学习符术起，已经过去了十天时间。

    除了那天晚上领悟了火元力，并在老爹的引导下画出了第一张离火符，接下来的几天，吴缺对于剩余四元力的感悟毫无进展。

    虽然老爹为吴缺展示了五种元力，但并不能直接帮助他领悟元力，只能给他启发。

    老爹坦言，吴缺能够直接领悟火元力是个意外。按他此前的想法，当晚的展示只是埋下一颗帮助吴缺理解各属性元力的种子，具体能否发芽，还要靠吴缺冥想苦修。

    从老爹口中，吴缺也知道了那个火元力体所处的神秘空间，就是自己的神识海，也是普通人所说的脑海，而自己感应的能力，就是符修所练的神识。

    吴缺学着老爹在祠堂中的样子，盘腿坐在床上，努力在神识海中参悟四元力种子留给自己的感受记忆。

    按照老爹的说法，只要能够参透元力本质，并在神识海中用神识模拟出来，就像眼下神识海中的火苗一样，便迈出了符修的第一步。

    “符修其实就是神识修行，用神识去理解力量乃至万物的本质，然后借助符文将神识中的理解展现出来。”老爹意味深长地对吴缺说道。

    吴缺有些烦闷地在房间中来回踱着步。

    如果连基础的元力都理解不了，何谈后面的修行？要知道当年老爹可是一个人琢磨出来的，而自己在老爹的帮助下都没能领悟，难道是自己的资质不行？

    刘阿柔一进门，就看到吴缺神色憔悴却又气馁的样子。

    待弄清原委后，刘阿柔莞尔道：“小雀儿，你跟我来。”

    吴缺本不想出门，现在对他来说，冥思领悟才是头等要事。不过未待他反对，就被刘阿柔揪着耳朵拖了出来。

    吴缺闷闷不乐地跟在刘阿柔身后，走出家门，跨过渭水河上的铁索桥，沿着河水一路朝上游走去。

    “娘，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

    吴缺跟着刘阿柔七拐八拐，终于到了他们的目的地，鸟鸣涧。

    呼吸着山谷中清新的空气，听着耳边不时传来的鸟鸣声、流水声，吴缺顿觉神清气爽。

    难道娘是想带自己出来放松一下？吴缺刚伸了一个懒腰，便听刘阿柔吩咐道：“你去潭里面随便摸一块儿石头上来。”

    潭水清澈见底，水下到处都是圆滚滚的鹅卵石，大小不一。

    吴缺挑了一块儿鸡蛋大小的白色鹅卵石，轻抛了两下，拿到刘阿柔面前。

    刘阿柔看着手中的鹅卵石，轻轻摩挲着，脸上不由得露出缅怀之色。

    娘这是怎么了，难道这石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吴缺好奇地凑上去看了起来。

    这是……？吴缺突然愣住了。

    虽然这石头已被流水冲刷的圆润光滑，但吴缺看到石头上那条淡淡的划痕后，依然一眼就认出，这不就是自己刚学会的离火符吗？

    谁把离火符刻在石头上了，并且还刚好被自己捡到？

    吴缺觉得哪里不对，快速跑到潭边，随手又摸出一个石头。

    这是……乾金符。

    很快，吴缺便分别在水中摸出了刻着巽木符、坤土符、坎水符的石头。

    自己刚认识的五元符文，一一在这里被自己找到。

    吴缺又朝潭水中央淌了过去。

    整个鸟鸣涧方圆数丈的潭水中，不管是西瓜大小的大石块，还是鸟蛋大小的小石头，每一个上面，都刻着至少一种符文。

    吴缺有些不敢相信，这得费多大一番功夫，才能在每一个石头上都雕刻上符文。

    小时候吴缺和表哥们夏天来这里戏水，不是没注意到水里的石头上带着划痕。

    只是无人认识这些扭曲奇怪的符文，因此也没有人把这划痕放在心上，只是把它们当做了石头的裂纹。毕竟谁能想到，有人会在每块石头上都刻上了东西。

    吴缺心里很快就有了答案，一脸愕然地回头看向岸上的刘阿柔，只见她轻轻点了点头。

    “老爹当年……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吴缺挠着脑袋问道，话音刚落便被刘阿柔赏了一个爆栗。

    “你这臭小子。”刘阿柔笑骂道：“你爹有一个说法，每件事情做一万遍，就有可能成为这方面最厉害的人。他用这种看起来最笨的办法，一边画符一边冥思，当时差不多画了一万块石头，然后领悟了金元力。”

    “啊……一万块？”吴缺张大了嘴巴：“这得画多久。”

    “差不多一年的时间。接下来，他用三个月的时间领悟了水元，用一个月的时间领悟了木元，用十天的时间领悟了火元，用一天的时间领悟了土元。”

    “后面几年里，即使你爹已经掌握了其他几种元力，依然还是将每种元力符文画了一万遍。那时候如果有人来到这鸟鸣涧，便会在这里的石头上，木头上甚至树叶上，都能看到你爹画的符文，只是没有人知道你爹画的是什么。”刘阿柔悠悠回忆道。

    “你知道你爹小时候的外号叫什么吗？”刘阿柔突然想起了什么，捂着嘴笑问道。

    吴缺犹豫了下，摸着下巴道：“不会……叫石头吧……”

    “你怎么猜到的？”

    “老爹天天抱着石头画画，加上他脾气又硬，跟这石头一样……”吴缺嘿嘿笑道。

    “去你的。”刘阿柔说着又赏了吴缺一个爆栗：“小时候村里那些男孩儿觉得你爹性格古怪，就合起伙来欺负他，但你爹从来不还手，也不哭闹。大家觉得他还挺硬气的，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石头。”

    “我爹不是会符术吗？”吴缺有些不能理解，老爹为什么打不还手。

    “你忘了老吴家规矩的第一条吗？不能恃强凌弱，你爹觉得他强，别人弱……”

    “……”

    “不过有你娘在，怎么会让你爹吃亏。那些家伙后来都被你娘我收拾了。”

    “不会有人说我爹吃软饭吗……”

    吴缺马上就收获了今天的第三个爆栗，忍不住挠了挠头。

    这时候，吴缺隐隐有些明白为何母亲带自己来这里。

    那天晚上吴缺意外领悟了火元力，便觉得这些最基础的五行元力不是什么难题。

    按老爹的说法，不管多么复杂的符术，都是基础元力的组合。因此吴缺一直想着尽快掌握了五行元力符文，然后就可以跟老爹学习那些威力强大的高深符术了。

    虽然那晚老爹难得的跟吴缺讲了一大通话，但却并未细说自己当年是如何学习符术修行的。

    现在吴缺终于知道，老爹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才陆续领悟五行元力，并用了五年的时间练习那五个最基础的五行符文。

    吴缺并不认为自己的资质天赋要强于自学成才的老爹。这般看来，自己确实操之过急了。

    吴缺突然想起老爹那晚所说的，等自己修炼到一定境界，便会明白，理解元力的基础越是扎实，对自己的修行之道越有帮助。

    一万遍，吴缺默默地记下了老爹的方法。

    看着吴缺若有所思，刘阿柔轻轻地拍了拍吴缺的肩膀。

    “听说你准备去找你大哥去学新棍法？”刘阿柔笑道。

    吴缺挠了挠头。

    如老爹所说，这小夜叉棍法大有来头，自己其实并未练好，怎好意思再谈换棍法一事。

    “说起来，当年我跟着师父学了柳叶剑后，结合着自己练剑的心得，仔细琢磨过这小夜叉棍法，也算是摸到点门道。”说着，刘阿柔从乱木从中挑了根长短合适的木棍，看架势是要向吴缺演示一番。

    吴缺满是好奇。老爹此前虽对小夜叉棍法有些猜测，但他毕竟从未修习过这套棍法，相对而言，可能母亲的经验更能给自己一些借鉴。

    对于母亲口中的师父，吴缺此前也曾问过她。母亲坦言，当年只是机缘巧合下，跟一位高人学了些招式，但自己并未正式拜师，也不知道那人的名字，甚至因为她带着斗笠面纱，连她的真容都没见过，只是从声音上识出她也是个女子。

    后来还是从他人口中，刘阿柔得知自己所使的剑术为柳叶剑，出自于天下第一剑修门派蓬莱阁。但据说蓬莱阁内修习这一剑术的女弟子颇多，因此也无法猜出传授自己剑术的人究竟是谁。

    虽无师徒名分，但刘阿柔却一直视那位传授自己剑术的恩人为师父。

    这还是吴缺第一次见到母亲使棍，她所用的招式，正是小夜叉棍法中的流星赶月。

    不同于吴缺挥棍时的大开大合、刚硬威猛，刘阿柔的招式明显中正平和得多。

    娘这是要慢动作给自己展示什么细节吗？吴缺心中有些困惑。

    流星赶月中的前八式被刘阿柔一一使出，她手中的木棍分别点在四周的八块石头上，如同击鼓一般咚咚作响。

    待到最后一式使出，刘阿柔手中长棍猛然劈向正前方的一块儿青石。

    只听砰的一声，木屑漫天飞舞，竟是刘阿柔手中的长棍直接炸裂开来。

    “呸呸呸。”刘阿柔挥舞着手，挡住朝自己飞来的木屑，心中微尬。真是好久没练棍了，一时没控制好力道。

    不过一旁的吴缺却一动不动愣在了原地，他震惊地看着刘阿柔劈中的那块儿青石炸裂开来。

    “这这这……”吴缺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有些难以置信。自己用那根百斤重的铁棍，也能将青石暴力砸开，但娘所持的只是根柳木棍……

    吴缺蹲在地上，捡起碎石看了起来，每块碎石的边缘都如同刀切一般整齐。

    摩挲着手中的碎石，回想起老爹说的话，吴缺猛地抬头，向面有得色的刘阿柔问道：“这就是元力？”

    这次轮到刘阿柔惊讶了：“怪不得你爹夸你悟性好，竟能这么快就想到这一点。”

    “怎样才能练出元力？”吴缺问出了他一直不得要领的一个问题。

    “其实娘对于元力所知也不多，只是按照师傅教的吐纳方法去练剑，慢慢地感受到体内像是有股能量在积累，并且剑招威力也开始不断增强。你爹跟我说，这就是元力，师傅教我的吐纳之法，就是剑修的元力修行法术。”刘阿柔回忆道：“不过我用练剑修出来的元力使棍时，却十分难受，你爹说这是因为柳叶剑修炼的是木元力，而雍和寺棍术以金元力为主，自然搭配不到一起。”

    “可你刚才所用的不是金元力吗？”吴缺有些困惑。虽然他目前已初步领悟了火元力，但说起来金元力才是五行元力中他最熟悉的，而就在石块儿中，他感受到了残留的些许金元力。

    “确实是金元力。当年你娘我不服输，就按照你爹的笨办法，将自己最爱使的这一招流星追月狂练了一万遍，终于在体内感受到些金元力。”

    “可这些招式我练的也不少，为何没有感受到元力？”

    “你练得不对。”

    “不对？”

    “你看我刚才出招那么慢，是不是有些不习惯？你是不是都忘了，这棍法的标准招式，就是这样的。”

    吴缺如梦初醒。确实在最初学棍时，他也是这么一板一眼使棍的，但熟悉了招式后，他便跟铁匠村的其他人一般，求快求猛。

    正所谓一力降十会。标准的棍法招式，在吴缺看起来软绵绵的，不如暴力劈杀来得痛快，没想到反而舍本逐末、误入“歧途”。

    “所以你爹那句将一件事情做一万遍也有个前提，那就是做正确的事。”

    吴缺似有所悟，轻轻地点了点头。

    “娘，你为何不接着练小夜叉棍法了？”

    “娘有柳叶剑就够了，不像你这家伙这么贪心。再说这棍法越练胳膊越粗……”

    吴缺没想到母亲竟是这么一个理由，不由得乐了起来。

    “别高兴的太早，每一招都是一万遍哦，并且你还要学画符，都是很枯燥的。”刘阿柔笑道。

    “不怕，练就是了！”吴缺拍拍胸脯道。

    “想学柳叶剑吗？”

    吴缺猛地点点头。

    “嘿，你这贪心的家伙。这样吧，你只要能练成一式棍法，修炼出元力，就可以跟我学一招柳叶剑。怎么样？”刘阿柔扬扬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