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拉长了声音的姐夫二字,吴缺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确认了自己刚才喝下的的确是酒。
因为老爹从不喝酒,吴缺对于酒基本没什么概念。小时候在外公家,也曾偷偷尝过外公碗里的酒,但也只是小抿一口,便受不了那古怪的味道。
可能是因为这祠堂内一直弥漫着浓浓的酒味儿,吴缺接过小丫头递来的碗时,并未发现什么不妥,不曾想被这小丫头捉弄了一番。
吴缺本想质问这小丫头是谁家的娃娃,如此胡闹,突然想起,刚才她好像叫自己姐夫?
为什么叫自己姐夫?吴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又不认识她。
“姐夫,你酒量可以啊,刚才你喝的可是我爹珍藏的一碗闷倒驴。”小丫头看着吴缺除了脸色微红,并没有其他反应,竖起大拇指称赞道。
闷倒驴?这酒的名字怎么像是在骂人……吴缺没好气地说道:“谁是你姐夫……”
“嘿,你想抛弃我姐不成?我这就回去告诉汪松雪去。”小丫头做了个鬼脸,扭头便跑掉了。
都什么跟什么啊,吴缺觉得头脑发胀,哪里冒出来的小丫头,居然骗自己喝酒,还叫自己姐夫……汪松雪,姐姐,姐夫……吴缺猛然回过神儿来,难道那丫头说的姐姐,就是汪族长家的女儿?
吴缺这次真的是有些傻眼了,妹妹都这么胡闹了,那被称为疯丫头的姐姐,又该是怎么一副架势……
不行,要赶紧领悟这芭蕉扇。吴缺嘴里念念有词,扶着墙朝着芭蕉扇壁画走去。
刚才仔细观察这些壁画时,倒还真让吴缺又看到些熟悉的画面,比如补天术画像中的明月、高山等元素,都被不漏痕迹地加在了壁画中。
难道这些壁画也是符阵图?吴缺站在自己最熟悉的芭蕉扇前,闭上眼睛,试着用神识去感应墙上的壁画。
没一会儿,吴缺便又睁开了双眼,满是困惑地看着身前的壁画。
出乎他意料的是,不管他怎么尝试,这壁画中的芭蕉扇都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自己想多了,这其实真的就只是一副壁画?
吴缺再次扭头看了下不远处的老爹,只见他聚精会神地手持符笔,一点一点地在壁画上勾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老爹这上色上的真够细致的,吴缺在心里嘀咕道,拿个刷子直接刷过去不是更便捷些吗?怎么像是在用符笔临摹这壁画一般……
临摹!吴缺猛地想起自家祠堂后墙上的五元符文,自己也是用神识临摹之后,方才无意中打开了那扇通往密室的石道。
临摹,临摹……吴缺再次看向壁画中的芭蕉扇,发现自己遇到一个新问题,应该从何处开始临摹?扇头、扇尾还是扇柄?
吴缺控制神识从不同的部位试了下,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吴缺逐渐有些焦躁,脑袋也开始变得昏昏沉沉起来。
坏了,难不成自己真喝醉了……吴缺觉得自己的神识仿佛都要飘荡起来,赶紧将神识收了回去。
看着神识海中如小船般漂浮着的芭蕉扇,吴缺心一横,既然不知道从何处开始,那就整体拓印上去!
吴缺此前也曾试着将神识模拟成芭蕉扇状,对此倒也不陌生。不过脑袋昏昏沉沉的状态下,他连试了数次方才成功。
就在吴缺控制着神识和墙上壁画重叠的刹那,吴缺神识海以芭蕉扇为中心,直接化作一片熊熊火海!
“嗯?”原本正在专心修复壁画的吴金刚很快就注意到吴缺这边的情况。他挥了挥手,祠堂大门便轻轻关上了,然后一步来到了吴缺身前。
看着吴缺满面通红,头冒白烟,吴金刚面色逐渐凝重起来。他犹豫了下收回了想要点向吴缺眉心的手指,转而用手中符笔在吴缺身边连布了数个符阵方才停下。
“啊!”若是有人此刻进入到神识海,定能听到他在神识海中的痛苦嘶喊。
从哪里来的火?吴缺努力不让自己失去意识,难道是自己的神识在燃烧?那岂不是说自己走火入魔了……
吴缺挣扎着想要退出神识海,却发现自己的意识仿佛被封锁在了这里。
三年修行,使得吴缺深知神识的重要性,若是任由神识燃烧殆尽,估计老爹都救不了自己。可是怎么才能扑灭这看起来无边无际的火海呢?
看到神识海中漂浮着的芭蕉扇,吴缺努力用自己还能控制的神识,想要挥动扇子扑灭火苗。
然而芭蕉扇只是轻轻动了一下,吴缺便发现这火海竟然更旺盛了些。
吴缺欲哭无泪,怎么忘了这芭蕉扇最擅长的就是制造阳极真火,说不定这火原本就是芭蕉扇煽起来的。
一股淡淡凉意沁入吴缺神识海中,使得吴缺精神稍微一阵,定是老爹发现自己出问题了。
吴缺强忍着痛意,使自己镇定下来。既然芭蕉扇可能是这大火的来源,那就还得从芭蕉扇上着手。
吴缺努力回想着老爹对于这芭蕉扇符术的介绍。记得老得说这是一套控火符术,自己之前只关注到了火,毕竟那阳极真火的威力给自己的印象过于深刻,但却忽略了控字。而这套符术的关键,现在看来,可能正在于控。
可是,又该怎么去控呢……吴缺刚刚琢磨出怎么放火,至于怎么收火确实从未考虑过。
就在吴缺没有任何头绪之际,他的神识海中又发生了新变化。
放完火的芭蕉扇仿佛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竟然又散作漫天符文,继而很快又变成了五个神识元力体漂浮在吴缺神识海中,只是那颗火红鸟蛋上面的芭蕉扇浮纹变得更为凸显了。
这番变化却给了吴缺一个新思路,五个神识元力体可以化作芭蕉扇,芭蕉扇也可以化作神识元力体,只是将顺序反转了过来。而这种转化的介质,正是符文。
既然按照芭蕉扇符文的顺序可以放火,那如果将符文的顺序反过来,是否有可能收火呢?
吴缺准备试一试。
习惯了在石头上画符的吴缺扫了眼自己的神识海,很快便选定了那颗火红的鸟蛋。只有这家伙看起来像个石头,并且芭蕉扇符纹就在上面,想来再画些符文上去也没什么问题。
吴缺控制着神识来到火红鸟蛋的另一面,开始从芭蕉扇符术的最后一个符文开始画起。好在他对于这些符文早已烂熟于心,即使从后往前画,记忆上也没存在太大困难。
不知是否是自己正处在神识海,神识可以信手取来,还是老爹布下的符阵的缘故,吴缺发现自己画完一半的符文,依然没有丝毫此前练习画符时的疲惫。
吴缺神识画符的速度越来越快,全然不像是第一次倒背画符。甚至到了后面,吴缺的神识仿佛化为了五个印章,到了某个符文后,神识一点,对应的元力符文便闪现而出。
吴缺的全神贯注于画符,以至于他都没注意,识海中的火焰开始被他画下的符文牵引,一道道火苗随着神识走笔融进了鸟蛋中。
“呼。”吴缺重重地吐了一口气,颇为满意地看着鸟蛋上自己的杰作——自己竟一气呵成了全部符文的倒写。
很快吴缺便注意到了神识海中的变化:此前肆虐燎空的火海竟然消失不见了。
嗯?火呢?吴缺大为困惑,自己这符文刚画完,怎么火海就消失了?
虽然没搞清楚状况,不过至少自己不会被烧成个傻子甚至烧死了,吴缺还十分开心地发现,自己的神识终于可以走出神识海了。
一睁开眼睛,出现在吴缺眼前的,便是墙上的壁画。
“出来了?”耳边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正是站在身旁的老爹。
吴缺很快便反应过来老爹是什么意思,转过身开心地点了点头。刚才要不是老爹及时出手,自己很难撑到想出办法那一刻。
“说一说刚才的情况。”老爹道。
吴缺便将自己尝试用神识拓印芭蕉扇,结果神识海中发生大火,后来自己又倒画符文,神识火海却突然消失了这一整个过程跟老爹说了下。
看着老爹沉默不语,吴缺挠了挠头。这时他才注意到,天已经黑了下来,自己这一番折腾竟过去了这么久。
父子二人的身影在祠堂内油灯的照射下浮现在壁画中,吴缺突然想起刚睁开眼时觉得哪里不对,回头朝着壁画看去,这才发现,自己拓印的芭蕉扇壁画处,此刻空空如也。
“咦?”吴缺轻呼一声,难道是老爹将这芭蕉扇壁画抹掉了?
“被你的神识炼化了。”老爹淡淡道。
“我?炼化?”吴缺有点懵。
“你刚才触动了这处符阵,引燃了你的神识海。不过你居然能想到逆转符术的办法,现在墙上的符阵之力,都被你的神识炼化吸收了。”老爹虽然面不改色,心里面却是颇为惊讶。
此前看到吴缺身上突发状况时,吴金刚一时也没有其他办法可以帮助吴缺。虽然他的神识远比吴缺强大的多,但他的神识若是贸然进入吴缺的神识海,很可能直接将吴缺的神识海撑爆。因此他只能通过几个小型符阵帮助吴缺稳定心神,避免过早崩溃。
吴金刚更没想到的是,吴缺竟敢将这芭蕉扇符术反着用,这是他自己从未尝试过的。并且吴缺这番突出奇招竟还有奇效,不但消除了火海,看起来还将里面的符力直接吸纳了。
“被我的神识吸收了?”吴缺下意识地进入神识海,五个神识元力体依然安静地浮在那里。只是火红鸟蛋背面吴缺倒写的符文都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像雕刻在蛋壳上的芭蕉扇。
不知是否是正反两面一凸一凹芭蕉扇加持的缘故,吴缺总觉得这颗火红的鸟蛋比之前滚烫了许多。
“你也算是因祸得福,想来对你理解这符术也有不小的帮助。”老爹轻声道:“你若是不惧那神识灼烧的疼痛,再来一次,有可能帮你掌握这套符术,当然也有可能把你烧成个白痴。”
“啊?”吴缺欲哭无泪,刚才要不是老爹及时出手,自己差点就痛昏过去了:“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找到阵眼就行。”吴金刚道:“你现在应该能找到了。”
阵眼?吴缺试着用神识去感受剩下的那一幅芭蕉扇壁画,果然这一次他很快便找到了符文的起始点,正是在芭蕉扇的扇骨中心处。而以阵眼为中心,一圈圈铺展开来。
“用这种方式倒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需要的时间长一些,少则十天半月可能你就彻底成功了。”看着吴缺恍然大悟的表情,吴金刚提醒道。
“十天半月!”吴缺惊呼道。一想到自己还要在这里待这么久,吴缺仿佛觉得比神识灼烧还要难受。
“今天先休息下,不然你的神识扛不住,并且你也需要好好整理下今天的收获。”吴金刚道。
吴缺的肚子很应景地咕噜噜叫了一声,正好一股饭菜香味儿飘入他的鼻中。
看着远处桌上摆着的食盒,吴缺直接扑了过去,边掀盒盖边问:“这是谁送的饭?”
“汪族长的女儿,汪松雪。”吴金刚意味深长的补了句:“这姑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