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喜裴氏,李渊起兵的铁杆支持者,相传李渊起兵的时候裴氏不仅资助粮草,还资助甲胄四十万领。
虽然这个数字有待商榷,但裴氏资助李渊肯定是事实,而出身裴氏的裴寂不仅是李渊的谋士,更是李渊的好友,大唐建立后,裴寂被封为魏国公、官拜右仆射。
虽然如今裴寂被李世民免官,但闻喜裴氏对于王宁而言仍是庞然大物,李渊如今可是还活着呢,只要不谋反,有当初资助李氏的功劳在,不管是李渊还是李世民都不会把裴氏怎么样。
见王宁沉默不语,公输林叹了口气,道:
“既然侯爷为难,此事就算了吧!”
王宁回过神来,苦笑着道:
“公输先生误会了,裴氏势大,我确实不怎么想得罪裴氏,但也不至于就怕了裴氏,公输先生还是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也好想办法!”
公输林喟然叹道:
“还不是因为老朽祖上传下来的东西,老朽一族世代居于夏县以南的鲁家庄子,虽然几经战乱,但总算不至于断了传承!
老朽家中除了一些田地,还在夏县有几间铺子,专门卖些农具、粮种,大郎有分,老朽便把大郎留在身边,二郎自跳脱,喜欢商贾事,便被老朽安排到夏县守着铺子。
让老夫没想到的是,二郎不知道犯了什么糊涂,竟然沾染上了赌瘾,半个月前,裴氏派人拿着借条上门,是二郎欠钱不还被他们扣在了夏县,要老朽替二郎偿还借款二千贯,他们拿的借条是二郎亲手写的,裴家势大,老朽无奈,只得拿出家中全部积蓄,又向族人筹措,凑齐了二千贯让大郎给裴家送过去。
原以为此事就此了结,不想大郎把钱送过去后,裴家竟又拿出一张借条,言二郎又欠了他们五千贯,还把祖上传下来的营造、机关土木之术也一并抵给了裴家,二郎虽然接了回来,但不知被裴氏使了什么手段,整个人已经变得浑浑噩噩。
五千贯老朽倾尽家产倒也勉强能凑出来,营造、机关土木之术却是先祖传下来的,老朽要是交出去,去霖下还有何颜面去见祖宗?
但裴氏在不仅在闻喜只手遮,在夏县同样势力庞大,如今的夏县县令更是裴家的旁支,虽不至于真带人上门强抢,但也派人几番上门威逼,老朽多方打听,听闻侯爷和独孤家相熟,而独孤家和裴氏关系匪浅,这才冒昧上门,想请侯爷帮忙!”
自己娶了独孤家的女儿,和独孤家是一伙的,而独孤家和裴家关系不错,所以自己和裴氏也算是一伙的。
公输林有这样的想法不算错,但王宁知道自己和裴家肯定不是一伙的,独孤氏和裴氏也不一定是一伙的,毕竟到现在独孤家依然和李世民是一边的,裴氏就难了!
裴氏连这样令人无耻的手段都使了出来,显然是对公输家的营造机关之术势在必得,王宁如今只想慢慢的挖掉世家大族的根,不想跟他们正面冲突,想了想,便对公输林道:
“我也没有把握,不过既然独孤家和裴氏关系不错,我去找寿安县公,看能不能从中和,我再去求求陛下,看能不能请动太上皇出面,两位先生觉得如何?”
公输林和公输平连忙起身道谢:
“谢侯爷!”
元日要举行大朝会,不仅文武百官要参加,还有各国的使臣参加,晚上还会赐宴,王宁自然也要去长安参加。
所以第二一大早,王宁便带上亲卫,带着一马车东西和公输父子一道从李家庄子出发,出了三原县侯,王宁带着继续往南,公输父子却转道往夏县而去。
和王宁一行人分开后,驾车的公输平才轻声对马车里的公输林道:
“父亲,三原侯真会帮我们吗?”
公输林沉默了片刻,无奈的道:
“如果徐观所言不虚,三原侯和世家大族势同水火,又得当今陛下器重,应该不惧裴氏才是,况且他如果真要建书院传授格物之学,肯定用得上咱们家,应该会帮我们,而且从这几的相处看来,这三原侯不像是虚伪之人,没必要骗咱们父子!”
公输平迟疑了片刻,才道:
“可三原侯仅仅是个侯爵”
公输林轻声道:
“三原侯和世家势同水火,如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陛下和世家有矛盾,陛下正当壮年,三原侯又深得陛下器重,绝不会止于侯爵的,为父活了几十载,这双招子还不至于瞎了去,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自从经过前朝战乱,咱们公输一族如今人不过百数,有分的更少,这样下去即使这次没有裴家的事,咱们的传承也得断了去!
即使他帮不上咱们,大不了把东西给裴家便是,只要咱们公输家的人还在,传承就在,三原侯不是要办一个传授格物的书院嘛,这下的书院都把土木机关当成奇技淫巧之术,容不下咱们家,要是三原侯的书院能办成,不一定咱们能找到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咱们既然已经一穷二白,赌一把便是!”
公输平闻言点点头,不再话。
王宁不知道公输父子如何想,他肯定是要帮公输家的,要是公输家的传承被裴氏拿了去,以裴氏的人力财力,再得了这些技术,怕是更加尾大不掉,而且这些世家大族往往盘根错节,一家壮大,其它人也定会跟着壮大。
他挖世家的根将变得无比艰难!
所以中午时分到了长安,连程府都没去,而是直接去了独孤府。
独孤庆夫妇对王宁的到来非常高兴,连忙让人去准备酒菜,程咬金早就让人送了好几套煤炉和几车蜂窝煤到了独孤府,还直言是王宁托他送来的。
这两样东西别看不值几个钱,但在冬可是太好用了,更别前段时间送来的绿菜更是帮了大忙,如今老太太身子大好,全托了绿材福。
吃完午饭,独孤庆招呼着王宁来到客厅,笑着道:
“老夫听前几陛下去了宁你家里?”
王宁点点头,道:
“侄还以为陛下不缺绿菜,便没往宫里送,陛下便去把侄家里的绿菜全祸祸了!”
独孤庆笑骂道:
“别混账话,老夫可是听陛下亲自给你兄长封了官,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了祸祸你家里的绿菜!”
王宁笑笑,没再解释,而是问道:
“伯父,侄听您和裴氏相熟?”
独孤庆愣了愣,笑着道:
“老夫和裴律师关系尚可,怎么忽然问这个?”
王宁便把公输家的事情跟独孤庆了。
独孤庆皱了皱眉,道:
“宁,你可听陛下要为太上皇兴建宫殿之事?”
王宁恍然大悟,长孙皇后拿这件事做借口从他这里生生的把玻璃生意拿走了,他还以为李世民只是在做准备,现在看来,自从有了和商号捞钱后,李世民的腰杆硬了,这是要提前修建大明宫了!
这样看来,裴氏之所以盯上公输家,是因为想在修建大明宫上做文章?
见王宁所有所思,独孤庆便接着道:
“兴建宫殿不止是陛下的意思,也是太上皇的意思,别看魏国公现在被免官,但和太上皇的情分还在,而且裴律师还尚了临海长公主,如果这件事真是裴律师的意思,老夫还真没那么大的脸面让裴律师改变主意,毕竟自陛下登基后,老夫和裴律师也生疏了不少。”
王宁点点头,不过还是笑着道:
“这公输家侄有大用,还是劳烦伯父给裴氏修书一封!就侄愿替公输家出五千贯了结此事!”
独孤庆点点头,道:
“行,老夫这就让人送去,不过怕是没有什么用,你要有心理准备才是!”
王宁便点点头。
还有一个月就要成亲,这时候也不合适去见独孤曼玉,王宁在独孤家呆到晌午告辞离开,带着人去了程家。
马上就是元日,程家除了在皇宫当值的程处默,全都在府中,而且父子几人正喝得正酣,王宁一进去,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便被拉到席中一顿灌,一直喝到不省人事。
第二早上被丫鬟叫醒,换上朝服,跟着程咬金出了门,王宁无奈的道:
“程伯伯,处亮他们灌我也就是了,怎么您也灌我!”
程咬金不屑的看了他一样,道:
“子,话可要凭良心,明明是伱自己来找老夫喝酒的,以你哪点酒量,还用得着老夫灌你!”
“……”
王宁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自己凑到程咬金边上的。
走了一阵,王宁才问道:
“程伯伯可知道陛下要为太上皇兴建宫殿的事?”
程咬金点点头,道: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老夫当然知道,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王宁这才把裴氏和公输家的事情了一遍。
程咬金冷笑着道:
“魏国公被陛下免官,裴氏为了讨太上皇的欢心也是费了心思了,难怪陛下私下曾对老夫、梁国公、赵国公等人,为太上皇修建宫殿不止不会动用国库的钱粮,更不会抽调徭役,连工部的人手都不用,看来裴家早就做好打算了!
宁,此事怕是不好办!”
王宁当然知道不好办,如今李世民和李渊的关系缓和了不少,李渊愿意搬出太安宫,李世民肯定求之不得,裴氏愿意在这个时候出力,一方是想来不为朝廷所用的公输家,一方是为自己出力出钱的裴氏,用脚指头都知道李世民会怎么选。
更何况裴氏为大唐立国出过立过大功!
“程伯伯,这裴氏不会还想染指水泥、冶铁工坊吧?”
王宁突然问道。
程咬金赞赏的看了王宁两眼,道:
“要建宫殿,怎么可能少得了水泥和钢筋,为太上皇修建宫殿有相应的规制,耗费的钱粮和人力都不是一个数目,裴氏既然出钱出力,陛下当然也要给点好处才行,子,尉迟老匹夫现在还在河南呢,打一棒子给颗甜枣的把戏不用老夫教你吧?”
王宁一听,心又凉了半截,这世家不会这么没种吧?玩打不过就加入的把戏?
偏偏如今别看东突厥被灭了,北方还有个薛延陀呢,再加上西边的吐谷浑、吐蕃、西域诸国全都是李世民的眼中钉。
更别东边的室韦、靺鞨、高句丽,特别是高句丽,前隋三征高句丽,不仅丢了江山,还在平壤城下留下了无数关中弟子的尸骨,大唐取隋而代之,东征高句丽只是时间问题。
王宁相信,只要世家大族愿意让步,热衷于开疆拓土的李世民绝对不会对世家赶尽杀绝的。
用自己发明的东西拉拢世家倒是成效卓着!只是这样一来,自己不就成了一个笑话?
这时程咬金继续道:
“宁,你向来聪慧,当知道陛下的性子,上次郑家的事情咱们占着理,怎么做都没事,这次的事情裴家虽然无耻,但占着理,又在这个当头,你千万不可莽撞!”
王宁笑着点点头,道:
“子省得!”
着话便到了承门,门外乌泱泱的站着上千人,除了大唐大大的官员,还有薛延陀、吐谷浑、吐蕃、高句丽、百济、南诏、林邑等国的使节。
随着承门打开,围在承门外的人群便在专门负责维持秩序的御史带领下进了大殿,太极殿虽然宏伟,却也容不下上千人,王宁虽然只是侯爵,好歹在大殿中混了一个位置,不用和低等级的官员一起站在大殿外吹冷风。
如此多的人挤在大殿中,大殿四周还当着火盆,殿中除了空气浑浊零,还挺暖和,早早起来的王宁靠在柱子上不停的打着瞌睡。
正一下一下点着头呢,就见程咬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挤到了自己的边上。
王宁吓了一跳,低声道:
“程伯伯,您怎么过来了?”
程咬金没回答,而是目光炯炯的盯着王宁,低声道:
“以老夫对你的了解,你子不是这么好话的性子,你老老实实告诉老夫,是不是又在琢磨着怎么对付裴家?”
王宁坦然的点点头。
程咬金叹了口气,用只有王宁能听到的声音道:
“老夫听,薛延陀、吐谷浑、高句丽的使者将向陛下求娶公主,还有裴家也准备向陛下求娶公主,使者暂且不提,陛下肯定不会答应把自己的女嫁给外邦,裴家却不好,如今宫中适龄的公主就长乐公主一个,子,你可别告诉老夫你之所以要对付裴家是因为长乐公主!”
“……”
王宁豁然转头,瞠目结舌的看着程咬金,这是什么脑回路?
怎能如此冤枉他?会丢了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