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杨阳。请问，你是恶魔吗？”一个白衣少女望着眼前的巨人，怯怯地问。

    “唔，恶魔？哪里有恶魔？你们是谁？”巨人刚睁开眼，看到了眼前的白衣少女杨阳，杨阳身后还藏着一个红衣少女。巨人使劲摇摇脑袋，似乎在表示否认，又似乎是想让自己清醒过来。他正以侧卧的姿势躺在一块巨大的青石板上。三息时间之前，这块青石板上什么也没有，然后一道光影投射在上面，光影渐渐由虚变实，形成了巨人的身体。

    “你就是恶魔，我姐姐刚刚把你召唤出来的。”藏在杨阳身后的一个红衣少女探出头，手里举着一枚戒指，冲巨人晃了晃。

    “我是恶魔？嘿嘿，凭着一枚戒指就说我是恶魔，可笑，我怎么又梦到小人国了，这个梦不好玩。”巨人喃喃两句重新闭上眼睛，仍然保持着侧卧的姿势。

    “不许睡，把眼睛睁开！”红衣少女跳到巨人脸上，一边用手去掰巨人的眼皮，一边回头望向杨阳左手无名指上的另一枚戒指。

    杨阳皱了皱眉，轻轻叹口气，将右手搭在左手的戒指上，摩擦两下，念出一句口诀。

    “哎呀，疼疼疼！”巨人的身体弯曲成弓形，双手抱头，眼睛突然睁开，盯着杨阳的手道：“紧箍咒？是你念的？”

    杨阳惊慌地把手藏在身后，看了巨人一眼，又飞快低下头，“对……对不起，我只是想试试你能不能感应到这枚戒指。而且这个不叫紧箍咒，它叫恶魔咒，用它能召唤出恶魔来。既然你对咒语有感应，那么我召唤出来的恶魔，确实就是你。”杨阳重新抬起头，小心地指了指巨人，又指了指自己，说话变得结结巴巴，“我……我这是第一次，召唤得不好，你别生气。”

    巨人眼中露出凝重之色，小心地坐起来，认真地看向眼前这个和自己拇指差不多大的白衣少女，另一个红衣少女正挂在巨人的耳环上，两条腿胡乱踢着脸上的胡子，试图找个落脚的地方，“姐姐，快念呀，让他知道知道厉害。”

    巨人疑惑地左右转动眼球，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耳环，但是耳朵确实被女孩拽得生疼，干脆一咬牙，把女孩从耳朵上往下揪。女孩使劲抓着耳环不肯放，巨人只好龇牙咧嘴地用指甲抠开红衣少女的手。少女如同小老鼠一样被恶魔抓在手里，只露出头在外面摇晃，巨人把目光从手上的少女转向前方，脸微微一扬，示意杨阳再念一遍。

    “别伤着我妹妹。那……我就再试一次，如果疼，你要告诉我。”杨阳后退几步，右手搭上左手的戒指，放在腹前，摩擦，再次念动口诀。

    “唔”巨人双手再次抱头，痛苦地倒在地上，“停！停！停！”

    “疼吗？”杨阳停止口诀，愧疚地看向巨人。

    “姐姐，不用跟他客气，召唤一次恶魔，要损失十年的寿元，他只能出现一柱香的时间，咱们得抓紧时间办正事了。”红衣少女又一次跳到巨人脸上，一边用手去抓耳环，一边回头喊到。

    “恶魔你仔细感应一下，知不知道我想让你做什么？”杨阳盯着巨人的眼睛，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到。

    巨人缓缓睁开眼睛，重新坐起来，闭上眼睛，然后睁眼，试探着问：“你们两个被一群人围困在这座山里，想让我把他们吓跑？”

    “回答正确。”随着巨人的坐姿调整，脸上的红衣少女重新被挂到耳环上，又开始胡乱踢着巨人的脸，“你是我姐姐召唤的恶魔，你们俩是有心灵感应的。另外，我警告你，不要有不好的想法，姐姐只要心念一动，你轻则痛不欲生，重则魂飞魄散。现在把身体坐直，让我们站到你肩膀上。一柱香以后，你就自由了。”

    “好吧，反正是做梦，一柱香的时间，梦醒了就没事了。”巨人无奈地耸耸肩，让挂在耳朵上的红衣少女踩到自己的肩膀，再伸手把杨阳一把抓起，放到另一个肩膀上，站直身子，看向前方的一道光门。

    “只需要探出半个身子，对他们喊两声就行了，还有，要很凶恶的样子，要咆哮。”杨阳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深吸一口气，做出一幅绝决的模样。

    巨人深吸一口气，站直身子，但是光门的高度还不及巨人的腰胯，巨人只好弯腰，双手撑地，准备钻出那道光门。

    东原国地处中土山脉以东，地势平坦，但是在平原中，也零零星星散落着高矮不等的山丘，青柠山就是其中一座。此时，青柠山被一圈光影围栏所包围，围栏高十丈，厚三尺，将整座山与外部隔离开来。山脚下通往外部唯一的路口，竖立着由两根石柱组成的简单法阵，这是整个光影围栏的禁制枢纽。法阵外，三个人正踮着脚向山上眺望。

    “你们说，老大他们已经追进山里那么久了，怎么还不出来？几个时辰了？”一个秃头大汉回头对一个龅牙男说道，另一个青衫儒生也回过头。

    “三个时辰了。”青衫儒生苦笑，低下头检查路口的禁制。

    “咱们别管那么多，好好守住这个山口就行了。那两个女娃哪有那么好追，估计躲到哪个山凹里布了个防护阵，得攻好久才能攻破呢。”龅牙男眯起眼睛，看了看天上的太阳。

    “老大卡在了炼气期的第九层，离筑基只有一步之遥，通过双修来突破瓶颈是最快的方法了。所以这姐妹俩，肯定是不能杀的，只能围起来等她们抗不住了自己走出来。至于咱们嘛……”青衫儒生重新抬起头盯着山顶的位置，摇头晃脑自言自语，“就一直等着呗，等到老大双修成功，突破筑基瓶颈，顺利当上帮中长老，咱们兄弟就能在帮中横着走了。大把大把的修炼资源，要多少有多少，大把大把的民女，有多少抢多少。”

    “双修而已，随便找个姑娘采补一番就行了，为什么偏要抢山上的那两姐妹？”龅牙男不屑一顾。

    “你知道什么叫双修，最基本的条件就是男女双方修为相等，这样才能获得最好的效果。山上姐妹俩中的那个姐姐也是练气期九级，在咱们整个东原国，年龄和级别刚好跟老大差不多，又要长得好看的姑娘，挑不出几个来，眼前就有一个。如果你是老大，你会放弃这次机会吗？”青衣儒生转过头，冷笑着看向秃头龅牙二人。

    秃头大汉的眼睛在青衫儒生和龅牙男之间来回扫了两遍，伸个懒腰，把刀从身后的刀鞘里拔出来，用指尖来回刮着刀锋。“你们说那两个女娃是什么级别了？”

    “一个炼气期九级，一个炼气期五级，如果从这里冲出来，我们三个加起来都不一定拦得住，毕竟我们都只是第五级。”青衫儒生又开始摇头晃脑。

    “她俩的法力加起来是十四级，咱们仨的法力加起来十五级，怎么可能拦不住？”龅牙男咧咧嘴。

    “我们仨加起来都不一定能斗得过那个九级的姐姐，别说还有一个五级的妹妹。斗法不是简单的法力相加，她高你一级就压你一头，高你两级就压你四头，现在她高了咱们三级，你怎么打？脑子是不是也被门挤坏了？”秃头大汉对龅牙男毫不客气。

    “你……再说一遍试试。”龅牙男气得满脸通红，向秃头汉子逼进一步。

    “我就说了，你怎么着？”秃头大汉把刀插回刀鞘，一挺胸，毫不示弱。

    “好了好了，别吵了，山上好像有动静了。守好法阵，注意警戒。”青衣儒生皱眉，随即转头向山顶望去。秃头大汉和龅牙男也停止的争吵，一同望过去。

    晴朗的天空下，没有一丝风，但山顶的树开始轻轻晃动起来。渐渐地，轻轻晃动变成了剧烈摇动。

    “刷……”一道耀眼的光芒突然从山后亮起。片刻后，“嗷”的一声巨响传来，两条巨大的胳膊从山体两侧伸出，狠狠拍向前方地面。瞬间烟尘四起，遮天蔽日。大地剧烈颤抖起来，山体四周的光影围栏也开始抖动，山脚下的法阵禁制枢纽发出刺耳的鸣叫。即使是与山顶隔着十余里距离，三人仍然感到阵阵寒意，一种无法抵挡的畏惧拥上脑海。秃头大汉双腿瑟瑟发抖，龅牙男直接瘫坐在了地上，青衣儒生瞠目结舌，面色苍白。

    烟尘未散，一颗巨大的头颅随之从两山之间伸出来。青绿色的脸狰狞地扭曲着，獠牙在血盆大口里清晰可见，两条胳膊上长满了土黄色的毛，双手分别抓住一个山峰向下一撑，露出宽宽的肩膀，两只肩膀上各站了一个少女，“吼……”一声咆哮，山崩地裂。

    “这，这……这是什么？”

    “恶魔！”

    “不好，快跑”

    三十多个人影从山上向下翻滚，有的挂到树上，有的直接摔下山崖。一时间，残肢满天飞舞，惨叫不绝于耳。

    “跑啊，这是恶魔，还愣着干什么？”青衫儒生终于清醒过来，拉起秃头大汉和龅牙男转头向山外飞奔而逃。

    旋即，青衫儒生去而复返，双手掐诀，催动咒语，将路口的禁制尽数放开，光影围栏闪烁几下，消散在空中。

    十余道人影向山外四散奔逃，终于在离青柠山三十里外的一片树林前凑在了一起。

    “你们跑出来多少人？老大呢？”青衫儒生挥手张开一个护罩，顺手给一个惊魂未定的小个子递过一个茶杯。

    “太可怕了，三十多人进山，回来的就这十几个了。老大第一个跑的，跑到哪儿了不知道，哎哟……”小个子话音未落，一个刀柄狠狠砸到他头上。

    刀柄倒射飞回，一个人影从人群中探出身，伸手将刀抓到手上，挑开自己头上跑歪的帽子，露出一张带疤的脸，这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

    “老大、少爷。”青衫儒生与另外十几个死里逃生的同伙面露畏惧之色，纷纷向疤脸少年躬身施礼。

    疤脸少年抢过水杯，手仍在颤抖，水花溅落一地，脸上那道陈旧的刀疤已经分不清是青还是紫了，牙关“咯咯”作响，“李师爷死了，王护法也死了……。”

    “现在回来共十二人。”青衫儒生快速清点了一下人数，躬身向少年回道。

    “起来吧”疤脸少年一摆手，眼睛看向青衫儒生，“你叫什么名字？”

    “禀少爷，属下贾让。”青衫儒生神色一敛，深施一礼。

    “读书人？”

    “惭愧，秀才三年，未能中举。一年前加入天狼帮，已修至炼气期五级。”

    “山下的禁制是你放开的？”疤脸少年低头喝了一口水。

    “正是属下，属下修为低弱，尚未学习飞行法器。将心比心，山上的弟兄也不会飞行，所以才放开禁制，以便大家安全撤离。”贾让弓身答道。

    “做的很好，你看清楚山上那个东西了吗？”疤脸少年看向贾让。

    “禀少爷，属下看到了。那确实是只恶魔。”

    “擅自召唤恶魔，该当何罪？”疤脸少年脸上的苍白之色逐渐减轻，眼神开始犀利起来。

    “东原国的三大修仙门派，可以召唤恶魔的，只有我们天狼帮。也就是他们所说的邪道，我们没有将恶魔术列为禁术。那些名门正派是禁止召唤恶魔的。”贾让沉吟片刻，低头说道。

    “擅自召唤恶魔，该当何罪？”疤脸少年盯着贾让的头皮，重复着前面的问题。

    “废去修为、逐出山门，终生不得修炼！”贾让轻声回道。

    “此二女何门何派？”疤脸少年再问。

    “此二女无门无派，正在逃亡的路上”贾让抬起头。

    “你如何得知？”疤脸少年追问。

    “在下曾于杨府做过几年杂役，略知二女的底细。”贾让沉吟道。

    “说来听听，你随我来。”疤脸少年淡淡转头，望向旁边的一片树林，随即走到林中。

    贾让跟着疤脸少年走到林中，挥手放出一个隔音罩，将手挡在口侧，压低声音道：“姐姐杨阳，寒髓玉体之身。妹妹杨俏，赤精焰体之身。以少爷的体质，配合杨阳的寒髓玉体之身，施以双修之术，可快速突破炼气期九级的瓶颈，进入筑基期。从此前途不可限量。”

    “如此隐秘的消息，你如何得知？”疤脸少年身体一振，眼神里露出杀意。

    “属下自幼喜好读书，尤喜民间异闻和神仙秘术。在杨府做杂役期间，逢杨阳此女出生。偶然听侍女说，杨阳此女体质异于普通女婴，第二天，就再也看不到这个侍女了。此事引起了我的注意。”

    “仅凭体质异于普通女婴一句话，就能知道她是寒髓玉体？”疤脸少年皱眉问。

    “本来不足以证明，但据属下观察，此女出生后一年内，肤色洁白，身体微凉，眼睛呈蓝色，对室温的要求也比普通女婴要高很多，经常会怕冷，这在外观上比较符合书中对寒髓玉体的描述。属下当时也只是猜测。”

    “猜测？”疤脸少年松了一口气，眼神中的杀气略减几分。

    “当时！只是猜测。”贾让的声音有些颤抖，强调了“当时”二字。

    “当时？那然后呢？”疤脸少年漫不经心地问道。

    “三年后，第二个女婴出世，证实了我的猜测。”贾让推敲着每一个字，谨慎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