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那股令人无法呼吸的腥臭味越来越重了，“不能继续向前走了！”，程曦有些莫名的恐惧，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中巨大的太阳，无可奈何地转身准备返程，好歹找到了一袋饼干，一瓶水，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醒来。

    沿路都被探寻过，因此不必小心翼翼，程曦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中穿梭，品尝着熟悉的孤单，“做梦都是一个人，也许冥冥之中早有安排，命中注定将永远孤独。”，程曦露出一个自嘲的微笑。

    左边有个商店，橱窗里是各种瓷器，程曦推开半掩的门，顿时吓了一跳！一张躺椅上躺着一个衣着整齐，枯瘦的中年男性，皮肤异常的苍白，程曦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是一具尸体！看起来死亡时间好像不久，没有尸斑和腐烂的迹象，作为一名外科医生来说尸体并不能让程曦感到害怕，主要是弥漫在空气里的腥臭简直让人发疯，还有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一个开膛手杰克隐藏在某个地方看着你，未知永远都是最深层的恐惧。

    逃出门外，远处眼睛能够看到的最高建筑大约七八层楼高，各种方形，圆形，圆锥形的楼顶五花八门，高矮不一，外墙颜色也是五彩纷呈，而且许多外墙上都有花卉，符号或人物的涂鸦，或细腻或粗犷，有一种特殊的美感。建筑群被或宽或窄的街道分割，并不给人拥挤的感觉。

    程曦不是第一次梦见这座空城，却是第一次见到尸体，这次在这个异常真实和漫长的梦境里，程曦感觉自己已经在空城里游荡了大约两个小时，压抑和沉闷让他倍感疲倦。

    这里的路面以平整的水泥路居多，少数是镶嵌了鹅卵石的水泥路，有一条街道的路面镶嵌的居然是五颜六色的石头，不知道是人造的还是天然的，道路两边枯萎的花卉，以及装扮各异的店铺，说明这条街应该是城市里文艺青年聚集的地方。如果不是突然出现的死尸和恶臭，这个城市还是非常美的，而且这个城市明显有电能，比如路灯，房间里的台灯，但除了照明，程曦没有发现任何其他的电器，没有电线杆，当然也没有看到传输电线，房间里也没有任何电源插座。也许供电系统在地下或者墙壁里，程曦没有丝毫探寻的兴趣。

    不久程曦就来到了这座城市的边缘地带，这里是程曦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第一次在梦中真正清醒过来，恢复思考能力时所在的地方。

    一排错落有致的小屋建在马路边上，每栋小屋前后都有小花园，但杂草丛生，似乎荒废了许久，小屋的屋顶都是坡屋顶，有三栋却是曲面屋顶，这三栋的外墙也和大众不同，刷成了亮黄，浅蓝以及极淡的绿，其他的外墙全都是坚固结实的青砖。

    这里不太像是富人的别墅区，虽然低调也可以奢华，每栋小屋也都是独立的，但格局毕竟太小，有点像是度假村，但更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社区或者村落罢了，程曦觉得自己退休后如果有一栋这样的小屋，那将是一件非常惬意和浪漫的事。

    门窗都是统一深绿色漆，第一次梦到这里程曦连试了两栋小屋的门都是锁着的，第三栋也就是亮黄色外墙的小屋门没锁，推开门进去，里面的墙壁也刷成了亮黄色，但色彩淡了许多，家具都是木质的，信奉的是和自己一样的极简主义，除了必需的桌椅、衣柜、床再也没有其他的家具，所以整个屋子显得空旷整洁，地面是和现实世界一样的大块的白色瓷砖。厨房里没有任何食物或者调料，炉子下面也没有煤气管道，不知道用什么做能源，卫生间非常干净，没有一丝异味，这屋子的主人一定是个非常有个性的人。

    程曦回到卧室，将水和饼干扔在了小桌上，一屁股坐了下来，“这些饼干袋应该是塑料的，说明这个世界肯定有石油，说不定也和我的世界一样石油是主要能源，这么说蒸汽时代已经过去了，电气时代已经来临？”程曦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把饼干放进嘴里，奶香带着甘甜还有一丝丝咸味，味道出奇的好，“一样的味道，这个世界也有小麦？但愿这不是末日世界，不知道能不能捡到枪，那具男尸会不会复活成丧尸？”。

    装水瓶是透明塑料材质的，瓶身上有一个绿叶的图案以及疑是文字的一排符号。程曦拧开瓶盖灌了两大口，清凉顿时驱散了疲惫与烦躁。在这小村庄外大约半站路的地方有一个大湖，程曦在上次梦境里去过，按理说有取不完的水，然而没有火啊，喝生水无异于自寻死路，这座城最合理的解释是发生了某种传染病，导致人员逃离才变成空城，然而那一具尸体又怎么解释？如果是恶性传染病，不可能只有一具尸体，而且他显然不是正常死亡，太年轻，然而他是怎么死的？苍白的皮肤，很像急性大失血，可他的衣物完好，伤口在哪里？这里有某种袭击人的东西？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

    床上的被子已经有一点点潮的感觉，但闻起来并没有霉味，这让有点洁癖的程曦还能够躺下去，闭上眼睛，“睡吧，希望醒来一切都结束了。”可脑海里不断闪过那些生命中深刻的记忆，既烦躁又安宁，心跳慢慢增加，突然有一股莫名其妙的眩晕，然后竟然迎来沉沉的睡意。

    伴随着嗡嗡的震动，手机清脆的闹铃声响起，程曦一下惊醒过来，头昏沉沉的，慢慢坐起，在梦中那座死城的经历一如既往地清晰，犹如真实存在一般。来不及仔细回味了，得赶快上班去，作为一名刚刚工作没几年的小医生，迟到会有许多的麻烦。

    程曦算是富二代，房子是父母以前投资买的，他特意选了一处三环外的，毕业工作了就搬出去了，车库里停的是一辆普通的本田，偶尔会开着回父母家或者上班，他家里虽然富足，但也没有到私人别墅，跑车，游艇的地步，也完全没有那些纨绔气息。

    早上的地铁里总是挤满了人，程曦悠闲地靠在一个角落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人在做梦时梦到同一个地方的可能性极低，但是短时间内梦到三次，次次好像自己穿越了一般真实，实在是没法解释，而且每次在梦境里的时间都在延长，昨晚居然有恐怖的尸体出现，自己居然会有饥饿感，会莫名其妙的找东西吃，还真找到吃了，真是奇怪啊？一通乱想，手机都没拿出来，到站的声音就响起来了，一天的忙碌又开始了。

    病房里总是有些病人会有各种合理或者不合理的要求，但毕竟是少数，病情严重随时可能出事的有上级医生，住院医生的工作琐碎繁重，每个人都是这样熬过来的，程曦虽然觉得累，但他和别人不同，他没有向上爬的压力，守好自己手中的病人就行，工作只是为了证明自己能够自食其力，虽然家里已经不再给他布置非要完成不可的任务，但成长的痛苦依然潜藏在心里。

    终于熬到下班的时间，今天星期五，周末，虽然明天要来查房，但不用那么准点，心情也有了一丝难得的欣慰。随手点了挚友大熊的电话，没接，估计在做手术，发个微信，程曦走出了医院大门。

    到超市买了老干妈，处理好的盒装五花肉，调料，程曦准备赶往地铁，父母长期不在家，自己做饭做菜是早就熟练的技能，不但熟练，而且并不比家庭主妇差。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一个人悠闲自在地走着，慢慢地忘了时间，忘了身在何处，难得的空灵让自己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欢喜。

    突然，一辆蓝色的保时捷911斜冲过来，将程曦高高撞起，刺耳的刹车声，尖叫声，伴随着旋转的世界，程曦才意识到自己被车撞了，再下一刻，眼前一片黑暗，自己的身体仿佛在不断下沉，莫名的恐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突然一丝光出现在眼前，然后一切都结束了，程曦失去了意识。

    “wakeup，youngman，wakeup。”，伴随着一阵英语程曦醒了过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浓眉大眼的老人，大鼻子大嘴看起来很滑稽，扎着小辫的黑色长发干燥粗犷，张扬地披在脑后，亚麻色的帆布衣裤，陈旧的皮鞋，坐在草地上安静地望着他，虽然老人的脸上布满沧桑的皱纹，可眼神却分外的清澈明亮，看起来身体健硕一点也不像个老人。

    一时之间程曦完全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几秒钟以后，最后那一刻的记忆就慢慢浮现，难到自己死了？穿越了？顿时一惊，站了起来，环顾四周是一片草原，蓝天白云清风，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感，远处还有直入云霄的高山，自己还穿着卫衣，牛仔裤，一如自己下班时的模样。

    “whoareyou？amigo。”望着程曦的老人突然问道，老人面带微笑，十分的亲切慈祥。

    得益于从小的强化训练程曦的英语是很不错的，但一时之间也不知怎么回答，自己从来没有去过美洲大陆，怎么会遇到这样一个印第安老人？

    “我的名字叫哲那罗，当然我们相遇也许会有某种原因，不过，谁会在意这个！”，这老人的英语发音带着奇怪的口音，但吐词非常清晰易懂。

    “我死了吗？你是某个神灵？”

    听到程曦的提问，老人哈哈大笑起来，这种肆无忌惮的大笑只是纯粹的觉得有趣和开心，在笑声的感染下，程曦心中的焦虑不安竟然慢慢地舒缓开来。

    “每个人的死亡都在他的左手边静静地盯着他，就像刺客一般，随时会给出致命一击，可笑的是几乎所有人在潜意识里都认为自己是不会死的，不用害怕死亡，我的朋友，但也别忽视他。”这番莫名其妙的说词不但没有解释程曦的疑问，反而让他更加糊涂，“我的家乡在伊斯特兰，在我获得力量后，总是想回去，然而却怎么也找不到记忆中的那个伊斯特兰，也许你也会踏上寻找伊斯特兰的旅途，祝你好运，我的朋友！”说完这个老人站起身来，走到程曦面前，伸手一推，程曦只觉得一阵剧烈的眩晕，忍不住闭上眼睛向后一退，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悬浮了起来，再睁眼一看，发现自己躺在梦中那张有些潮湿的床上，桌子上空水瓶，饼干袋清晰可见。“见鬼！”，程曦从床上跳起，站在桌子旁，怎么也体会不到做梦的感觉，难道自己真的死了？穿越了？程曦抓起空水瓶往地上一扔，清脆的弹跳声让程曦大感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