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沙尘暴的影响，这天夜里，狂魔大队的战术攻击中队增加了夜航，将计划于今天白天进行的训练放在了夜里。
    夜里十点多，战术攻击中队连续出动，航空发动机的声音此起彼伏。伏案看书的李海难以保持专注，索性问毛乐乐，“我去外场看看，你去不去？”
    毛乐乐也无法专注学习，不过却是失望地说道，“我早都想过了，可是组长说不能到塔台上去。他也没说什么原因。”
    李海突然明白过来，说，“是啊，我们不能看他们的指挥方式。”
    “为啥？”毛乐乐没想明白。
    李海说，“他们是专业蓝军部队啊，用的是美国空军那一套东西。那肯定是要绝对保密的，否则以后怎样当好蓝军。”
    毛乐乐恍然大悟地点头，“对对对，我怎么没想到呢！”
    狂魔大队的指挥作战方式不但对外保密，同样对内保密。他们每到一个地方驻训，都会把所有人员替换掉，包括地勤人员。别说在外界看来，即便是内部人眼里，这支部队也是神秘莫测的。
    所以，狂魔大队下属的各个中队转场到其他地方训练时，都会有几架运-20进行保障，用来运送相关保障人员和设备。
    狂魔大队编制各式战机五十余架，甚至有一个由两架运-20大型运输机和三架运-9战术运输机组成的后勤保障分队，其余包括预警机、电子支援战机、无人机等，具备独立完成作战任务的能力。
    也就是，从平时转入战时，狂魔大队不需要经过任何补充和加强，即可投入作战。
    实际上西部鹰隼旅全旅都具备了这样的作战能力，其余部队也正在往这个方向进行改革。
    只不过，狂魔大队是全美式化罢了，他们在作战中全程使用英语……
    狂魔大队就是一个缩小版的美国空军战术航空联队。
    李海想了想，说，“到天台上去吧，总能看到一些情况的。”
    “好！”毛乐乐立即说。
    二人便带了茶杯到了宿舍楼的天台上，举目一看，都不约而同地“哇”的感慨起来。但见繁星点点，夜空就像是一块黑布，有人在上面撒一堆钻石，有的持续发亮，有的闪闪发光。那一望无垠，仿佛看到了银河系。
    “老天爷，这天空也太美了。师兄你看，北边那是什么？”毛乐乐指着北边天空那几丝色采，紫色蓝色黄色混合着。
    李海说，“北极那边反射到天上再折射下来的光彩。”
    毛乐乐被震惊到了无话可说，他第一次觉得人类的渺小。他们开飞机的，常常高高在上，久而久之会有一种大地尽在掌握之中的感觉。毛乐乐此时才认识到，自己只不过是天空底下那一层的一员罢了。
    两人看了一阵子，只能听到天上不时传来阵阵震耳欲聋的声音，那是战机超音速飞行产生的巨大声音，响彻大地，可是在繁星点点的夜空里，很难找到战机的位置。
    十几分钟后，朱炜过来了。
    他笑着问李海和毛乐乐，“怎么样，看出什么来了吗？”
    毛乐乐说，“啥都看不到，星星太多了。”
    李海却是说道，“他们很喜欢超音速飞行。”
    “说对了。”朱炜笑着点头，“狂魔大队继承了首任大队长的精神，即能超音速时绝不心疼燃油。他们也的确是摸索出了一套基于超音速飞行的作战方案。你们知道，他们利用歼-10c和歼-11b两个型号的战机，在空战中能够做到作战多久吗？”
    李海和毛乐乐摇头。
    朱炜认真地说，“九分钟，足足九分钟，非常了不起。”
    李海都呆了，难怪狂魔大队战无不胜。
    试想一下，谁经受得住持续九分钟的超音速冲刺？
    朱炜说，“李梓辛大队长找我了，建议搞一搞对抗。我请示了上级，已经批准了。以后试验训练之余，我们就和在这里驻训的狂魔大队第131战术中队搞对抗。你们要尽快进入状态，千万不要输得太难看。”
    他说完转身走了。
    毛乐乐脸色难看，感觉头顶上压了一座大山。
    别输得太难看，也就是说，己方是没有胜算的，一点可能都没有。
    李海则不同，反而燃起了超强斗志，他拍着毛乐乐的肩膀说，“还没开打呢就想着输了，那肯定赢不了。”
    “我们和他们根本不在一个层次啊师兄。”毛乐乐愁眉苦脸地说。
    李海沉声说，“客观上的确存在差距，不过，咱们的歼十五b，在作战能力值这块是远超了a型的，这是我们的优势。”
    毛乐乐想了想，说，“也是，新改发动机极大增强了战机的机动性，未必没有胜算。”
    他这句话说得信心不足。
    李海也没有继续鼓劲，其实他心里面的压力也非常大。
    但是，还没打就失去了信心，那不是李海的风格。在水面舰艇部队工作的时候，不照样凭借一条老式护卫舰把强敌的航母打击群按在海里泡水吗！
    “啥都看不到了，回去吧。”李海说着，转身下楼回宿舍。
    二人心情复杂地回到宿舍，各自洗漱就寝。
    次日，项目团队那边发来通知，弹射系统已经完成检测保养，试验训练组随时可以展开训练。
    朱炜立即向空管部门报备训练计划，战区空管把基地本场直径一百公里的空域划给了试验训练组使用，而第131战术攻击中队则使用这个范围之外的空域。具体安排以及指挥，由本场塔台负责。
    早上九点，第131战术攻击中队所属十二架战机以大象漫步的姿态在跑道上列队完毕，随即以双机编队的方式连续起飞，场面浩大。
    这要是让邻国的预警雷达看到，肯定会紧张起来。
    接着就是属于试验训练组的时间。
    各种保障分队以及项目团队的技术人员已经就位，独立于跑道的弹射起飞训练区忙碌起来。
    试验训练组四名飞行员全部上阵，四架歼-15b在扰流板后纵队排列，李海在第三位。
    各个部门纷纷向塔台报告准备情况，塔台上的指挥组很谨慎，因为不但张雪阳来了，张首长也过来了，一大早天还没来亮的时候就到了。和张首长一起过来的，还有好几位穿便装的领导，当然少不了马院士和电磁弹射系统的总工程师方觉民院士。
    人民海军第一次弹射起飞即将发生，相关人员安静地见证历史。
    朱炜在调度员的引导下缓缓把战机开到了起飞位置，穿不同颜色马甲的地勤人员开始围绕战机忙碌起来。指挥朱炜调整好战机，主起落架前面的阻挡板升起，随即把前起落架上的挂钩挂到了弹射器的钩子上，后方的扰流板升起。
    几分钟后，地面指挥向塔台报告，“弹射起飞前准备就绪，请塔台下令。”
    “塔台收到。”张雪阳临时充当了塔台指挥员，手里捏着送话器，凝神看着不远处的模拟甲板。
    朱炜再一次检查了战机的各个系统，向塔台报告道，“洞幺准备好起飞。”
    他没有丝毫的紧张，这么多年的飞行生涯，早就练就了坚韧的神经。想当年，他是专门开歼-8rf侦察机的，低空穿梭城市、超低空山区飞行等，那是家常便饭。
    这一次他无比的小心谨慎，因为塔台上有一位首长正在看着，他要用一次漂亮的起飞给人民海军的第一次交一份满分答卷，也是一份送给那位首长的退役礼物！
    “可以弹射起飞。”张雪阳没有犹豫，干脆利落地下令。
    战机周遭的人员已经全部清空，主起落架前的阻挡板放下，随着两名蹲在战机一侧的放飞员再三确认，最后同时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向机头方向一指。
    弹射控制室是全埋式的，甲板上微微凸起几十公分的便是，那里的窗户能够看到起飞位置的所有场景，弹射器控制员目视检查了挂钩等位置后，按下了电磁弹射器的启动按钮。
    581号歼-15b猛地向前窜，像是被一根拉到极限的弹簧拽着，被直直地拖了出去，速度瞬间飞快。
    朱炜看到标线后，立即拉起机头爬升，歼-15b顺利升空，整个滑跑距离不到一百米。
    塔台里响起了了掌声，各位大佬纷纷彼此祝贺，大家的焦点放在了马院士和方觉民身上。方觉民摘下眼镜擦拭掉了溢出来的眼泪，频频点头感谢大家。
    没有马院士的舰用综合电力系统，就没有电磁弹射系统的根本基础。电磁弹射系统在工作时需要消耗大量的电力，世界上有多种方案，不过有一点是存在共识的――电力源泉最好的解决方案是采用核动力。
    而马院士能够做到在使用常规动力的情况下，为舰艇提供不逊色于核动力的充沛电力，技术领先于美国。
    张首长紧握着马院士和方觉民的手，激动得眼眶都湿润了，“我死都瞑目了，老马，老方，我谢谢你们！”
    短短一句话令人心酸。
    空军的同僚们不了解，难以感受这位海军首长的心境。
    而张雪阳、马院士、方觉民这些从事航母作战系统建设工作的负责人们，是真正的感同身受的。
    从2008年到现在，整整十四个年头，张首长自从担任了舰载机训练总指挥后，没有哪一天睡过一个好觉。
    再有两个月，他就要退役了。
    今天，随着朱炜驾驶581号歼-15b舰载战斗机采取电磁弹射起飞的方式升空，为张首长过去十四年的工作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