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不可为阴谋所用
作者:不喝咖啡的柯基   宋时从梦华录开始最新章节     
    距离百官叩阙,杨秉直言死谏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不久时间了。

    赵恒身体不好且年纪老迈,记忆力也已经大不如以前了,都近乎快要忘记了当初曾经看重过这么一个后进之臣。

    垂拱殿中皇后立在他的身侧,他的眼睛半开半合的瞧着皇后在替他批阅着奏章。

    这一幕若是被外面的大臣瞧见,定然会斥责上一句牝鸡司晨,或者说后宫不可干政。

    对于这位皇后的感情,在赵恒的心中更像是普通人家夫妻的相处,让他在这个座位上少了一些孤家寡人的清冷。

    这也是为何后宫有太多容貌比起皇后更加美艳,年纪更年轻的女子,依旧独宠的缘故。

    他的心里整个大宋都是他赵家的,他愿意让皇后干政也容不得其他外臣干涉。

    女子衣着雍容华贵,头顶之上是缀以珠玉的步摇,作为如今大宋最有权势的女子,她是幸运的,谁能如她这样从如此卑贱的出身一步步走到了如今。

    “官家,这里有一纸弹劾的奏疏,要你亲自裁定!”

    女子转过身温婉的笑着,紧接着将奏疏递到了男子的面前。

    赵恒轻轻揉着眉心像是在缓解自己的疲惫,如今身子愈加不如以前了,变得更加嗜睡和头疼。

    所以政务大多都交到了皇后的手上,见状赵恒说道:“这些都交给你朕都放心,你自己决定就好!”

    这些天里这些奏疏呈上来,他都很少亲阅统统交给了皇后。

    刘婉站在他的身后,轻轻揉着他的太阳穴一点也不像是一个想要权柄的女子,反而像是家中温婉的妻子。

    赵恒只是舒眉微微一笑,紧接着打开奏疏看到了一个熟悉人名,还是忍不住微微皱眉,显然是联想到一些不好的回忆。

    奏疏之中有西北的官员弹劾杨秉为功邀名,竟然为商人刻碑立字完全失去了文人的风骨。

    他重重的将奏疏扔在了桉前,一个不愿意想起而又不断在自己耳畔响起的名字杨秉。

    虽然那时的愤恨,可脸上依旧没有好颜色阴郁的说:“这就是柯老儿看重的后进之臣?身为朕亲点的状元,竟然为一群商人刻字立碑!”

    看得出他并没有显露多大的怒气,显然对此并没有深究的打算,只是借着这个由头在斥责一下这个臣子。

    同时心里也是出了一口恶气,你不是口口声声将一些圣人道德文章挂在口边,如今所做的这些是不是也被士林中的人所攻讦。

    杨秉这件事可谓是褒贬不一,一些文官觉得他失了文人风骨,而百姓觉得他是一个真正的好官。

    身侧的内侍见此,在一旁轻声说道:“臣听闻杨秉去往延州绥德县之时,身侧有一女子千里相随!”

    听此赵恒起了兴致,饶有兴趣的问道:“是京中哪家王公大臣家的女子,他那谨慎内敛的性子竟然也有红颜知己?”

    一侧的刘婉笑着说:“别人杨秉生的一幅好容貌,且文采斐然哪里有官家说的这般不堪!他写的那些文章诗句,不知让京中多少待字闺中女子魂牵梦萦!”

    一旁的内侍低着头恭声回道:“回官家的话,不知官家可还记得如今京中的半遮面茶坊?”

    自从赵盼儿随着杨秉离去后,孙三娘和宋引章还有葛招娣三人撑起了这个茶坊。

    因为本就名声很好而且茶果口味不错,所以半遮面的生意一直很好,只是赵盼儿离开了,茶坊的茶汤便不如以前了。

    赵恒也听闻过所以也有内侍从店里“打包”回来一些茶果,的确味道特别且十分不错。

    所以内侍一经提起自然也是印象深刻,所以微微颌首说:“记得,半遮面的茶果味道还算不错!”

    内侍继续说道:“如今的半遮面以前还是有一位赵娘子,得知杨秉去延州便抛下一切千里相随了!”

    赵恒抚了下胡须感叹说道:“可真是一位奇女子,甘愿舍弃东京的繁华去往延州那等贫瘠之地!”

    一旁的刘婉也是颌首说:“是呀,也是一位痴情之人!”

    她的也心中是有共鸣的,因为她的身份卑微便是被那些文官所诟病。

    ……

    袁桉此时竟然觉得如今这种生活也还不错,曾经他最为鄙夷的小吏如今心中竟然生出了些使命感。

    就像是上天给予他的磨难,让他明白了一些道理和领悟了一些事情。

    当初为百姓宣传告示内容的时候,还拉不下颜面如今全然没有了这些顾虑,且有百姓提出了疑问还会耐心的去讲解。

    虽然如袁桉这样的士子在整个大宋而言,实在十分常见。

    可是在这些胥吏之中却是十分少见难得的,识字能书知晓文义这样就是人才。

    修建学宫人的积极性提了上去,这进度自然也是加快了许多,这些人和县衙征召的杂役不同,他们脸上洋溢着笑容,且面带油光。

    县衙的杂役官府能够提供伙食已经十分难得了,有的还需要你自带吃食。

    可兴建学宫官府不仅仅有工钱,而且他们吃的伙食种能够闻见荤腥味。

    张安乐随着父母在人群之中,他的书箱之中只有旧衣一件和旧书一本。

    今日乃是学宫报名的日子,需要通过考试遴选出学子,当然通过了考试并不意味着能够一直留在学宫里。

    因为如果下一次考试不合格,还是会被赶出学宫的。

    学宫之中不仅仅募资金额巨大,而且面对如此善举也有许多人自发的捐募家中藏书,所以学宫之中藏书已有五千卷。

    而捐募藏书最多的便是当初的刘员外了,他近乎将自己的四方屋里的藏书全部搬到学宫里了。

    山麓之上杨秉身边站着县衙的官员,还有募资的商户,他们捐书助钱所为的就是声望了,这种时刻自然是要亲临的。

    这学宫经过半年的时间,如今已经没有了那时的陈旧破败,俨然一副焕然一新的景象。

    此刻众人立于文庙,匾额之上挂着德配天地,道冠古今,红墙黄瓦,并配有丹陛石。

    杨秉拱手于众人说道:“学宫兴建已有半年之久,已经有藏书五千卷,若是这山上学宫的学子能够立志求学,这份功德乃是诸位之功!”

    这些富户立刻表现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虽然这番话自然是让他们心中志得意满,可是自然不会张狂到要揽下所有功劳。

    这绥德县权利最大的人乃是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刘员外作为贡献最大的自然成了众人的代表人物。

    立刻站出来说道:“能够有此伟业,这份功劳是不能没有知县的,我们不过是一点为乡里善举而已!”

    这为乡里的话自然也是他们在自己脸上贴金的话,要知道当初刚刚提出兴学,众人唯恐避之不及。

    而不多时有工匠将一块巨大石碑立在了学宫门外,诸多商户也是纷纷跑了出来看看热闹。

    毕竟这可是与他们息息相关的,看着碑文上的字他们都忍不住的喜笑颜开。

    这些碑文乃是杨秉亲自题写的,将来若是文官借机弹劾他,这一块石碑就是最好的明证了。

    这字乃是用朱砂写在石碑上,然后再经过工匠凋刻。

    这种盛况,可不仅仅是百姓还有许多的士子也过来参观。

    一名身着轻薄的士子袍的读书人,看到石碑上的刻字嗤笑道:“可惜了这么一副好字,一县亲民官竟然为一群商户题字刻碑!”

    一旁的好友也是应和道:“同文兄,需的谨言慎行,以免引得一些愚昧无知庶民争论!”

    不过显然对于杨秉的这番言论作为,在他们的眼中不过是为了政绩和愚民而已!

    他们自认为是看穿了这一切,语气之中满是轻蔑。

    他们之所以敢如此说便是因为他们乃是士子,且他们家境出身都不错。

    就在他们讨论之时,身侧一个身着打满补丁单薄布衣的少年。

    神情倔强且又坚毅的说道:“修己以安百姓。修己以安百姓,尧舜其犹病诸!”

    “圣人说了使百姓都安乐,是尧舜都很难做到的事情,而知县为民惠民的事情,为什么还会被你们所指责呢?”

    少年正是今日学宫报名的张安乐,身侧的父母对于自家孩子的出声惊吓不已,因为面前两人都是士人读书人,他们都是埋头黄土的百姓根本得罪不起。

    他的父亲少见的对孩子露出怒色说:“还不道歉,读了一些书就知道胡乱说话!”

    说完又露出讨好的神情说:“小孩子不懂事,不要怪罪!”

    士子袍是白色襕衫,他倒是没有露出怒色反而收起手中折扇抵掌笑吟吟回道:“你读书尚少,不知道个中道理,若是不能正心,此乃术也而非道!”

    身侧好友也是应答道:“这所谓的兴学,文教之功当有朝廷司职调拨钱财,而乞求于富户骨气全无!”

    在他的眼中为募资的商户刻碑立字就是乞求,所以更像是为了仕途才有如此作为。

    张安乐不明白,可是又不知如何去反驳对方所以站立在那里。

    说了句:“可我只知道因为知县,我才会有了继续读书的机会。”

    他们自然不会去和一个穷困的庶民百姓争辩什么,这样只会让他们失了体面。

    袁桉听着两人的话,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一样。

    “二位想必家境不错吧!”

    两人听到有人说话,寻着声音看去是一位身着吏服的胥吏。

    他们的目光依旧倨傲,看着面前这个看起来有些沉闷的县吏,丝毫不以为憷。

    “虽然说不上富裕之家,但是还算殷实吧!”

    刚刚说话的身着襕衫的士子回道,他倒要看看这胥吏要说什么。

    袁桉当初若是论与人争论道理,他引经据典和别人争个一天一夜都可以无休止。

    可是如今的他看起来比起从前沉稳厚重许多,去除了身上的浮躁气。

    他回道:“做官不同于治学,人立正身保持洁净,知县从不在意这区区污名,这孩子为何会站出来仗义执言,并非是愚昧无知被蒙蔽双眼,只是因为他们穷苦,所以知道眼前思之不易,而你们家境殷实,无法做到感同身受,所以才会在这里求全责备!”

    “若是做官如治学,那应该养望就像是有名望的大儒,可那样的官员朝廷官职俸禄供养着却于国无异,这样的官员能够在百姓心中有民望吗?”

    袁桉就差指着对方鼻子说,这天下百姓不是指你们这些士子还有这些穷困庶民。

    袁桉的话让这人群之中的百姓十分认同,这样的架势之下他们又不敢继续说下去了,只能拂袖离开。

    当然并非是所有士子都是这种想法,也有人觉得杨秉此举乃是利在当代,功在千秋。

    此乃文教之功,乃是为朝廷养才是一件值得赞许的善举。

    袁桉看着面前的少年,有些感怀的说道:“好好读书,莫要辜负了这一番苦心!”

    张安乐郑重的点了点头,身侧的父母也是一脸的感激之色。

    “以往官府的县吏都是趾高气扬的模样,自从知县来了之后,风气焕然一新咯!”

    一个老者拄着拐杖笑吟吟说着,其他人也是纷纷应和,上行下效且有了威慑可没有小吏敢阳奉阴违了。

    这如长龙一样的队伍都是来报名的,身侧有衙役维持秩序,这考试就是第一层门槛。

    根据成绩将学子分为三等,且每一处考试都是重新调整,这样自然有天资和愿意下苦功的学子就能更进一步。

    而懈怠的学子就只能降级,甚至还有被赶出学宫的可能。

    考试的内容也都是由杨秉亲自拟定的,可谓是为了这学宫费心费力了。

    而考试的内容只是十分基础,毕竟有些穷苦人家想要买上一本论语,都需要全家节衣缩食近月余。

    如张安乐一本旧书视若珍宝,还有许多人甚至连一本书籍都没有,如今学宫初立待逐步完善后,方才设立蒙学。

    这想要读书成材,需的读书识字而印刷书籍工艺的不完善,也就意味着书籍价格高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