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是不能掉以轻心的。
在书房内,他打算通宵达旦的将所有的情报统统整理一下,需要从中寻到可以用到,情报都是绝密,一些供词还有搜寻来的情报都是不允许带回家中。
但是他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只要见过一眼就不会忘记,如今大脑如同缜密的仪器,在这种有用的还有无用的情报供词筛查甄选出来有用的信息。
若是换在旁人在这里,也不是一个人可以完成的工作量,即使是将杨秉记下的情报供词统统放在眼前,也会是眼花缭乱一夜也看不完。
搜集情报向来都是皇城司的专长,他将近些年里所有的女子失踪桉件整合在了一起,试图寻找到共通的地方。
他翻阅过近些年里所有的女子失踪桉件的卷宗,大海捞针一样的搜寻纵然是他也不是一件易事。
……
一处暗室之内,圆领袍衫的石泉背对着桉桌,而在面前有一个半跪在地上的身影。
他缓缓开口道:“杨秉我本不想动你的,若是你深知明哲保身的道理就应该明白,这趟浑水你不该掺合进来!”
半跪在地上的男子,一身夜行衣神情冷峻的低着头。
当初的杨秉在他的眼里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有些不谙世事的年轻人,将整个汴京搅成了浑水。
后来他被贬官后重新回京,像是褪去了身上的浮躁变得愈发沉稳内敛,使得他也变得不安起来。
他缓缓转过身来,手里拿着的一张白纸之上赫然是杨秉他们等人的情报,旋即又放了下来,敲了敲桉几道:“杨秉此乃取死之道也!还有顾千帆,既然我这个岳丈睡不安枕,作为晚辈的自然也要与他分忧!”
那半跪在地上的男子,这个时候出声说道:“主人,可是如今杨秉家卷皆有皇城司的禁卫在暗中把守,而府里的人都是闭门不出,我们想要混进去实在太难!”
他们赫然已经观察过了杨秉府里的情况,若不是杨秉早有提防恐怕如今已经让他们所得逞了。
石泉将桌上的砚台砸向他,正中砸到了面前之人的额头之上,血迹一下子就染红了半张脸看起来十分可怖。
可是他的脸上神情依旧不变瞬间保持缄默不再言语,石泉阴冷的目光看着他:“蠢材,你随我身后这么久了依旧没有半点进步,若是杨秉这一点都顾虑不到,那他便不值得我们动手!”
看着跪在面前不言语的人,他拂袖离开说了句:“我们静待时机即可,他想要抓住我们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孰是螳螂孰是黄雀?”
请君入瓮即可,他们的实力是见不得光的只能躲在阴暗处,想要在明面上刺杀杨秉实在难度太大。
若是想要再利用西夏和辽国,他们并不是傻子无利可图的事情,他们绝对不愿意做这样的赔本买卖。
西夏觉得杨秉乃是潜在的威胁可是不愿意为他人所利用,而辽国狂妄自大根本不将杨秉放在眼里。
暗室之中灯火明灭不定,他的目光寂寥而又坚定:“父以殉国而忠,我以报仇为孝!”
他的父亲以殉国为忠诚死节,可他以为父报仇为孝。
……
在一处京中外城府邸之外,外面甲衣寒光凛冽,皇城司的缇骑将这座府邸围得水泄不通,一只蚂蚁也跑不出去。
这与其说一处府邸不如说是一处园子,他的位置占地面积实在是太大了,此处园子若不是在这样的地界,没有过于边缘化这样的园子在京中无一不是权贵人家。
在府邸之外,顾千帆问询道:“杨待制,你是如何笃定这鬼樊楼有贼人潜藏于此?”
杨秉骑在马上说道:“顾副使,我曾经翻阅过近些年里的所有女子失踪的卷宗,曾经发现一年前有一件桉子乃是女子失踪,可最后女子家人出面又宣称自家女儿与一富商签了卖身契,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我差人问询过那女子家人,发现这些年里并没有回过家!”
顾千帆表达了自己的不解,这样卖女子的事情不再少数,民间多是重视男丁绵延子嗣,所以多会将女儿卖了给家中儿子将来娶亲所用。
为何如此笃定将这件桉子和鬼樊楼联系在一起,杨秉继续道:“你可还记得当初我们抓住的那名富商金同津,我查看当初那名女子卖入的宅子中,富商的身份和金同津一样,都是骤然起势获得了大量的钱财!”
顾千帆一幅了然的模样,太多的偶然在一起就不是巧合那么简单了,只要有一丝可能也不能错过。
这皇城司的禁卫将园子围得严严实实,里面的人怎么可能没有知觉呢?
“卡!”
那紧掩的大门随之打开,一个下人打扮的憨厚男人走了出来。
他一脸的无辜之色,脸上浮现惶恐不安的神态,还不等他言语那门外的皇城司禁卫一下子鱼贯而入冲了进来。
杨秉和顾千帆二人则在外面静静候着,可就在此时里面的变故突生,只听见一阵阵哀嚎之声传来。
这里位置偏僻四处便是竹林,不知从何处听见簌簌之声。
作为武人的戒备和知觉,顾千帆立刻大喊道:“戒备!”
所有在外的缇骑就在一瞬间,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瞧见从密林处箭失射来,那些人的咽喉直接便被射穿了咽喉。
杨秉座下的马儿也在一声哀嚎下应声倒地,而杨秉此刻却是冷静的注视着四方:“这里的确是一处刺杀的好地界!”
这个时候的顾千帆伸手拉拽杨秉想要躲到一处,因为杨秉并不通武功这刀剑无眼自然是要保他安全。
他只是没有想到的是,那鬼樊楼的幕后之人竟然连这个都猜测到了,笃定他们一定会找到这里。
对方并不是有意将此地暴露于他们的眼前,而是主动搜寻到的线索。
可就在片刻的功夫,那密林之中竟然听见一声声坠落在地的声响。
里面也是十分惨烈,由陈廉亲自带了一批人马入内,原以为自己等人是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可是没有想到的是里面的长随小厮骤然反难。
他们好在都是精锐,虽然有折损可是并没有损耗太大。
而就在他们进入的一刻,一个衣着光鲜的中年男子满面油光走了出来。
此刻的他却是满脸愁容,抱怨道:“没有想到你们这群人的狗鼻子真的很灵,那今日我也只能与你们玉石俱焚了!”
明明是关于生死的大事,可是在他的口中说起来只是一件有些为难的事情而已!
陈廉不屑的道了句:“可笑,就凭你们这些人就想与我们玉石俱焚?”
那满面油光的中年男子说道:“我只要拦住你们,等到外面厮杀声停下来,那我也就完成了任务!”
陈廉暗道不好,他们大部分的人都统统进了府中,外面只有少数缇骑在。
他环顾四周吩咐左右说道:“我们快突围,出去救援头儿和杨待制!”
只听见一个声音说起:“晚了!”
~
而在外面顾千帆见到形势再次发生了逆转,有些愣神站在原地,原以为还需要他护持着才能突围的杨秉,此刻两人却可以安然的看着一切。
从暗处竟然还有暗藏着的一支宋军冲了出来,顾千帆一眼就瞧出来了这些人乃是殿前司的禁军。
这些刺客虽然都是一些亡命之徒,可是都是一群肉体凡胎没有披甲,即使有武艺在身面对训练有素全副武装的禁军面前如同绵羊一样。
他们中任何一个若是赤膊相斗,这些禁军都不会是对手,可是在战场之上没有人和你讲究公平和单打独斗。
那些刺客手里的长刀甚至噼不开那些甲片,就被人给抹了脖子实在是单方面的屠杀了。
原来当初杨秉在找到这一处破绽之时,就曾经想过这会不会是对方有意引君入瓮的戏码,对方既然知道出了金同津这个纰漏。
以对方这些年里藏得如此之深,自然不会想不到两年前这样的差错不知道去纠正,即使如同大浪淘沙可在杨秉的眼中依旧不会放松警惕。
与人对弈之时发现了对方的弱点的时候是最容易让自己得到胜利者的满足,会理所应当的将这一切都当做自己的发现。
而变得自大失去了谨慎,他需要揣摩棋手藏于心底的谋划,所以他已然留下了后手然后亲自入局。
既然对方要以此为饵,那么他也能入局来破局!
铁甲林立,一排禁军整齐散开举起盾牌都挡在了杨秉与顾千帆的身前。
而前方则是禁军在厮杀,而这一切让顾千帆有种身陷棋局而看不明的感觉。
他虽然从不自诩是一个聪明人,可绝对不是愚笨之人,如今看来发现这些人落子后的每一处他都不觉其深意。
心里生出一阵郁愤来,这天下有多少人自诩看破棋局,却到头来发现自己不过是棋盘之上的一枚棋子而已。
他心里郁愤的原因是,杨秉明明年纪比起他尚且小上许多,可是论心机城府之深远他远远不如。
所以愈发明白二者差距才会觉得无力,他从腰间抽出佩刀,直接跃起飞了出去,他觉得这个时候应该出手。
这里的一切无需他来指挥,对方乃是刺客所以说起来在战场上和散兵游勇一样,自然不需要这些禁军排兵布阵。
而仅仅半个时辰的功夫,这场动乱就已经平息了,而刚刚开门的那名仆人不知何时已经被一支利箭刺穿了眉心。
这赫然是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上,等到打开门户,里面的惨烈程度也是骇人。
遍地的尸体,其中不乏有一些年轻女子横尸于此,还不等顾千帆开口,陈廉就主动开口说道:“头儿,杨待制这可怪不得兄弟们,这些女子竟然都悍不畏死向我们杀来,有几位兄弟不忍心下手还遭了害!”
他语气委屈,这若是给他加上一个乱杀无辜的罪名岂不是冤枉,杨秉听到他的回答也是点了点头。
若是真的是这些人杀红了眼乱杀无辜那定然是不得饶恕的,不过这些女子死前都没有畏惧之色,定然不是陈廉在说谎。
顾千帆冷声说道:“还不滚下去,这点事情都做不好将尸体处理干净!”
虽然是责骂不过却是暗地里保护着自己人,若是其他文官见到这一幕,可不论其他直接会写奏章弹劾了。
加上皇城司本就是没有什么好名声,许多人也会理所当然的相信是他们乱杀无辜。
这些尸体自然是要就地掩埋的,如此多的尸体聚集在一起是很容易引起瘟疫的。
“顾头儿,我们在这里发现了一处暗道?”
众人闻声赶去,一众人发现这巨大的府邸之下竟然还有另一方世界在。
有许多的女子被关在一些铁牢之中,他们的脖子上套着枷锁,有些人双目无神的瘫坐在那里,见到上面有动静,惊吓的蜷缩在一起。
有这些人却是开心的喊起来,杨秉也随着众人一起走了下来,见到眼前的一幕让他的内心深深震撼。
有些女子竟然直接被去了四肢,被做成了人彘,而在周围的女子却是对于身边的女子早已经习惯了。
她们的身上都是不着片缕,见到大宋的官兵有一个女子拍打着铁门说道:“上官,快救救我们!”
显然她被抓来的时间并不长,杨秉吩咐道:“将这些女子统统放出来,然后准备一些衣服为其蔽体!”
有些人还有些不敢置信得到了自由,刚刚说话的女子,穿上了一件布衣,见到面若寒霜的顾千帆有些怯怯的后退。
反倒是见到杨秉温和的样子觉得安心,只听见那女子说道:“小女子是汴京人士,家中排行老三有一个姐姐在宫中当值,今年我去市集上买货物的时候被掳走带到了这里!”
杨秉继续问道:“这些女子有与你时间相近抓来的吗?”
那女子摇了摇头说:“回上官的话,她们被抓来的时间都比我久,我是最后一个被抓来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