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我来这里，还是我去玛萨拉之前……”远处一望无际的田野似乎让雷诺有了些许感慨，“那个时候还没有虫群，没有星灵，我们的头上还是联邦，那个时候我政府还会给我们这些老农民补助呢……”

    “怎么？触景生情了？”杨毅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餐厅的外面，“不过，这地方的确是个不错的地方，田园角落的名号的确不是白叫的——”

    “这个地方？不不不，傻小子，塞罗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雷诺笑着摇了摇头，“这颗星球虽然是个农业星，但是真正适合种地的地方可不多，全都被那些大老板握在手里了，要在剩下的地方种出东西来……难度仅次于在盐碱地上种地，要不然为啥联邦政府都舍得给那些农民补贴呢？”

    “这颗星球……没有经过环境改造吗？”

    “哼，跑来这里的人，有多少有那个闲钱？”雷诺撇了撇嘴，“那些手里握着好地的人可能有，但是他们又为什么要花那个功夫去改造这颗星球？好在这个小地方也是个偏僻的角落，虽然地方不好，但是总归僻静，星灵和异虫都不会来，帝国和海盗也不常来，有的时候我就在想，等到这一切都结束了，回到这里安享晚年——”

    “停停停，可以了，可以了。”杨毅感觉自己牙都快酸掉了，“那个，咱们还是说正事吧。很感谢你在那个时候救了我，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出舰船修理的费用——”

    “不用，如果你真的想感谢我的话……我希望你可以帮忙解释一个事情。”雷诺的脸色也随着正事的开始而变得严肃……而且杨毅仿佛还读出了一丝悲伤。他看到雷诺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了一个u盘，放到桌子上推给了杨毅，“这里面的东西……是一段录音。你可以自己听一听。”

    杨毅也没有接，旁边坐着的黑玫瑰伸手拿了过来，从自己怀里掏出了一个pda，将u盘插在了上面，在简单操作了几番之后，黑玫瑰从兜里掏出了一个耳机，将其中一头递给了杨毅。

    杨毅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雷诺，雷诺则是面不改色地看着他。

    “播放吧。”

    在一阵杂乱的沙沙声之后，杨毅听到了一个似乎是ai发出的机械音：“采访记录ui002789a，采访者地球联合理事会上校詹金斯·伯纳德，受访者编号05776d，采访时间地球公历2509年11月6日太平洋东部时间下午九点二十分，开始播放。”

    2509年？这个时间一出来杨毅和黑玫瑰都愣住了，他看向了雷诺，雷诺则是摇了摇头，示意他继续听下去。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听到了一个陌生的男声：“好，这只是一个例行的采访，请不要激动。”

    紧接着，杨毅就听到了一个令他脸色一变的声音：“嗯哼，我该交代的早都跟你们说了，你们还想听什么？”

    这个声音……杨毅和黑玫瑰彼此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和困惑。

    “你说的没错，但是上面，包括我，始终对你不承认你的战争罪行表示困惑和不理解。我们不明白，明明你已经承认了你所有的行为，但是为什么你始终不承认这些是错误的呢？”

    “……”另一边的声音沉默了几秒，接着他们就听到了几声冷笑，“哼哼，承认？我为什么要承认？我凭什么要承认？我所做的一切，不过只是为了将你们从科普卢星区赶出去而已，难道这也是错误的吗？我是帝国人，结果我连保卫自己的国家都错了吗？”

    “这点我们不否认。但是……”他们听到了几声纸张被翻动的声音，然后那个男声似乎念起了稿来，“六颗主要行星，十四颗小行星，总计至少有三十亿人死在了你的手上……哪怕把我们ued从2498年到现在的总杀敌数加起来后面再加几个零都赶不上你杀伤无辜平民的数量……这还只是被彻底毁灭的星球，还有在常规战役中的杀敌数和误伤数字，在战俘营和集中营里的死亡数至今都没有统计出来……你真的不觉得这有点太过了吗？”

    “过？噗嗤……”回答的声音仿佛没忍住一般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你还好意思跟我说我过了？你们不去入侵那些星球，不去整什么远征入侵，那些人会死吗？！你说我过了，可你想过没有如果不是你们，我至于没事干跑到那些人的头顶上放碎裂炮吗？！如果不是你们整的什么潜伏者计划，我至于搞隔离区和监察制度吗？！你们是入侵者，结果反倒要把战争罪行的帽子扣到我的头上来？！”最后一句话仿佛是怒吼出来的一般。

    “今天的采访就到这里吧，守卫，把他带回去吧，今天问不出什么可靠的消息了。”

    “感谢你的……配合，我们之后还会再来找你谈的，杨毅先生。”

    “录音结束。”

    正当杨毅还沉浸在这个录音带来的茫然之中，黑玫瑰却突然把耳机拽下来，脸色阴沉地问道：“这段录音……是哪里来的？”

    “我正打算跟你们说。不过，我更希望你们能解释一下这段录音。”雷诺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盯着杨毅说道。

    “就算你让我说，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杨毅被雷诺的声音从混沌中拉回到了现实，他也拽下来了耳机，使劲摇了摇头，“我不清楚你这段录音究竟是哪里来的，但是就算是真的，它也应该没发生才对，你问我未来的事情，我肯定没法回答你。就跟你问我蒙斯克什么时候死是一样的，我怎么可能知道。”

    雷诺盯着他看了一段时间，接着忽然长叹一声：“这段录音……是威廉给我的。”

    “威廉？微笑威廉？！”

    “整个亡者之港还有谁有这个名头？”雷诺嘲讽般地一笑，“在你出发之后，我一直在等你的通讯，始终没等来。我以为你出了事，想要去救你，但是威廉把我拉住了，他要求我在亡者之港等着，我问他为什么他却怎么也不说。后来我直接选择不去管他的命令，让马特直接预热引擎准备出发的时候，他才把这段录音给了我……”、

    杨毅看了看黑玫瑰手里攥着的u盘，脑海里的思绪却是纷乱如麻。

    “实际上只凭这段没头没脑的录音的确说明不了什么，但是他们还有别的一些证据，白纸黑字的证据……还有照片，关于集中营的照片。威廉说，这是你和他会面的前几天，有人来找他给他的东西。”

    “那个人要求威廉按照他的计划给你设个圈套，让你带着舰队独自前往尤摩扬空间站，就是那座偏僻的空间站，这样他们就能伏击你将你……”雷诺在脖子上比了个手刀，“威廉一开始当然不同意，但是那个人给他看了很多这样的资料，其中不少都被他带回去了，但是还是给他留了一些。他说，这样的资料他还有很多，他要求帮忙的不是去谋杀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而是去解决一个未来会危害星区的恶魔，况且，动手的不是他，他所做的只不过是将一位纵队战士派去支援尤摩扬罢了。”

    “我不知道这是真是假，小子。如果是假的，那最好不过；如果是真的，我希望是假的。我告诉威廉，无论如何，哪怕是真的，我都要当面好好问问你，大不了咱俩到时候打一架。威廉……大概他也不想相信这个事情，所以他就给了我坐标……后面的事情你就知道了。”

    “杨毅，这是我第一次叫你的全名。我希望我看人能看对，但是我需要你摸着良心告诉我：这些都是假的，而且永远也不会发生。”雷诺极其认真地看着他说道，“我知道你虽然有的时候有点不讨喜，但是绝对不是一个会做出这种恶魔行径的小伙子……我说的对吗？”

    杨毅抬头看着雷诺，他看到了雷诺眼神之中的审视……还有一丝动摇。他当然没做过这些事情，他也觉得自己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对于这种事情，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当然，你说的没错。与其怀疑我，不如一起把那个家伙揪出来，让他好好解释这一切，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