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国府。
朱橚回到都城的消息传来,胡惟庸特意找上了李善长,商讨应对之策。
书房,胡惟庸开口问道。
“恩师,听说周王回京的时候,城门外候着的人看见车里装的是满满当当的。莫非里面全都是从凤阳收集的,各勋贵府的罪证?”
“哼,老夫这几年对他们的叮嘱还少了?让他们收敛一点,可他们就是不听。
现在好了,周王一去把他们的老底都给掀起来了。惟庸你可看过,简直是触目惊心!”
许茂彦除了给皇帝的密奏以外,还给都察院送来了不少明面上的奏折。上面有着大概的数字,中书省的人第一时间就送到李善长这里。
胡惟庸自然是看过的,他摇摇头说道,“恩师,学生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如此贪婪,买地也就罢了,还不肯多出点钱。
百姓不肯的话他们还要强力弹压,怯弱的百姓没办法只好认下了。可总有一些反抗的百姓,一来二去就少不冲突和血桉。”
李善长闻言将奏折扔在一旁,“哼,不过现在也不错。周王查得底朝天,什么都浮出水面了,老夫现在想管也管不了了。”
身为相国的他要什么有什么,他本人更是洁身自好,不与他人同流合污,所以任何时候他不怕被人查。
可他毕竟是淮西一派的领头之人,对于淮西一派的官吏和武将总要照顾些。刚开始还没什么,后来犯下的事情越来越多,遮掩起来也越发地困难。
“恩师,那我们该如何应对,真的什么都不管?”,胡惟庸开口问道。
听到这话李善长只是叹气,“若是能什么都不管,那就好了。周王看来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他们算是栽了。
惟庸啊,你且多等一等,说不定他们快登门了。”
话音未落,外面就有下人进来汇报,“老爷,安延侯、吉安侯等几位侯爷府外求见,他们走的是侧门。”
闻言的李善长和胡惟庸对视一眼,“老夫说什么来的?索性不如让陛下直接罢了他们的职衔,夺了他们的爵位!以后他们说不定还能安稳一点。”
知道对方在说气话的胡惟庸,拱手劝道,“恩师,学生以为还是见一见他们吧。周王在凤阳中都杀了那么多人,陛下即便是惩罚诸位侯爷,应该也不会太过。
卫国公和西平侯如今正在征讨西蕃,北元盘踞在北疆虎视眈眈,东南的元梁王手握十多万大军,以后征讨四方需要不少能征善战的武将。”
这番话出口,李善长无奈地抬抬手,示意下人让唐胜宗、费聚等人进来。
这几年他经常萌生出这样的念头,索性让朱元章彻彻底底地查一次,然后狠狠地处置一番。
如此天下的官吏少些贪污受贿,悍将少些跋扈嚣张,都能收敛几分。
不过正如胡惟庸的劝言,洪武立朝十年了,四方并未完全平定。尤其是洪武五年的讨伐北元,大明只是惨盛,远远谈不上平定北方。
“见过相国大人。”
陆仲亨风尘仆仆地从凤阳赶了回来,回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勋贵府的商量。
最后他们一起来找李善长,希望他能在朱元章面前说上几句话。
明面上做事的管家和亲戚是死了不少,可众侯爵默许放任下人肆虐,一两句话是脱不了罪责的。
“见过相国大人。”
众勋贵的一声声称呼,让李善长回过神来,“你们这么晚了来找老夫,所为何事啊?”
对方对视几眼,纷纷跪在地上,“求老相国救救吾等!”
“老相国,现在只有您能救我们了!”
李善长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侯爵,只是站起身来,“诸位请回吧,此事老夫帮不了你们。”
陆仲亨跪在地上拱手说道,“老相国,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哼,老夫在周王离京之前就告戒过尔等,可你们听了几分?如今这个局面,老夫也帮不了你们!”
说罢,他就甩甩袖子离开了书房,只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侯爵,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们的心中不由得一阵惶恐,以往李善长责备过后,还是会帮他们过关,可这一次不同了。
“诸位将军,还是早点上请罪折子吧。”,胡惟庸在旁边劝了一句。
然他的这句话成为了众侯爵的救命稻草,他们站起身来把胡惟庸围着,“胡左丞!您得给我们出个主意啊!”
胡惟庸取代杨宪来到了丞相预备位,不同的是胡惟庸乃李善长认可的学生,是真的与丞相之位只有一步之遥。
如今中书省的很多事情,李善长都是交给胡惟庸去办的,他只是负责总览全局。
“胡左丞!”
第一次受到众侯爵如此尊敬的胡惟庸,只是微微一笑,“诸位将军,在下方才已经说了,尽早上请罪的折子为上策。
大不了将买来的土地退了,补偿百姓些钱银,如此危机可解。”
费聚闻言不禁肉疼的说道,“难不成买来的地都要退?那可是我们花了不少钱买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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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这不相当于白花花的银子散给穷人,作孽啊!”
听到这番言语,胡惟庸脸上不由得变变,怪不得李善长会对眼前的人不耐烦。实在是对方过于贪婪,都这个时候了还放不下银子。
“诸位将军,在下言尽于此,至于做不做就看诸位抉择了。早点认罪,陛下说不定还会念几分往日情面。”
此言一出,陆仲亨只是叹气,“唉,只能如此了。都怪那个指挥同知,安心去死不就好了。何至于闹得这么大!”
很快众人就开始指责陆仲亨,“要不是你得罪周王,哪里会有今日难堪的局面!”
“弄巧成拙,弄巧成拙啊!”
众人纷纷甩锅,有的说陆仲亨没有把朱橚应付好,有的说此事都是唐胜宗弄巧成拙,不应该在大牢内灌酒朱橚。
他们各自则是辩解是冯胜府上的人通风报信,要不然朱橚按计划被送出去大牢后,没有确凿证据也没地方发火。
一刻钟后,众侯爵才各自散去。
李善长从外面走了进来,“如何,见识到了吧。”
闻言的胡惟庸只是擦擦头上的汗,“恩师,学生今日才算是理解到您的不容易。”
他不禁腹诽,这些贪得无厌的人死到临头了,还要抱着钱数一数,简直是不知死活。
“打天下的时候他们的确能征善战,可胜仗打多了,他们就成了骄兵悍将。等你坐到老夫这个位子,才知道有多不容易。”
胡惟庸只是躬身,“学生万万不敢由此奢想。”
对方只是拍拍他的肩膀,“老夫已经当了十年的相国,够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