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阎村正街,门柱上挂有“万安镇联保大队”字牌的昌之公四合庄园。高墙大院,三进深宅,蓝砖灰瓦,雕梁画栋。炮楼一般高大的三层门楼上,设有枪眼、垛口之类的防御设施。几个荷枪实弹的黑衣家丁在门楼上来回晃动,时隐时现。
深宅后院一间豪华卧室里,神情疲惫的昌之公正懒散地仰躺在明光油亮的太师椅上,一口接一口地抽着大烟。身后一个满身绫罗、雍容华贵的年轻女子轻抬纤手,小心翼翼地为昌之公捶打着肩背。此人便是昌之公的五姨太姬嫦。
姬嫦略含娇嗔地用楚楚动人的长睫大眼瞟瞟昌之公,说:“老爷,方才那个烟贩子出价也忒低了,咱好歹也算个大户不是?恁多大烟宁肯贱卖,凭啥呀!”
“你懂个屁!你知道人家后台是谁不?”昌之公颇显城府地冷冷一笑,“人家亲兄弟是洛阳赫赫有名的大特务头子关雄!在洛阳城里,甭说大烟农产这些小玩意儿,就连文物古董、枪支军火的大买卖,谁敢得罪姓关的这根老爷腿儿?不然他就甭想在那哈安安生生做生意!”
姬嫦斜睨一眼昌之公,尚有不甘道:“照喏这说,眼睁睁都非得在他这一棵树上吊死不成?”
昌之公依然板着面孔冷冰冰道:“那可不咋的。要不咋说你们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往后生意场上这事儿,不懂就甭搭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姬嫦暗自不满地撇一撇小嘴,便不再言语,继续为昌之公小心翼翼地捶打着肩背。
随着一阵拍门声,门外朱斗压低声音说:“昌、昌主任,昌之修昌叔看你来咧!”
昌之公漫不经心地吐着烟雾,眼皮未抬,向身边的姬嫦扬一扬手,姬嫦立刻会意地向外传话道:“让他进来吧!”
推门进来的是昌之公的堂弟昌之修。
昌之修径直来到昌之公身边坐下,凑近昌之公轻声问:“大哥,这两天身体咋样?好点儿没有?”
昌之公吃力地挪动一下笨重的身子,继续抽烟,一言未发。
昌之修转对姬嫦道:“五嫂啊,这两天俺哥心情不好,兄弟我整天东奔西荡的顾及不上,俺哥这儿都全靠五嫂多多关照咧!”
姬嫦沏上一杯热茶递给昌之修,回过身来继续为昌之公捶打着肩背,低头含笑道:“这还用说,自打你哥从那郭纪棠家受些惊吓回来,这一连两三天吃不好饭、睡不好觉,成天唉声叹气,没着没落,跟丢了魂儿似的。”
昌之修熟练地拨弄着钧瓷茶杯,嗞嗞有声地喝了一口,“大哥你也想开点儿。在郭纪棠家,他奶奶的就说他们人多势众,可也没敢对大哥你那咋的。这几天吧,倒是让咱给他奶奶的惩治不轻。县府派人过来,虽说没有逮着他们,可也给互救社那股子狂劲儿,狠劲儿煞了一把!”
昌之公一把推开烟枪,骤然起身道:“我就是容不得那啥子互、互救社,还有张石宪那帮穷小子!他们竟然煽动群众抗捐不缴,不自量力跟我叫板!”说到气愤处,一把抓起桌上的茶杯重重地摔在地上,近乎咆哮地大声喊道:“不干掉张石宪这帮穷小子,不端掉互救社这个黑窝,我昌之公决不善罢甘休!”
“大哥息怒!”昌之修上前一步劝慰道,“常言道开枪先打出头鸟。据说张石宪他奶奶的这阵子常到鹤鸣山一带走村串乡煽风点火,明儿个一早我暗带几个弟兄在他必经之地鹤鸣峡口设伏,单等他小子一到,我们就——嗯!”昌之修目露凶光做出一个暗杀的手势。
昌之公貌似淡定地安坐太师椅上,接过姬嫦递过来的冒着热气的全新茶杯,慢慢用盖子拨开浮叶,欲饮又罢,故作淡然道:“前些天恁哥已把联保主任这把交椅交给你了,这事儿你就看着办吧。”
昌之修慌忙离座赔着笑脸道:“那都是装装外面儿,还是大哥您说了算!”
昌之公向昌之修招招手说:“还有九龙鼎那件事儿,你哥我准备把刚到手的那玩意儿献给国民党特务头子关雄,以求弄个一官半职,咱们弟兄出来进去会更有脸面。”
“太好了!”昌之修闻言一拍大腿,喜不自禁,“要高攀起来,那关雄可是咱姨表舅家姑表兄弟,再加上九龙宝鼎这块敲门砖,说不定还真会给咱弟兄弄个镇长、乡长干干!”
“嗯嗯,我想着也会!只是……”昌之公眼前似乎仍有一片阴云:“怕只怕期限一到,那老张头问咱讨要。之修啊,这事儿你得想想办法!”
昌之修重重地一拍胸脯:“中!等兄弟我把张小子那活儿先给做咧,回头再想法儿收拾那老东西!”
“还有件事跟你交代。”昌之公又忽然想起什么,招呼昌之修凑到近前,“那郭纪棠一个穷小子竟娶了个如花似玉的俏婆娘,正所谓鲜花插到牛粪上!我想叫你……想个法子……”
昌之修望着昌之公,眼珠略转,心领神会地嘿嘿一笑:“这个嘛……您小弟我自有办法!”
昌之修有所顾忌地望望姬嫦,而后故作神秘地附昌之公耳边一阵低语。
昌之公出乎意外地连连摇手:“这点美事儿甭管恁哥,就让给小弟美美滋滋享用吧!”
昌之修半推半就地虚意推辞,昌之公摆摆手:“这事就这样说定咧!不过,你若真想为你哥张罗一个六姨太……”昌之公有意伸出两只黑乎乎的手指在姬嫦脸蛋上轻轻一捏,肆无忌惮、饶有兴趣道,“温金豆家有个外甥女叫啥子姬素莲……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嗯嗯,知道知道,他奶奶的那姬素莲可是远近闻名的小美人儿。听说这丫头命硬,老早就妨死了她爹姬老轩和她娘温秋菊,从小跟着她舅温金豆长大,大事小情哪敢隔过她舅那一层。”昌之修眨巴着虾眯小眼琢磨了一会儿,而后毫不含糊地一口应承,“大哥放心,就凭小弟三寸不烂之舌,这点儿小事儿真他奶奶的是小菜一碟!”
“我看也是!”昌之公一张满是赘肉的脸上现出十二分的自信,“要是把你六嫂的事儿操办好了,就叫管家大开仓门,好酒好肉他娘的大宴三日,咱们要大张旗鼓、大大方方庆贺一番!”
昌之公与昌之修心猿意马,相视而笑。
身后的姬嫦索然收回正为昌之公捶背的纤弱素手,只把一张樱桃小口极不耐烦地撅得老高。
翌日黎明,鹤鸣峡口。
崖壁之巅,山峦危耸,草木葱茏。
透过草丛,隐约可见几个晃动的人影。正是手持二八盒子、一脸杀气的昌之修和五六个携刀荷枪的黑衣家丁。
“弟兄们都睁大眼睛给我盯好了!单等张石宪这小子一露头,你们他奶奶的都给我可枪膛子弹一阵猛扫,管叫他变成一身蜂窝肉窟窿!”昌之修目不转睛地紧盯谷底山路提醒道。
紧邻昌之修身边的一个家丁挪动一下麻木的身体,胆怯地瞟一眼昌之修,嗫嚅地说:“昌、昌主任,咱们都等大半天了,人家会不会从别的道儿过去咧?”
“尽说屁话!不知道你爷我就在这儿土生土长吗?相信你昌爷爷圪挤着眼也比你们一群笨鳖能!闲屁少放,都他奶奶的睁大眼睛给我盯好了,灭了张石宪,回去后大爷我重重有赏!”昌之修转脸向众家丁怒目训斥道。
众家丁忍困略微调整一下体位,继续俯视谷底,严阵以待。
突然,一家丁手指谷底轻喊:“快看,那边有人过来了!”
众家丁循指方向凝目细观,依稀可见谷底路上有一壮汉匆匆而行。此人便是赶早前往鹤鸣山一带走村串乡发动群众的张石宪。
昌之修一脸兴奋,从掩体后一跃而起,向众家丁凶神恶煞般把手一摆,“都他奶奶的给我照准了,预备——开火!”
随着一阵突如其来的乱枪,谷底路上匆匆而行的张石宪中弹倒地。
鹤鸣村互救社院内草棚下,在申志塬、申京玺、郭纪棠、温金豆、杜勇杰、张砺礓、姜圪垯、申坷垃等人的簇拥下,张景龙正埋头为张石宪剥取臂内的子弹。
张石宪咬牙忍痛,满头大汗。
一只尖头铁钳微微抖动着,牢牢地卡在一只刚刚露头血淋淋的子弹末端,一只握钳的大手用力收紧。
张石宪突然双眉紧蹙,脸部肌肉极度痉挛。
一颗血淋淋的弹头从臂部一处开着血口的肌肉中被生硬钳出,“咣当”一声丢入桌上一个粗瓷大碗中,与刚刚剥出的另一颗带血的子弹撞在一起。
张石宪强忍疼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哎哟,总算取出来咧!要不是俺伯还会这一招,只怕两颗子弹都会猫到俺这肉里头咧!”
张景龙熟练地为张石宪清洗伤口、缝合消毒。包扎完后,张景龙用手拿起盘中的弹头讪讪说道:“多亏恁伯母祖辈行医,在开封校园偶尔也动用这玩意儿给同事、同学们作个小不点儿手术,因此上恁伯我耳濡目染也略懂一二,这不还真在关键时候派上用场了!”
温金豆上前捡起其中一颗带血的子弹,向张石宪一脸愧疚地说:“我呸!这颗子弹是冲我来的,是石宪外甥替俺生生拦下这份罪受!”
张石宪用手捂着刚刚包扎过的伤口,眼望带血的子弹切齿痛恨:“瞧我半边肩膀头儿挨了两颗子弹,这一颗是替俺舅挨咧明枪,另一颗是在鹤鸣峡中的暗箭。相信这份罪不会白受,这份血债,我张石宪早晚叫他用血来偿还!”
郭纪棠感慨地拍拍胸脯:“说得对,我看得赶紧把昌之公这鳖儿收拾了。恶霸不除,乡亲们真过不成日子咧!”
姜圪垯低头轻叹:“早想除掉这个恶魔,就是人家成天有家丁护着,要想治他,得慢慢瞅住机会……”
张石宪立刻接口说:“依我看眼下就是机会。刚好咱互救社才煽乎成,昌之公来村里作恶,乡亲们都恨透咧!这阵子昌之公为啥亲自出来收捐?据说他想物色个六姨太咧!还听说他早就打上俺素莲表妹的主意咧!”
温金豆惊异地瞪大眼睛:“娘呃!那天多亏恁表妹跟恁妗妗出去有事儿,要不还真、真出大事儿咧!”
“这狗娘养的真不是人,简直猪狗不如!”郭纪棠切齿痛恨地说。
“昌之公既然有这淫心,势必要差人上门提亲,咱可乘机顺水推舟将计就计,除掉恶霸昌之公的机会不就来了?”申志塬接过话茬,顺理推断说。
“甭忘了那昌之公身边总有几只带枪的‘黑狗’,咱们一帮手无寸铁的庄稼汉,可不见得能克过人家!”郭纪棠不无忧虑道。
“对付昌之公这帮恶霸,咱们还真得要学一些功夫。”张景龙望着张石宪说,“石宪还有京玺正经拜师学过武功。咱不如请恁师傅王大侠过来教教大伙儿,到时候也成立一个鹤鸣武校什么的,日后保家卫国都有用处。”
“这法子中!这两天俺跟京玺就往河东跑一趟,请王大侠过来教咱武功。”张石宪望着大家信心十足。
“好,这样更好!咱们这一帮小伙子呀,先练好功夫,形成强势,再结合咱们的聪明才智,就不信扳不倒他昌之公!”申志塬暗动心机,踌躇满志,“我提议,咱们是不是先在昌老爷纳六小这件事上好好琢磨琢磨……”
两天后,南阎村昌之公四合庄园。
深宅后院卧室里,昌之公正来来回回、焦躁不安地踱着方步。
随着一阵敲门声,门外朱斗口贴门缝小声说:“昌、昌主任,俺昌之修昌叔回来咧!”
昌之公停住脚步:“快让他进来。”
屋门开处,满脸喜气的昌之修快步进入。
昌之公忙迎上去道:“之修,瞧你这一脸乐呵劲儿,哥我交代那几场事儿……一准敲定了吧?”
“他奶奶的,张石宪那小子已成枪下之鬼!”昌之修伸出拇指朝地下重重一戳,鄙夷地撇撇嘴道。
“中,还是俺兄弟中!总算为你哥解了这心头之恨!”昌之公向昌之修翘一翘拇指,然后突然把脸一沉,略微向昌之修近前凑了凑,“哎哎,恁六嫂那事儿弄啥样了?”
昌之修满脸堆笑道:“这个吗——就弌字——那叫是‘顺’呀!小弟我亲自登门提这宗大媒,俺六嫂子可喜欢咧!她还问能不能娶到二楼?”
昌之公不假思索,欣然应诺:“能,能,可是能!只要恁六嫂喜欢,住三楼也中!”
昌之修含笑皱眉道:“瞧哥哥你乐迷糊咧!咱家三楼那可是炮楼,当不得新房。”
昌之公故意把脸一绷道:“你哥我不迷糊,只要有新人来住,再盖它三层两层的,在你哥手里比屁都松!”
昌之修忙附和道:“哎哎,那是那是。只是俺六嫂说咧,不低不高,二楼都中!”
昌之公慢慢收起笑容说:“二楼就二楼呗,你哥我早都叫家人收拾妥咧。哎,之修啊,那个温、温金豆……就没说啥?”
昌之修随口回禀道:“没。那温金豆——哎不不,俺那拐弯儿亲家舅可乐呵呢!他说跟哥你攀上亲家是他的福气,还问从今以后他家那啥粮捐、烟捐能不能免免?”
“当然,当然,甭说全免不缴,再不用他挥汗背日去种地,随便编派个好职事,管保亲家舅称心又满意!”昌之公得意忘形地望着昌之修催促道,“快去请先生挑个好日子儿,趁热打铁都把这事儿给办咧!”
“我看也中,我这就找先生去!”昌之修说着就要离去。
“甭慌!”昌之公目露凶光地踱着方步说,“下一个目标就是那个老张头。要知道,老张不除,宝鼎难留。这些天你就着手谋划,务必给我一举拿下!”
“大哥放心,一切按大哥安排去办,小弟我自有办法把他奶奶的给报销了!”昌之修神秘兮兮地把一张蛤蟆大嘴凑到昌之公耳边小声说:“那老张头不是还念念不忘跟咱讨要九龙宝鼎吗?明儿个咱就约他前来取鼎,暗暗派出弟兄一路跟踪,单等老张头到那藏宝地点,咱们便可趁着夜黑,嗯——”昌之修目露凶光地以掌代刀做出一个砍头的动作。
“如此这般,九龙宝鼎非咱莫属,再也没有后顾之忧!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俺兄弟神通广大。妥!这事儿就交兄弟去办好咧!”
半个月后,鹤鸣村互救社大院内,在申志塬、申京玺、郭纪棠、温金豆、杜勇杰、张砺礓、姜圪垯、申坷垃等十几个小伙的簇拥下,王天乙正专心致志地教大家演练武功。张景龙则远远地站在操场外注目观望。
“大伙儿跟我已演练一个多月,今天重点跟大家讲讲借力打力。”王天乙一边演示一边向大家现场说法,“借力打力是太极拳技击技法的重要原则。在技击上,太极拳理把对立双方看做是两个独立的太极体,要求在意识上做到‘你是你,我是我’‘彼此之力不混合’。对方之力打来,我则在保持自身稳健的前提下,采用勾、挂、格、挡等手法化解对方招式,便可借用对方之力来反制对方。来,请大家跟着我一起练!”
学员们随王天乙正潜心演练,张华瑞与姬素莲一路小跑匆匆赶来,停在距他们不远的篱笆墙后注目观看。
郭纪棠首先瞄见妻子张华瑞,碍于一脸威严的王天乙,只好一边继续演练,一边暗暗示意她赶快走开。
温金豆顺着郭纪棠的眼光瞄见外甥女姬素莲,也在继续演练的同时暗暗示意她们快走。
王天乙早已瞥见其侧后二人行踪,故意向众人大声提示说:“练功之人必须全神贯注、心无旁骛,否则只能徒费气力,劳而无功!”
郭纪棠、温金豆闻言立刻收回视线,规规矩矩地继续演练。
王天乙突然大声叫道:“郭纪棠、温金豆出列!”
郭纪棠、温金豆迅疾出列,立正听命。
王天乙大声命令道:“命你二人现场演练王氏拳法第三段第六套《实战对决》!”
郭纪棠与温金豆立马相对而立,扎开架势,启动一招一式,拳来腿往,实战对决。
第一回合,身穿白色粗纺棉布服,个头矮小,双肩搭深色毛巾的温金豆,用“七星势”快步跳跃;身穿传统中式长袍,高大沉稳,有谦谦儒者风度的郭纪棠则采用双手向前的“白鹤拳”架势与之对峙。
温金豆用游斗之法率先进攻,一触即退,保持距离,不让对方近身施展太极长处。郭纪棠则以静制动,等对手一近,就击其前臂麻穴,突然穿破温金豆的护手直击面门。温金豆立即使出王氏“豹子连环手”猛攻十多招,拳拳打近郭纪棠面部,迫使郭纪棠退至场边。郭纪棠忙闪身出得困境,迅疾以“翻身撇身槌”挂击,致使温金豆鼻部中拳,血染白衣。郭纪棠正待乘胜追击,教练王天乙急忙叫停,示意姬素莲过来为其擦拭血迹。
王天乙笑望血染衣襟的温金豆,问:“咋样儿,还比吗?”
温金豆横抹一把鼻血,向郭纪棠一挽袖子道:“不碍事儿,接着来!”
第二回合,温金豆仍采取急攻战略,郭纪棠则减少走动幅度,以逸待劳。
温金豆绕步走了半圈,看准机会,迅疾使出“白鹤兜罗手”,闪电般击中郭纪棠腰部。郭纪棠暗运太极内功,以小圈子贴身短化,借力抽空左手,右手使出“肘底看槌”击中温金豆胸部,接着重击温金豆右前臂,致使温金豆右手失去功力。
温金豆无奈之下,不得不改用高脚猛踢郭纪棠上三路。郭纪棠于是以脚还脚,左盘右踢,上劈下扫。此时二人已将原本纯粹的拳法比赛演变成另类的腿法比拼。王天乙见二人已动真火,且温金豆依然鼻血不止,于是再度叫停。
王天乙从旁边取来一条湿毛巾轻轻敷在温金豆前额,一边向众人谆谆指点说:“初练者往往急于搏人,然亦常被人乘之,招致重创。古今高明拳家,大都懂得以静制动,后发制人,常使犯者应手即仆,故而常为对决中的胜者,也为武行习武上乘境界。”
王天乙说着,拉过郭纪棠,就同样的武术套路又演练了一回。只见二人招招到位、式式得法,神采飞扬,英姿潇洒。
郭纪棠此时斗志正旺,运用连环流星拳冲王天乙中路一阵猛攻。王天乙腰如蛇行,闪身避开,乘郭纪棠重心前移、立足未稳之际,运足底气突发推掌,将郭纪棠排出一丈开外,实实落落跌入正凝神观战的张华瑞怀抱。
“王教练真是武功高强,学识又渊博,鹤鸣人可真是烧高香咧!”张华瑞用力扶起郭纪棠,以钦佩的目光望着王天乙说。
“王教练能不能也教教俺俩呀!”姬素莲也半掩粉面望着王天乙道。
“去去去!女人家家的,出啥风头练啥武呀!”
“就是嘛,哪见过女子家家的练啥子武呀!”
郭纪棠与温金豆都以不屑的眼神瞪着眼前这两个女人,大声训斥道。
“咋就没?往远处说有替父从军的花木兰,往近处说有大闹天门的穆桂英。”张华瑞固执倔强,据理反驳,“我跟素莲妹也是被那昌贼逼出来咧,再不能这样软弱任人欺负!”
姬素莲也跟着坚持说:“就是嘛,俺姬素莲也要演习武功,用中华功夫武装自个儿!”
郭纪棠认真琢磨了一会儿,似有所悟地望着张华瑞一拍脑壳:“你还别说,这话说得倒也在理儿,我纪棠正经放话支持你!”
温金豆也抬眼望望姬素莲,跟着大声表态道:“中!有志气!恁舅我也放话支持你!”
王天乙认真打量着眼前这两个女人,暗自欣赏地点一点头。
站在场外远远观望的张景龙,遍寻不见他的侄子张石宪的身影,正待上前一问究竟,身后忽然传来异常熟悉的声音。回头看时,见来人正是他所期待的张石宪。问及张石宪为何缺课,张石宪说他父亲昨晚离奇失踪,直到现在也没找着。张景龙闻言立马跟随张石宪赶回家中,从弟媳温秋槿口中得知五弟昨晚从昌府取鼎回来,连夜将宝鼎转到另一处收藏,没想到直到现在也没回来。
考虑到五弟有可能在藏宝途中遭遇不测,张景龙与张石宪一道赶赴可能藏宝的沟沟岭岭四下寻找,整整搜寻了三天三夜,也始终找不到一丝踪迹。
无奈之下,张家一方面将这一不幸消息上报官府,以期能够立案侦破;另一方面通知亲朋好友多方寻找,绝不放过任何相关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