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江伯”李平川起身,笑着刚要说下一曲是什么时,却见端坐主位的血侯伸了伸手,止住了他下面的话头。
接着,一口饮尽杯中酒,如血的酒液顺着他的嘴角流出,打湿了洁白的轻薄丝衫。
红酒入腹后,血侯将杯子放下,边上侍女连忙又给他倒上。
李恶海神太温和,一如以往一般的,是个如玉佳公子,啧了啧嘴,笑着说道:“今日本该是庆祝大胜的,诸位怎么脸上不见半点笑容呢?”
能有笑模样才叫怪呢,因为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胜,跟他们这些贵姓宗门没有半个大钱的关系。
血侯发动了自己的力量,直接把“五姓联盟”打的溃不成军,就已经让他们感到头皮发麻了。
这一点倒不算什么,大家了不起觉得最近一段日子以来,被血侯给耍了,人家公侯府嘛,而且又是一等的侯爷,更是镇山公的继承人。
被耍就被耍吧,忍了。
可是真正让他们感觉到恐惧的是,战场上那些红袍百戏面具的敢战士,与当初蓑衣百戏面具的刺客,是何等的相似。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能够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投靠在血侯门下的这些贵姓宗门人等觉得,这已经不是什么耍不耍的事情了,说侮辱都是轻的,应该称之为凌辱。
可偏偏,他们却只能被血侯肆无忌惮的凌辱,躺平,不敢反抗,你要敢反抗一下试试,红袍,蓑衣会教你做人。
在这场宴会当中,他们的心情便可想而知了,只盼着血侯千万别动杀心,不要把他们这些“知道真相”的人弄死才好。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胆战心惊的强颜欢笑,有一个人这个时候就很开心。
他哈哈大笑道:“侯爷神机妙算,一举将那五家彻底打烂,不光打烂了他们,还把我们这群人给搞懵了,怎么刚睡醒,侯爷就胜了呢?大家都回不过神来呢。”
说话的人,是大东主白圣飞,他继而端起酒杯,大叫道:“饮胜!”
众人便连忙挤出乐模样,齐齐举杯,连连叫道:“饮胜……”
“饮胜……”
李恶海也跟着举杯,一饮而尽,在众人纷纷落坐后,他笑着问道:“平川,你可知此番首功是谁?”
他堂兄“平江伯”李平川,扫了一眼众人,洋洋得意道:“首战之功,自然是我公侯府儿郎,血衣军指挥宁完我,当日……”
“你错了。”
血侯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语,继而笑道:“本侯,问的是首功,而非首战之功,本侯以往如何教导你的?要把眼见放大一点。”
“今日是筹功宴,不是战时的庆功宴,你再仔细想想?”
李平川想了片刻,突的笑道:“侯爷的妙算,卑下又怎能知道,我的好侯爷,别难为卑下了。”
“没脑子的东西,扶不起来的烂泥!亏你还是我堂兄……”
李恶海骂了一句,接着目光一一扫过厅堂中人等,最后,将落在了白圣飞身上,亲手倒了一杯酒。
“白东家,且饮这首功之酒。”
白圣飞愕然,左右瞧瞧,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李恶海微笑点头,道:“若无你之铺垫,哪有本侯如今这般的大胜?且饮此酒。”
白圣飞心情忐忑的走上前去,他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将血侯桌案上的酒杯拿起,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后,很是不好意思的用袖子遮住脸面,说道:“惭愧,惭愧……”
李恶海又看向厅堂内的诸多贵姓宗门人等,缓声道:“本侯说白东家是首功,你们可能不理解,也没必要理解。”
“本侯只想告诉你们的是,你们这些人的功劳,是居于第二的,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正是有你们的存在,才给本侯争取了足够的时间。”
“这些,你们也不需要太明白,只要知道你们的功劳排在‘第二’,那么,现在要酬的是第三功……平川,让万惊明上来。”
平江伯起身,一步步退出了宴会厅。
不多时,便见他引着一位穿着蓑衣,头戴斗笠,脸上扣着花彩面具,中等身材的人走进来。
蓑衣面具人立于中厅,单膝跪地:“侯爷!”
李恶海倒了杯酒,笑道:“与诸位简绍一下,他是本侯的‘棘蛇卫’统领,名叫万惊明,当初初来中都,刺杀其他各家的行动,便是由他指挥,惊明,上前来,且饮。”
“谢侯爷!”
蓑衣面具起身,迈着大步上前,拿起酒杯,摘下面具。
众人这才看清,他,竟然只是一个瞧着十六七岁的少年郎,而且模样颇为英俊,可整个人却是面无表情。
万惊明饮完杯中酒后,很自然的站在了血侯的身后。
血侯又倒了一杯酒,沉声道:“这第四功,才是宁完我,让他进来。”
一身血红衣袍,脸上扣着面具,身高九尺的巨汉走了进来,于中厅内半跪:“宁完我,见过侯爷!”
“前来饮酒!”
“喏!”
大汉起身,摘下面具,这却是一个浓眉大眼,瞧着有些憨厚的大胡子,喝完酒后,与万惊明一起,立于血侯身后。
血侯面无表惊的扫了一眼,接着又开始倒酒,淡淡道:“这第五功……”
他只倒了半杯,便将酒壶放下,笑道:“还未完全,但也应该赏,毕竟是尽心尽力的在做事嘛,让他上来吧。”
众人皆有些好奇,瞧向门口的位置。
片刻后,便见身着华丽官衣的治安司大司官律问平,目不斜视的走了进来,于中厅内双膝跪地,大礼参拜。
“小可,拜见侯爷。”
“起身吧,喝了这杯酒,日后,实心用事。”
“谢侯爷赏赐……”
他倒是没有资格站在血侯身后的,甚至都没有入席的资格,有奴婢搬来小桌子,就在门口的地方凑和了。
血侯也没有去理会这些,扫了一眼众人,缓声说道:“你们也看到了,没错,本侯就是想让你们看到。”
“这是本侯的棘蛇卫与血衣军,打从最开始,本侯就在骗你们,你们心里,或许觉得委屈,或许觉得恐惧,本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