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兴媳妇说了,等几天她回樊庄一趟,把这个事跟她娘家哥、娘家兄弟说说,让他们几个替她拿个主意!我心里说就是找他们也济不了啥事啊,要是自己外甥不听话,当老舅的管打他骂他,一个外甥媳妇,背后有她娘家娘撑腰,当老舅的又能咋着她啊?弄不好,老舅也陪着生气!不过我也没敢说出来,只说她回娘家商量商量也中。”
胡氏点点头,“你那样说就对了。她的家务事,咱这些外人也不好给她参谋啊!”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忽然听到外边传来拨浪鼓的声音。胡氏站了起来,“这个人可来了,我绣花用的青线大前儿个就没有了,我回家拿几个鸡蛋再换一把去。”
“中啊,婶子,等一会我也得出去,我得去西边屋里看看大孬媳妇跟孙子!”
胡氏走后,招娣到灶屋做了一大碗荷包蛋给江萍送了过去。
十多天后的一个早饭后,因为下着小雨,家安弟兄几个就没有再去锄地,他们都呆在自己住的屋里。
杨家康洗过锅碗之后就去了自己住的那间牛屋里。家泰成亲以后,家康就取代他睡在牛屋里,以便半夜时给那头牛喂些草料。
父亲去世后不久,家康就感觉到了家里出现的那些变化:大哥和二哥互相不服气,大嫂和二嫂之间唇枪舌剑、指桑骂槐,母亲时常垂泪,三哥整日忧心忡忡。家康无力改变这种局面,他只能尽自己所能地多做一些活为母亲分担忧愁。
三嫂闫宝花嫁过来以后,杨家康满以为一起都会好起来,却没想到母亲的日子会更加难过。闫氏经常回娘家,偶尔回来几天,她推说自己不舒服也不愿意去做饭。见她这样,扈氏和花氏就有样学样,她们两个也不愿意下灶屋了。母亲没有办法,又害怕外人知道,只得每顿都一个人去做饭。
四、五天前的一个上午,两个舅舅来到他们家。他们先到堂屋跟樊氏说了一会儿,然后又把家安、家平、家泰、扈氏、花氏喊了过去。每人让家康进去,家康就在院子里跟几个侄子、侄女玩。
快晌午的时候,两个舅舅黑丧着脸走了,要是搁在平常,他们肯定会留下吃顿饭啊。把两位娘家人送走以后,樊氏回到堂屋放声大哭了起来。两个儿媳妇领着各自的子女回屋去了,四个儿子站在一旁劝慰樊氏。
第二天上午,樊氏、家泰、家康一块去了闫氏娘家所在的闫家滩。
来到闫氏的娘家,闫氏的父亲和两个兄弟都下地干活去了,家里只有闫氏和她的母亲巫氏。和樊氏说了两句话,闫氏说自己头疼就回了她住的那间小屋。
巫氏让樊氏他们几个坐下,然后就跟樊氏讲了起来。她说在宝花回门那天,她发现女儿印堂发暗、眼神游离就感觉不对劲。经过询问女儿才知道,宝花在成亲当天下花轿的时候,恍恍惚惚看见两个黑影子拦住她不让她进门。宝花受了惊吓,她当时也不敢说,她在柳家湾的两个晚上都做噩梦。巫氏赶紧烧香请神询问女儿的病因,过了一会儿,九天圣母告诉她是因为家泰他爹去年有一回路过杨柳湾村头的土地庙,不小心冲撞了庙里的土地爷和土地奶奶。土地爷老两口生他的气,不想看见他们这一家再娶媳妇。
“亲家母,我没有听家泰还有他媳妇跟我说过这个事。一会儿我把儿媳妇领回家,明儿个俺娘俩一块到土地庙烧烧纸,我给两位老人家赔个不是,这个事就算过去了!”樊氏说道。
巫氏摇摇头,“你不懂,没有你说的恁容易!”
“刚才我听见你说,你既然有神通管把九天圣母请过来,就再麻烦她老人家一回,让她跟柳家湾的土地爷、土地奶奶说说不就中了?这在她手里是个小事啊!”
巫氏听得出樊氏对她说的话不相信,心里着实有些恼火,“我会不说嘛!宝花是我的亲闺女,我就这一个闺女,你说她的事我会不管吗?你这个当婆婆的不知道心疼儿媳妇,我这个当娘的跟你可不一样啊!”
“亲家母,你不能这样说啊,你问问宝花我有哪一点对不住她了!”樊氏辩解道,“年前她还下过几回灶屋,过了年她说身子不舒服,我都是做好饭让家泰给她端到屋里。我说领着她去沙河镇上找东方先生看病,她说不用。我这个当婆婆的也只能这样了吧?”
“俺宝花也知道好歹,她说你这个婆婆待她不赖,就是她那两个嫂子好在她跟前说些风凉话!”
“亲家母,要是因为那两个儿媳妇不会说话,我回去说说她俩。宝花嫁到俺家了,她经常住娘家,邻居知道了也笑话啊!”樊氏忍住气说。
“你这个人咋还装迷啊?”巫氏火了,“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嘛,是因为你村的土地爷、土地奶奶不让俺闺女住在你们那儿,你扯别的干啥啊?俺闺女再回你家住几天,她的命可能就保不住了!”
家泰神情紧张地说:“娘,就是的,俺媳妇一回到咱家就不舒服,得想想办法破这个事啊!”
“亲家母,别看初一、十五我也烧香,其实这些事我也不太懂......”
巫氏点点头,很得意地说:“家泰他娘,你说的是实话,有不少人就是你这样的,跟俺这些神家的人不一样!”
“既然家泰媳妇得罪了俺村的土地爷,他们小两口不住一块也不是个办法,那就让他俩都住在你家吧,天天也能伺候你!”樊氏又说道。
巫氏顿时火冒三丈,“你想得倒美!养起猪打起圈,娶起媳妇管起饭。你儿子、儿媳妇住在俺家,哪儿有恁好的事啊?我有俩儿子没有成亲,你出钱给他俩盖房子啊?我看你是抬杠来!”
“亲家母,你把我给说糊涂了!这也不中,那也不中,到底该咋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