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通侯府之中的案子已经有人开始着手处理,而方云汉院中宴请的众人也接连收到消息,匆忙离去。
一身灰袍的方云汉转身回返书房,开启机关,进入了地下密室。
当时王小石之所以看中了这处宅院,就是因为发现这里有一座以机关开启入口的地下密室。
更妙的是,也不知这宅院到底是何年何月建立的,中间换了几任主人,反正当时要出售这座宅院的人,自己都不知道这里有一个机关。
多亏王小石对机关一道有所研究,法眼无漏,才不曾使这匠心独具的建造继续蒙尘,却正好方便了买下此处宅院之后做一些隐蔽的事情。
灰袍刀客入了密室之后,先把不应宝刀用一匹布细细的卷了,供在刀架上,这才又去铜盆中掬了一捧清水,仔细揉搓脸颊,渐渐的,他竟然从脸上搓下来一层薄如蝉翼的“皮”。
说来也怪,这一层皮如此纤薄,蒙在脸上本来应该不至于对五官外貌造成太大的改变,可是一旦真从脸上搓下来之后,这人形貌立刻大改,与“方云汉”再没有半点相似,倒是显出两撇胡子如墨,双眉如刀,特点鲜明。
他又换了一身宽大些的衣服,抖了抖肩,只听体内胳咔脆响,身子显得比原本更高大少许,胸膛宽厚许多。
这时,密室入口一开一合,真正的方云汉,披一身金边黑色斗篷踏入。
“沈兄,辛苦了。”
沈虎禅摇摇头,只问道:“你得手了?”
“自然。”方云汉回了一声。
他也已经恢复了原本的体型,身上的衣服就显得松松垮垮,索性一把扯落,双掌团了一团,内力一催,便将之化为飞灰。
这种伪装,可一不可再,不过计划顺利的话,之后他要做什么,也不必再多费心装扮了。
沈虎禅得到回答,展颜一笑,这才道:“不过是与几个京中权贵虚与委蛇,就能听到这么一个好消息,这种事情,我只恨平生遇的不够多。”
“哈!”方云汉也笑了一声,随即喉间抑制不住,发出一声轻咳。
沈虎禅忙问道:“你受伤了,伤势如何?”
“一点小伤,不值一提。”方云汉低头看着右手虎口处,一条没有鲜血流出的细微裂痕,道,“这老太监的棍子是有些难防,不过等我睡一觉,明天早上这点伤口也就好了。”
沈虎禅回忆起刚才他抬头望去的时候,那站在屋顶上,月光下,阴着的老脸里面一双蓝幽幽的眼睛,也不禁点头:“这位内监首领的手段,还在我预料之上,若不是不应宝刀在手,我那时真有些担心被他看破虚实。”
“本来也不必瞒他太久,一时之计罢了。”方云汉说着,注意到沈虎禅的视线一直流连于不应宝刀上,即笑道,“怎么,看中了这把刀?”
“不。”沈虎禅面色肃然,“血河红袖,不应挽留,闻名已久,而今夜我真提起这把刀的时候,才明白,不应宝刀的威名,恐怕不仅在于造型独特可以返照千万种光彩,更关键的是,其中有一种令人不怒而怒,不恨而狂,心血沸腾,功力陡增似的魔力。”
他望着方云汉,正色告诫道,“我听说雷损青年时得此宝刀,盛年时就弃刀不用,想必这种力量会有不小的隐患,你若要长久用它,万望小心。”
“魔刀?”
方云汉走过去,拿起了不应宝刀,刀身上捆缚的布匹自行散开,层层抖落。
他不是第一次拿起这把刀,不过这一回握刀的时候,脸上却流露出一点初试锋芒的期待与好奇。
他五指略微收紧,注目于刀身,精神似空非空,如有一股初生的神意从虚无飘渺的目光中透发落在刀身上。
布被揭开,整个地下密室里面,又充斥着那种迷离炫目的光彩,像是千百种没有重量也并不潮湿的染料,在空中不断的交汇、流动。
沈虎禅在这彩光之中,渐渐睁大了眼睛。
那把刀身,刀刃,刀背,刀脊无一处不歪斜的奇刀,被方云汉握在手中,竟然渐渐的……直了。
像是晾晒于风中的竹篾,各种千奇百怪的弧度,都在一拉之下,全部绷直。
但是刀怎么可能跟竹子画上等号?
沈虎禅用过这把刀,感受更深,他原本只觉得这刀根本没有半点柔韧性,甚至不像是金属,更像是某种极致坚、锐的石头雕琢打磨出来的。
这样的材质,如果用内力强行冲击、捋直的话,只怕会直接碎裂,况且沈虎禅根本没有察觉到半点内力运转的迹象。
他看着那把逐渐变直的刀,心里冒出一个荒诞的念头。
‘这把刀,怎么隐约像是……自惭形秽,所以才不敢斜取,循规蹈矩起来?’
随着刀身变直,迷炫的光彩也逐渐淡化消失,方云汉手中的刀已经变成了一把深灰色的直脊长刀。
他手中长刀一垂,挑起了地上的布条,手一捻刀柄,松开五指,长刀立刻像是青竹反弹一样,又恢复了原本无一处不歪的形状,且在空中以刀尖和刀柄的连线为中轴,极速翻旋,重新把布条缠满,掩住光彩。
沈虎禅愣了片刻,笑道:“原来它的个性全然不能影响你,反被你折服,我真是杞人忧天了。”
方云汉只笑了笑,在旋转着即将落下的刀身上弹了一指,使其落回刀架。
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那时,突发奇想,故意以棍法接了米苍穹的朝天一棍,身受四大皆凶,心触四大皆空,皇者清净。
此时,天刀八法,已悉在心头,果然渐次分剥,条条分明。
………………
这一夜发生在神通侯府的凶案,震动京师,两个时辰之后,连深宫之中的皇帝也已得悉,听闻最近四大名捕俱在京师,立刻诏令四人一同严查。
不过,他的谕令刚传出宫去不久,诸葛神侯就已经主动进宫汇报案情。
“你是说,这次的事情,是金国的完颜决所为?”
殿内,皇帝高坐,疑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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