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丑时已至。
月光照的院中一片通透明亮,蛙鸣四起,其中夹杂了一道木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杨六郎和杨宗保站在院中,看着一名侍女把空了的药碗托出来。
那扇房门重新闭合,遮挡住了内中静坐的佘老太君的身影。
杨宗保声音很低的对着自己父亲,担忧的说道:“最近这几天,奶奶水米未进,药酒倒是一天比一天喝的多,今天加上这一碗,已经是第四碗了吧。”
杨六郎微微点头,神态却很轻松,说道:“你不要担心,药酒喝得多了,反而是一件好事。”
先天乾坤功第七绝,号称是天灾之力,一旦施展出来,自然会使得发招之人自身的功力、元气,出现大量的损耗。
传说中,兴兵伐纣的周武王,把浑天宝鉴练到第九层,又兼修了先天乾坤功,却也因为施展天惊地动的次数太多,本命元气折损过度,连第九层浑天心法培养出来的蓬勃生机,也无法弥补,才会英年早逝。
另外,天惊地动这种招式,在某个地方施展过一遍之后,还会使当地和周边地带,于之后的几年里面,出现大自然秩序失衡,天灾地难频频爆发,生灵涂炭的情况。
佘老太君不敢轻易动用第七绝的五式神功,就是考虑到这一点。
不过,天门阵的存在,却使得阵法空间内部,隐约自成一处小天地,给修炼先天乾坤功的人,提供了另一种可能。
当初降龙木发挥出神奇功效,佘老太君借之观看天门阵内外,把握到了天门阵的一点规律。
确定了自己在阵中施展出天灾武学的话,会使这一处小天地与天灾之力对冲混合,反而不会对外界大自然的平衡,造成多么恶劣的后续影响。
这才有那一日肆无忌惮的连施三招天惊地动,令天门阵退避三舍的惊人战果。
“你奶奶喝的这种药酒,是为了配合吐纳,调节本命元气。她当日发功过度,虚不受补,每天只能喝一碗,如今能一天喝下四碗,反而说明,她已经恢复大半了。”
深更半夜的,杨六郎眼中却神采奕奕。
天门阵连夺六城的那场大败,是自从当年杨业身亡之后,这么多年以来,杨家将遭遇的最大一次失败。
那种打击往往要比肉体上的伤势更令人难受。
同理,最近反夺三城的胜利,对杨六郎来说,就是一种最好的进补。
“等你奶奶完全恢复的时候,我那位好友也该到了。到时候不但要夺回剩下的三座城池,那任道安,也一定要当场斩杀了,告慰我三军将士这些时日以来的伤亡。”
杨宗保听说佘赛花无碍,略微放心,又疑惑道:“好友?”
“是一个阔别多年的老朋友。”杨六郎抚须轻笑道,“宗保,你还记得周侗吗?”
杨宗保听到这个名字,脑海里边,自然浮现出一个常年只穿一身单衣,头戴一顶斗笠,星夜来去的粗眉大汉。
他想了想,恍然道:“是我小时候,常来天波府找爹你饮酒的那位周侗伯伯?”
“不错。”杨六郎欣然说道,“为父与周侗是八拜之交,他比我年长十二载,是昆仑山洛书一脉武学的传人,功力几乎与你祖母不相上下,兵法上也是不世之选。”
“不过他自称纸上谈兵,只会教人,不善于真的领军作战,不肯入朝为官,只是每隔数月来与我一会。”
“十年前,某日他来找我喝酒的时候,很是亢奋,说夜里观星望气,发现武曲星光,垂落到汾州西河狄氏家中,当有名将出世。又有将星之气,形若鹏鸟,落在相州汤阴,他必定会去收这二人为徒,传授武功兵法。”
杨六郎说起这段往事,也对这位故友潇洒来去的性子,颇为向往,道,“当初我军大败,退失六城,等到局势稍稳的时候,我就已经遣派两路人马,分往这两处去寻他,最近有消息传回,已经寻到他确切踪迹,最多再有三五日,他也该到了。”
杨宗保听罢,却回望北边那个如真如幻、巍峨耸立的天门,道:“但是天门阵经此一败,辽国必定有援军到来。”
杨六郎有条不紊的回道:“若不论这妖道法阵,辽国宿将,叫我忌惮的,也只剩下一个耶律楚雄,至于武功方面的绝顶高手,最多也不过是太后萧绰亲至。”
“如今有降龙木在手,大军入阵之后也可以辨清方向,锁定阵眼,我请周兄为前锋,帮助我军冲散那些夜叉恶鬼的阵势,两方兵卒之战,应可以形成均势。”
杨宗保在脑海中按照他父亲所说的方向推演,接口道:“奶奶在阵中可以肆意施展天惊地动的话,对上萧太后,即使不说斩杀,至少可以占据上风。”
杨六郎在院中踱步,心中默默盘算着,又缓缓开口:“耶律楚雄的五万大军,大约明晨才能抵达,要经过一定的演示操练,填补天门阵之前损失的那些士兵的空缺,至少也要三天。”
“萧绰一向谋定而后动,且不说她那个重病的消息是真是假,至少三天之内,她不会贸然出手。”
院中的气氛沉静下来。
杨家这父子二人,各自往一个方向走了半圈之后,又汇聚一处,眺望北方。
“可惜这些终究也只是我们的推算,符合常理,却未必就是全都算中了的。”
“战场之上,哪里有十成的把握?我们能有这样一个预测,便有这样一种大势,军心更会安定,积极备战,纵然事到临头,真有变数,也能有更多回旋的余地。”
“对了,爹,其实除了奶奶和周伯伯之外。若是能把全真那位重阳真人请过来的话,这一仗便有更大的胜算了。”
“听说那位重阳真人平定西夏战场的事情之后,我早就派人去问过了。可他回山就已经闭关,说不清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出关。”
“嗯……”
杨宗保应了一声,目光抬得更高,从那巍峨天门转向天空,“今天是满月啊,是十五还是十六来着?”
杨六郎说道:“丑时已过,现在是十六。”
杨宗保仰着脸,月光照着他整张面孔,照出由衷的一点期盼,声音柔和低缓的说道:“爹,希望下一轮满月的时候,我们已经大获全胜,能够班师回朝,一家人回天波府中去团聚。”
“哈!”杨六郎拍拍儿子的肩膀,没有像往日那样严厉,宽厚的手掌,只带着温暖与柔和,道,“会的。”
“哦,对了。”
杨六郎笑着说道,“你娘亲已经提过好多次了,这次回去的话,她大概又要问你有没有哪家心仪的姑娘了。”
杨宗保脸上微红,低咳一声,道:“爹,这种事情,还是等打完仗再说吧。”
“咦?”杨六郎惊讶起来,“这次问你,怎么不像往日那样坦然又不耐烦了。你不会真看上了哪家姑娘了吧?”
“没有,没有。这个真没有。”
杨宗保连忙否决,只是被他父亲这么一问,他才觉得自己居然有点心虚的感觉,目光游移,看着地板,扫过旁边种的花卉,却忽然察觉到一点异样。
这地板,好像太白了一些。
不对,是月光变亮了。
杨六郎也已经发觉异常,比杨宗保更早一步仰头。
数息之前,他们还曾经一同观赏过的月色,这时候,居然像是变亮了十倍不止,把这附近十几里范围内的房屋,全都照得亮如白昼。
清澈而炽亮的月光,从窗户里面透进去,照过了门户的缝隙,生生把里面那些正在睡觉的将士们,都给照醒过来,睡眼惺忪,朦胧起身。
下一刻,一声巨响,将他们全部吓得彻底清醒过来。
不知多少人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就连忙推门出去,互相询问张望,搜寻那巨响传来的方向。
有个小将吓得声调都变了,喊叫着说道:“我刚才好像看到,有个月亮从月亮上掉下来,砸到元帅他们的院子里去了!!!”
这句话说的不清不楚,语无伦次,却至少让周边的人都确定了刚才那个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此时此刻,佘老太君、杨六郎他们所在的那一处院落,已经整个的凹陷下去,雕梁画栋,化为齑粉,石砖花卉,片瓦不存。
众多屋舍之间,出现了一个直径有两百多米、深度接近两尺的洼地。
杨六郎站在这个洼地的边缘处,看着面前这个光秃秃的大坑,胡须颤抖着,连咳出两口血来。
在他左侧不远的地方,佘老太君一手护着杨宗保,一手拄着那一柄九龙监国拐杖,脸色忽红忽白。
杨宗保看出她有些不对,连忙双手扶住老太君,运起自身功力从掌心穴位渡去。
然而他的功力刚触及佘赛花的衣袖,就被荡开,手也被震的一麻。
佘赛花紧抿着双唇,一眼斜扫过来,冷冽如刀,甩手一拐杖,对着杨宗保抽了过去。
杨宗保脑中一空,躲闪不及,未曾能有任何动作,便觉那根拐杖在他肩头的位置,往下一弯。
拐杖前端的龙头,沉降到接近杨宗保背心的位置,整个拐杖,就好像真是一柄韧性极佳的木杖,弯折如弓,迅若飞电的顶住了拍向杨宗保后背的一掌。
嗡!
玄金拐杖弹直,杨宗保已经回过神来,却不敢有分毫动作,他感觉到,一道道气劲交织在自己身体四周。
无论是从背后袭来的那些奇异劲力,还是佘赛花拐杖上的力道,随便一下,都能把他打得粉身碎骨。
那把拐杖在不知情的人眼中,代表着皇家的荣赐,在知情的人眼中,是一柄可以变得比整座宫殿都沉重的奇门兵器。
但是这个时候,这把拐杖在佘赛花的手里,更像是一根杏黄色的虹影软鞭,乾坤绵劲注入其中,轻若飞虹,矫然更胜于游龙!
瞬息之间,上百道光影在杨宗保身边闪过,与他背后的气劲,一一抵消。
佘赛花始终一言不发,忽然左手脱离拐杖,一翻一抓,从杨宗保胸口膻中穴,抓出一道当初赠给孙儿保命的乾坤真气。
这一股原本出自于她体内的真气回归,佘赛花的气息一沉,鹤发骤然一旋,人影已经出现在杨宗保身后,跟那个黑衣蒙面人结结实实的对了一掌。
佘赛花唇齿微张,闷哼一声。
黑衣人咻然速退七步,在杨六郎提枪飞掷过来的时候,翻身一纵,如同黑烟飞扑百丈之外,在远处高耸的屋檐上一弹,便没入了极远处的阴影,消失无踪。
这个人的身法已经到了神不知鬼不觉的程度,当着那些街道上的人面前飞身挪移过去,都没有人看清他的身影。
他窜出很远的一段距离之后,突然极轻极缓的贴墙而走,绕身折返,来到了距离杨六郎所在院落其实不算太远的一座宅邸。
宅子里面,一个紫袖黑衣的武师,正在向院中其他人朗声吩咐。
“马刚,马强。千岁听到巨响,依稀是杨元帅的那个方向传来,命令你们速速带人前去探看、护卫。”
院中一大拨人领命而去。
紫袖武师镇八方雷英,扫视左右,见院中无人之后,才回身打开房门。
房中空无一人。
窗户微微一响,一个黑衣身影来到房中,一旋身,身上那些黑色布料就已经全部化作粉末,被他挥掌扫去院中,如同寻常灰尘,难以分辨。
这人身上已经只剩一件白色内衬,往衣架上一探手,那红色的蟒袍便自行飞舞而来,穿戴整齐。
雷英单膝一跪,行礼道:“千岁,我已经让他们去了,这个时机刚好,应该不会引起任何怀疑。”
这个偷袭佘太君的人,正是本该住在这里的监军,当今大宋皇帝的叔父,襄阳王赵爵。
这人面相其实颇为年轻,皮肤细致如玉,却有意蓄起胡须,又修剪眉毛,粗而浓黑,眉尾如刀刃上扬,举止极为沉稳,养出一股老成的气度。
使人看见他的时候,就必定会想起保养极好的富贵家主。
他声音也浑厚如壮年之士,道:“起来吧,你做的不错。”
雷英站起身来,顺口问道:“不知那佘太君?”
“不愧是能够连打三式天惊地动的人,又力战正一纯阳功,九阴易脉法,我看她其实还不止练到火兮的层次。”
襄阳王徐徐吐气,吐出的气流关上大门,一股气劲游走于整栋房屋,隔绝内外,使外人感应不到内部的半点气息与声音。
然后才张开手掌,只见他掌心处,有一个浅浅的乾坤卦象。
“在运功回补元气的紧要关头,先被我以魔光月无极偷袭,又被我捉住杨宗保这个弱点,逼她不得不正面抗衡,居然还能撑过百手,更给我留下这一点印记。”
江湖风闻,襄阳王赵爵本身只会一些粗浅的功夫,却有意效仿战国公子,广收门客,数千门客之中,不乏高手,尤以雷英、邓车等人,武功最为高明,可与明教尊使并列。
又因为托庇在他门下,感念他的恩德,这些高手也尽心尽力为他办事,才使得襄阳王府在江湖上也有一番名头。
谁能料到,襄阳王本身也是个偏门的武学奇才。
他当年在先天乾坤功上没有多少天赋,却不曾放弃,重金搜罗各方秘籍,从一个盗墓贼门客手中,偶得一本,越练越觉得对味,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二十年光阴,就已经练到第七重天大成。
纵然是邓车、雷英,跟他暗中比试,在使出真功夫的他手上,也走不过两招。
此时他潜运真力,手心的那一点印记就被消磨化散,断绝了被杨家人察觉的可能。
“不过百手之后,我终究逼得她乱了呼吸,泄了真力。”
襄阳王继续说道,“如此一来,她根基受损,功力犹存,数日之后去破阵的时候,仍可施展出天惊地动,但经过那一场大战之后,她将无法再回补元气,最多半年就会寿尽而亡。”
雷英满面笑容,拱手贺道:“千岁这一回抓住千载难逢的机会,有望一举铲除杨家将与辽国众高手,看来一定是天意垂青。”
“事情毕竟还未发生。”襄阳王回了一句,不曾喜形于色,转而问道,“萧太后重病的消息查的如何了?”
雷英说道:“反复核对过了,她应该是走火入魔。”
“天妖屠神法这种东西,向来传说是蛊惑人心的邪门绝学,遍寻史册之中蛛丝马迹,最近的,是唐朝的几位修炼者,也都有晚年不祥,心智失常的相关记载。”
“萧太后虽然还没有疯,但是她年前就有功力不能自控的迹象,搬到开悟寺中之后,变本加厉。”
雷英斟酌了一下,加了一句,“我看除非天门阵被迫,否则她应该不会出战。”
襄阳王不置可否,又道:“邓车的踪迹呢?”
“已经确定了,他当日是跟明教的人交手,被暗算重创,后来又被那个重阳子囚禁。”
雷英说道,“但是全真教最近屡有动作,地牢之中情况如何,还不得而知。”
襄阳王转身坐到书桌后面,冷哼一声,道:“开封府都不敢随便擒拿我的门客,这些武林派门居然敢将之囚禁,果然是无法无天。”
雷英的背躬的更低了一些。
多年相伴,他也逐渐摸清了襄阳王的心意,至少是知道这个王爷的一个大目标。
除了历代以来,许多王爷都追求过的篡位登基以外,襄阳王更对各种武功高手深恶痛绝。
他自己追求种种神功宝典,恨不得自己的武学修养,永无止境的往上提升,但却又对那些可以独立威胁整座城镇安危,甚至可以影响朝廷的强者,有极深的恶意。
不管是宋国的,辽国的,西夏的,海内的,海外的,正派的,邪道的,只要武学上达到了某个程度,都被他视作假想敌。
这一次,襄阳王之所以迫不及待的,要去对佘老太君下手,除了杨家是他篡位的一大阻碍之外,也是因为佘老太君的武功。
说起来,当初雷英刚知道襄阳王这种心思的时候,是有一种立刻就要卷些金银财宝遁逃的念头。
因为有那种想法的人,别说是王爷的,就算是皇帝,也往往没有什么好下场,跟着他的人后果如何,自然不用多说。
不过他很快又发现,襄阳王心里的执念这么深,外在的表现,却能够一直隐藏的很好。
在外人心目中,成功的营造出一种隐有不臣之心,却草包一个,成不了大事的闲散王爷形象。
而且,随着襄阳王一边痛恨高手,一边练功越勤,他功力越来越高,能被他看上,视作必定铲除的高手,数量也就越来越少。
如果说当初他要达成目标,要杀上千个一流高手、各大门派的支柱,再杀光绝顶高手。
那么现在他要达成那种目标的话,只要杀掉屈指可数的几个人就够了。
这就好像不是找死了,而是有了成功的可能,且一旦成功,便是一桩绝大的事业,绝对的至尊。
也许是为了成功之后更大的利益,也许是为了心里那一点隐秘的、单纯想要见证这种事情的念头。
雷英舍了逃走的想法,这些年为襄阳王殚精竭虑,甚至暗中组建起一个更胜于西夏全国情报能力的组织。
“听说那个方云汉之前去西夏废了李秋水,近来又有什么动向?”
雷英又听到一个问题,立即说道:“他闭关了,且闭关未久,便听说全真教有百里飘香的异象,应是他修炼某种功法导致的。”
“不过,根据我刚去拿回的消息,今天凌晨,那种独特香气已经逐渐淡化、回收,也许,他已经出关。”
襄阳王思索道:“杨六郎派了人在全真那边候着,他既然出关,很可能也会到这里来走一趟,甚至可能已经在路上了。”
他一招手,收了那一股流转在砖瓦门窗之间,隔绝内外的真气,不加遮掩的说道,“很好,等重阳真人到了,我大宋此番破阵的把握又增添不少。”
襄阳王起身出门,雷英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他们两个,看起来是终于穿戴整齐,也要去看望杨元帅的情况。
实则出门之后,襄阳王的目光,便往北方高耸天门上,停顿了一会儿。
‘天门阵啊,三四天之后,大宋和辽国真正的绝顶高手,都会汇聚在其中吧,就让本王看看,你能将他们伤到何种程度吧!’
他们两个靠近杨六郎原本那座宅邸的时候。
空中乍现绿芒微闪,仿佛为明月旁边的一朵朵云,添上了绿色的描边。
前方传来连绵爆炸似的响声,烟尘漫漫。
城中众人惊讶之间,以为是之前那个发动袭击的人又回来了。
然而襄阳王此时,也止不住的露出诧异的眼神。
旁人料不到他,他却也料不到这个动静。
烟尘中,绿光暴射,碎影纷飞。
襄阳王长臂一张,揽住了从那些破裂的人形黑影之间,倒射过来的马刚,脸色一沉。
只见他这名忠心下属呼吸已绝,怀里还抱着马强的上半个身子。
天门阵中,刚刚赶到的萧天佑随着任道安眺望远处,遥见一股绿色妖风,弥漫上天。
“天妖屠神法?!”萧天佑愕然道,“太后居然也来了吗,而且,为什么会绕到我们前面去?”
任道安手上斜托着一柄用来指点阵法运行的法剑,眼放明光。
“终究还是……时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