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仙谷中,十万众奴隶拥挤在骸骨沉积的土地上,惊恐万状的仰望着那渐渐泛起流云的血色天空。
那云,是血红色的,红得深沉,像是上苍在流血那般,一片片凝聚在上空,渐渐深厚起来。
“呜呼——”
原本沉寂山谷突然起风了,低厉的风血腥阴冷,直钻人们的脑壳,令人背脊一凉。
“血!血血!”
人们惊恐的发觉流动在身边的风竟然如同血水那样粘稠,却是比冰还要凉。
而上空那沉厚的血色积云形成一个无比巨大的漩涡,滚动着血色电弧,像一片血色汪洋在空中翻腾,它越来越低,越来越诡异,遮天蔽日,像是要压碎下方那座山谷似的。
“咚隆!”
血色漩涡积云猛然间炸出一道道猩血电弧,如同蛛网那般密密麻麻的,遮笼了整个山谷,看起来像是一张狰狞的魔鬼面孔。
“孽血!不详!血色天罚来了!!”
无数无处躲藏的奴隶发出撕心裂肺的惊恐声,拥挤在满是枯骨干尸的尸堆旁,闪烁的血色雷光照出了无数张扭曲的面庞。
所有人都知晓每一次血色天罚的降临,都必须要有孽血后人献祭,才能平息天罚!
“孽血天罚来了!快将那九个孽血拉上去!”
山谷仙洞前,一个躲藏的奴隶监工大吼着,随即有九个衣衫褴褛的奴隶被推上一座破败不堪的骨坛。
残破不堪的骨坛早已失去任何气机,原本它由一块坚硬的仙骨所雕刻,历经了无数次孽血天罚,也留下了无数诡异的纹路。
纹路泛着血色,宛若神秘苍古的符号,瘆人而诡异。
被推上骨坛的九个奴隶是世人皆厌的孽血后人,他们有老有少,但都无比瘦弱,破烂的衣衫偶尔露出血纹的脊骨,他们个个神情麻木,眼中毫无生气,在血色雷光下,显得空洞死寂。
孽血,世人眼中仅次于魔的罪孽血脉,它是人族的一支,拥有着过去的一切背叛,与屈辱。
而孽血天罚,则是天地间对世间的古老刑罚,唯有献祭出孽血后人,才能平息这种诡异恐怖的天罚!
“轰隆——”
一道猩血的雷电张牙舞爪的劈了下来,击穿了山谷上方一层淡淡的光幕,宛若一把天刀那般斩落在骨坛之中,将其炸裂的粉碎,当场就有好几个孽血后人灰飞烟灭,那座妖异的骨坛也随之炸得粉碎。
除此之外,还有几道血色的闪电落在一片破旧的石屋中,炸毁了数间石屋,至少有数百个奴隶因此丧命。
整个山谷顿时乱做一团,无数受惊的奴隶在奔逃,发出凄厉的惨叫。
幸好,血色雷电降落之后,便不再肆虐,那沉积在山谷上空的漩涡血云也渐渐消去,如同凭空隐没了那般。
“毛毛!毛毛!”
混乱不堪的山谷中,一个瘦小的男孩大喊,拼命从蔓延着电弧的焦黑土地中拖出了半截人尸。
那半截人尸显然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腰部以下似乎被火刃斩断般,刺鼻开裂的焦黑伤口涌出鲜血,那时不时抽搐的躯体说明着这条生命还未完全死透。
瘦小的孩童在大喊,与周遭受伤惨叫的奴隶形成了一幕惨状!
“长生!长生!”
一位奴隶母亲满脸焦急的寻来,看到那瘦小男孩后神色一喜,马上扑了过去,将其仅仅搂在怀中。
“娘亲!”男孩大喜,紧紧搂着奴隶母亲的腰。
“别怕孩子!”奴隶母亲抚摸着男孩的短发,温柔的安慰着。
“我没怕。”男孩抬起头来,明亮漆黑的眼瞳没有丝毫惧意,有的只是一个玩伴死去的悲伤,就在他们母子两的脚下,那半截尸体依然带着一丝丝血色电弧。
“还有天罚之力,别碰了!”见自己的孩子还要触碰那半截仍然冒着电弧的尸体,奴隶娘亲严厉抓住男孩的手,呵斥道。
“那不是天罚之力!”男孩撅着嘴,瞪着奴隶母亲重重道:“毛子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要埋葬他!”
“你这孩子!”奴隶母亲大怒,扬起巴掌就重重扇了男孩一下!
啪的一声,男孩瘦小的脸蛋腾起了一个掌印,但他却没有哭,依然坚定的瞪着奴隶母亲,明亮的大眼一眨也不眨。
“长生!唉!埋葬他可以,但必须要等到天罚之力消失!”奴隶母亲看着坚定的眼神,心软了,作出了最大的让步,同意让男孩去触碰那被惩罚之力杀死的尸体。
“好!”男孩高兴的笑了,明亮的大眼微微眯起。
奴隶母亲望着男孩开心的模样,眉目间不禁更为慈祥了,嘴角也跟着扬起一个温暖的微笑。
男孩是她的骨肉,降生于葬仙谷,取名为长生,寓意不言而喻,在这片混乱的奴隶之地,每日都有成千上百的奴隶死去,每日也有成千上百的奴隶被押来,源源不绝。
长生没有父亲,或者是他父亲根本不知是谁,那是奴隶母亲最痛苦的记忆,也是娘亲陷入失心疯的根源,只有娘亲面对他之时,才会显得正常一些。
“娘亲,我们回去吧!”
埋葬好同伴残尸,年幼的身影抹了抹脸蛋的泥土,拉起奴隶母亲就要离开这片烧焦的土地。
“天罚残尸在这!”
这时,一个奴隶监工寻了过来,他将长生刚堆起的坟包翻开,将那半截残尸拖了出来,对旁边几个奴隶喝道:“将尸体丢入尸池去!”
“你们干什么!?放开毛子!”
长生眼睁睁看着同伴的尸体被翻了出来,顿时大怒的冲了过去。
“长生,回来!”
这可把奴隶母亲吓坏了,她连忙追了上去,死死把男孩抱了回来。
“嘶啦!”
男孩破烂的衣服不小心被撕裂,露出瘦弱的背部,一条诡异的血色纹路随着脊骨蔓延到椎骨,与之前的孽血天罚那般妖异!
“孽血后人!”
那奴隶监工一见到男孩的孽血纹,面色森冷的走了过去,一巴掌就将母子两扇倒在地,吐了口水骂道:“下一次孽血天罚,送你上去!”
男孩浑身疼得发抖,被奴隶母亲死死搂着,蜷缩在一滩泥水中,不敢起来。
“呸!”
那奴隶监工又狠狠的吐了口水,才对那几个奴隶喊道:“所有被天罚劈死的尸骸,都给老子收拾干净,丢入尸池!”
那几个奴隶唯唯诺诺的去翻找所有尸块去了。
长生抬起头来,望着奴隶母亲,低声问道:“娘亲,我也是孽血后人吗?”
奴隶母亲摸着男孩后背的血色纹路,没有回应,只是一直默默流着泪。
“娘亲,我也会被那天罚劈死吗?”
男孩低沉的问道,但奴隶母亲却依旧没有回应,只是眼泪却如同决堤之水那般,沾湿了男孩的短发。
“娘亲,孽血后人真的该死吗?”
男孩依旧在问着,很难过。
“不!”
奴隶母亲突然捧起男孩的小脸,一字一句的道:“孽血是一种古老的荣耀,它只是蒙尘了,世人不懂得这种荣耀,天地也不容它存在!长生,你要记住,孽血的荣耀,无人可及!”
男孩呆呆的看着奴隶母亲,母亲的话深深的烙入他脑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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