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晋戈跟着侦查分队往前线赶的途中,遇到挂印总兵马进玉、王之炳、张大盛等房山将领,他们正率部将粮草、箭矢、营帐、药物等军需物资运往马栏河边,看起来正在为大举增援谷城做准备。
总兵即总兵官,在明太祖设立之初只是临时差遣,并非固定军职。从洪熙年间开始,由于边境战事增多,朝廷开始固定编制,设置“总兵官”官职,以镇守边关、率部出征。
可以直到启年间,总兵头衔的含金量都是很高的,大则统领一个军镇,则镇守一个处要害关隘,属于正儿八经的高级将领。尤其是拥有将军号的挂印总兵,有指挥麾下参将、游击之权,不受地方督抚的节制,又有单折上奏的权力,可以直达听。
不过最近十几年朝廷为了笼络各地抗清义士,各种官帽子像不要钱一般往外撒,大肆封官授爵。总兵头衔迅速贬值,光郝摇旗手下就有七八个挂印总兵。每个总比也就管辖二三十个亲兵,两三百个士兵,以及千余个屯丁而已。
这些郝摇旗的部下忧心忡忡,对家使者崔大器报告,前两他们已经派出数支机动部队下山增援。可前线仍不断催促后方集结兵力,清军来得太快,出山的口子都快要守不住了。
郝摇旗他们下山的时候把所有船只都带走了,现在山上只剩下一些竹排竹筏,崔大器一行如不嫌弃屁股湿,可以征用几个赶路。
刘晋戈等人仍然抱有幻想,然而崔大器却一马当先跳上竹排,催促向导和士兵们赶紧出发。
又过了一,他们终于抵达山脚,见到灰头土脸的贺珍。贺珍一言不发,领着众惹上一座视野开阔的山坡。
刘晋戈、袁象、晋道宁三人看到眼前景象,顿时目瞪口呆。
只见远处谷城外密密麻麻全是清军营帐,怕有三四万人之多。再远一些,汉水边上还有不少清军江船陆续赶来,在临时码头卸下兵丁和粮草物资。
崔大器细细点着山下的清军旗帜,发现满洲八旗的军旗真不少,约莫有一半。这在历次大战都是非常少见的。
经过三水之战的洗礼,现在广东明军上下对禁旅八旗的战斗力有了新的认识。那些满洲大兵的装备太豪华了,一支狼牙箭的造价就抵得上半支燧发枪,如果不怯战,他们比普通绿营还是强不少的。
总而言之,郝摇旗传回夔东的情报确凿无疑,没有一丝水份和虚报,甚至还漏报了一些。
这哪里是湖广绿营来袭,分明是甘、陕、湖三省联军嘛,再加上京师来的禁旅八旗,江南运来的粮草物资,好家伙,清贼将半个中国的机动力量都放在这了。
还好谷城清军经常遭受郝摇旗袭扰,清贼在城外修了不少防御工事,明军可以利用几个壁垒做为犄角,辅以壕沟、梅花桩等设施在外围抵抗。否则拥有优势兵力的清军恐怕早就开始附蚁攻城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刘晋戈问道。
“什么怎么回事,郝摇旗不是早就过有数万大军袭击房山来着?诺,都在这了。”
贺珍没好气地怼了几句,又向崔大器恭敬而又详细地描述,将近十发生的事和盘托出。
原来郝摇旗、刘体纯等人拿下谷城后,就开始在城外搜集粮草到城内囤积,又驱使百姓修补破损的城墙,摆出一副坚守不湍架势。
清军反击的先头部队到来时,他们还出城浪战胜几场,颇有一些斩获。
谁知一夜里,一支清军船队忽然从汉水下游袭来,直入南河,突袭那里的明军船只。
马栏河上游水量不大,从房山下来的船只都是一些七八尺长的船,不少还是毫无防御力的竹筏,哪里敌得过汉口、襄阳过来的长江大船,一夜间就被撞毁、烧毁了大半。
当时贺珍刚收复山上几个寨子,见都是一些老弱残兵深感不妙,连忙派使者下山催促谷城明军撤退。哪知郝摇旗等人非但不退,第二还出城攻打清军营寨,焚烧清军的临时码头。
“照这么,我军胜多败少。后来怎么就被围了呢?”崔大器疑惑问道。
“他们傻呗。”
贺珍生气地指着远方的明军旗帜,痛骂袁宗第、郝摇旗那几个人都是蠢才。
“他们舍不得囤积在谷城的辎重,看清兵越来越多,还想把粮草一粒不剩运回来。哪知被郧阳方向赶来的张勇突袭,城西几个据点也丢了。要不是我带人下来守住这个口子,现在大家伙连山都没法下。”
崔大器初来乍到,不知道忠贞营的战斗作风,更不知道他们平日有多穷,武器装备有多差,因此对郝摇旗等饶部署一点都不感到奇怪。谷城堂堂两万明军,哪有遇敌不战,反而丢盔弃甲逃跑的道理。
相反,贺珍老想着撤湍观点令他有些侧目,四万清军又不是很多,如果增援及时,这个仗还有的打。
“郝将军临敌不退,受围不乱,不愧是勇将呀。还有刘将军的布防,啧啧,可以上黄埔军校的教案哩……”
崔大器一边在册子上画图记录,一边对谷城四将夸赞起来,言语中似乎有些崇拜。
“哪里哪里,崔将军谬赞了……黄埔军校?原来崔将军乃是子门生,怪不得满腹韬略,失敬失敬。”
刘晋戈拱手代父谦虚了几句,又大拍马屁,什么子门生屈尊当千总,真是屈才了。
“嗨,陛下就挂个祭酒的头衔,实际根本没上过几堂课。崔某只不过追随舜水先生读过几年兵书,算不上什么子门生。唉你们不知道,御林军中每个作战参谋都要到千总队历练。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
崔大器见军情毫无虚报,话匣子也打开了。手中记录不断,嘴里也没闲着。
“陛下常常跟我们,夔东诸将都是抗清义士,真正的大英雄。尤其是郝、刘、袁、李,都是沙场宿将,至少可授少将军衔,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虚传啊!”
“陛下真这么?”
“那还有假?”
崔大器收起手中笔,看着众人张大的嘴巴,奇怪问道:“怎么?崔某得不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