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军轻兵直入南运河的举动让清军无所适从,直到梁化凤带精锐从江宁赶回苏州坐镇,总兵张大治才重振旗鼓,组织兵力出城驱赶明军。
清军少量舰船在近万岸兵的保护下沿大运河向南搜寻,然而等他们赶到吴淞江和南运河交汇的吴江镇时,哪里还有明军的影子。
询问附近乡民,有人贼人已退回淀山湖,也有人贼人沿水道进了太湖,甚至有人坚称从没见过任何贼人,否则以明贼之凶残,他们还有命在么?
张大治无奈,只好在吴江镇扎营驻守,又派出大量斥候对各条河杈进行搜索,希望能找到明军踪迹。
几后斥候回报,在大运河以东的大河杈里,明军的型战船神出鬼没,每一艘船的船头都摆着一门三磅铁炮。
每艘船上至少有十名手持燧发枪的士兵,一旦发现清军斥候就是排枪齐射。
从行迹上看,他们似乎有继续抢劫漕船打算。
明军主力在淀山湖以东设立了水寨,看样子总人数有上万之多,且一直没有向嘉兴移动的迹象。
张大治觉得自己已经看不懂明军的作战方式,松江连一百个正规军都没有,却到现在还没失守。作为进攻方,明军一直不占领城池,怎么取得最终胜利呢?
这个问题也一直困扰着梁化凤,广东明军万里迢迢而来,难道就为了抢劫漕船?几十船漕粮也就两万多担,价值几万两银子罢了,值得如此劳师动众吗?
虽然苏州水师那几条破船打不过明军,没法入淀山湖对明军进行围剿,不过只要陆师在大运河的各个出口扎寨防御,舰船来犯就以火铳弓箭射之,明军必然讨不到什么便宜。
梁化凤想着,也这样做了,不过他很快发现,处处设防的战术很愚蠢。
明军只是行迹像水匪,战斗力可不像水匪。
一夜里,明军在几个地点同时发起夜袭,随着野战火炮轰鸣,被突袭的清军营寨迅速陷落。总兵张大治顾不得收拢部队,连夜逃回苏州,战后一清点,损失竟高达两千多人。
梁化凤不得不将部队重新收缩成一团,在苏州城周边重点防御,期待着明军早点来攻城——看不上嘉兴就算了,伪帝总不会看不上苏州吧。
事实上,明军真的没看上苏州。几后,沿江哨所又传来报告,明军舰队再次扬帆上行,向江宁的方向进发……
明军即将第二次兵临江宁的时候,梁化凤只带了少量骑兵侍卫返回。路过镇江时,他看到了同样只带了少量侍卫的刘之源。
在前往江宁的途中,刘之源分享了他的观察心得。
除了占领崇明岛和瓜州作为基地外,伪帝好像对占领城池没多大兴趣。
每当吹东北风时,明军舰队就向上游挺进;每当无风或者风向不好时,他们就抛锚靠泊或者向下游进发。
所以这次明军扑向江宁,大概率只是虚晃一枪,不定船舱里装的全是石头,连一个陆战士兵都没樱提前派兵驰援江宁徒耗体力,太不值当了。
梁化凤道:“末将也是这样想的,可是,我们怎么保证这次他不会来真的呢?就算这次他没带几个陆师,怎么保证下次他没带呢?”
“没法保证,除非我们派船去和他们硬干。”
刘之源一脸沮丧,面对游而不击的明军,缺少舰船的他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如果真有匹敌明军的水师舰船,他们早就在吴淞口和明军舰队硬干了,哪会像现在这样被动。
他们两人快马回到江宁,朗廷佐和喀喀木也是一筹莫展。
从吴淞口到江宁这一段长江航道已经彻底废了,现在不光前往上下游的江船无法通行,连沟通南北两岸的渡船都断了航。
现在江南总督想发条命令去淮、扬等府,竟然要绕道上游一百多里的太平府才找得到安全的渡口过江。
朗廷佐还提到,漕运总督朱之锡前几派人潜过长江,来到江宁询问,漕越底什么时候能够恢复。
连续二十几没有一艘漕船北上,河道衙门已经急疯了。
朱之锡在信里发出警告,京师和津一百多万人全指着漕粮吃饭,如果累得大皇太后和皇上断顿,大家的麻烦就大了。
朗廷佐也知道漕运断绝的后果,可是明军一直不上岸决战,陆师确实没有办法处理长江上的大型舰船。
喀喀木提出能不能偷偷打开京口闸,让堵塞在镇江的漕船强行渡江。
刘之源和梁化凤同时大呼不可,打消了这种愚蠢的想法。
明军控制着瓜州船闸,不把岸上的数千明军消灭,漕船是无法进入北运河的。
而且漕船从南运河一起冲出去容易,想一起回到南运河就难了。
如果明军的大批战舰赶到,几百艘满载粮食和货物的漕船肯定会在南运河入口堵塞。一个弄不好,几百条漕船被明军一锅端就全完了。
想要重新打通漕运有两个必备条件:其一,派一万以上精兵进攻瓜州渡口,重新控制船闸;其二,彻底击垮横行江面的明军舰队。
其中,第二条又是第一条的必备条件。
如果无法控制江面,南岸的一万精兵无法渡过长江。光靠淮、扬一带的守备军,几乎不可能成事。
总而言之,如今最大的问题就是缺少一支强悍的水师。
朗廷佐最近几日在疯狂搜寻造船工匠,看有没有办法在几个月内打造一批战舰出来。
然而在长达三年的禁海期间,江南所有造船厂的工匠都走散了,不是沦为乞丐就是不知所踪。
好不容易找到几个老师傅,他们还即使把造船匠都找回来,也没有办法造出战船——木料早在三年前就一把火烧光了,现在临时赶造,去哪里找木料呢?
四个一品、从一品大员商议了半,发现办法只有一个,即诱使明军进攻江宁城,在陆地上打一个大决战。
朗廷佐道:“这次你们没带援兵回来就对了,这样他们起码会上岸攻城,咱们以少胜多未必不可能。一战定胜负,总比继续耗下去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