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精锐分散在好几个府,全集结到扬州起码要半个月时间,时间一刻也不能耽搁。
当夜,梁化凤和数个密使就带着命令前往太平府秘密过江,再分散奔赴各地。
第二,一个使者再度前往江北求见大明子,开始讨价还价。
郎廷佐本以为,伪帝既然能提出那么多优惠条款,肯定不吝啬降价。
如果使者带一份新价格回来,他打算继续往下磨。
能磨多少不是关键,关键在于造成一种“想合作”的假象,转移伪帝的注意力。
没想到朱由榔这次非常强硬,一口咬定这就是最终价格,不会再降一分。
郎廷佐也不生气,反复派出使者去磨,磨到最后,朱由榔直接拒绝接见使者,只派一个参谋打发了事。
大半个月很快过去,梁化凤派回密使称扬州已集结两万大军,其中江北各府总计出精锐战兵四千,辅兵八千。
漕运总督出标营战兵三千,各府粮道衙门的兵丁五千。
总而言之,近两万部队已在扬州集结完毕,准备于六月初一向瓜州闸口发起猛攻。
镇海大将军刘之源也事先返回镇江准备,凑了两百多艘江船、纵火船预备。只等瓜州打响,那些江船就会向对岸冲去,分散明军舰队的注意力。
郎廷佐对此战非常重视,亲自手书“旗开得胜”和“马到功成”两幅大字送给两位前线大将。
他是顺治的国史院侍读,书法还不错,字写得龙飞凤舞,大气磅礴。梁化凤收到之后传阅全军,士气大振。
是日,江宁凤仪门洞开,两万多战兵,三千多骑兵在十里外列阵。只等明军水师离开,他们就向岸边来不及登船的明军发起进攻。
郎廷佐都想好了,如果明军水师返回瓜州支援,那江宁军就吃掉落在岸边的一万明军。
如果伪帝坚持把人都接走,那就要浪费两三个时辰,延缓了回援瓜州的速度。
六月初一那日时间过得特别漫长,郎廷佐从凌晨就登上凤仪门城楼等待捷报,同时监视明军举动。
每隔半个时辰,他就要向左右问一次“镇江使者回来没颖。
然而从早上一直等到正午,正午等到午后,明军依旧不为所动,似乎瓜州没向上游告急一般。
直到临近黄昏,一骑快马才从镇江方向慌慌张张赶回。郎廷佐连忙遣人去接。
一上城楼,使者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边猛地磕头一边高呼:“喀喀木将军,总督大人,瓜州败了,败了啊!”
郎廷佐大惊失色,连忙问怎么一回事。使者哽咽了半才将战况清楚。
原来梁化凤带着拼凑出来的两万部队前往瓜州,正午时分发起总攻。
一开始双方打得有来有回,不料江边忽然出现二十多艘明军战船,一起向清军后队猛轰。
三十多艘船,一百多门炮,一轮就打得梁化凤的进攻停滞,几轮就打得军心大乱。
后来镇江的几个闸口大开,两三百艘江船冲出,准备渡江干扰明军。
哪知明军的战舰根本没抛锚,看到清军水师出击立即调头向镇江冲了过去。
一时间江面上被明军巨舰撞翻的江船无数,落水淹死的水兵估计都有七八百。
郎廷佐每听一句就心痛一分,最后问道:“瓜州拿下来了吗?”
“没有,看到镇江水师落败,漕运衙门的兵调头就跑,梁提督只好且战且退,回扬州收拢溃兵。
郎廷佐听得连连后退,最后呆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良久,才向左右问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啊?”
江宁城楼的将领都无言以对,只能暗暗庆幸没有贸然进攻江北的明军。
在距离江边的五里地内,明军的舰炮火力实在太强了。就算每艘船只有单侧三、四门能开炮,几十艘加起来就是非常恐怖的数字。
一枚炮弹打入阵中就是几条命,一百发就是几百条命,陆师如果密集进攻,有多少人都不够轰的。
瓜州大败亏输,江宁这边遥遥对峙也没有了意义,只好回城继续防守。
又过了几,梁化凤和刘之源分别回到江宁,两人都是垂头丧气,无精打采。
梁化凤提出,绝对不能在江北和明军对攻。明军清一色全是燧发枪,守阵地非常犀利。还没等突破防线,水师又来炮火支援,打起来实在太吃亏了。
“难道我们就拿贼人没办法了吗?”郎廷佐问道。
“确实没办法,他们的舰炮太多了,除了壕沟什么都挡不住。可是只挖壕沟怎么进攻呢?没法进攻。贼人还精得很,绝不离开江北五里地,末将在扬州附近留有埋伏,可是人家根本不追过来。宪座,末将无能,末将有罪啊!”
刘之源的感慨和梁化凤差不多,江船没法搭载大口径的火炮,对付海船只能靠纵火,跳帮。
然而长江这么宽,这些手段都不太好使。
他还提到,明军很多海船的尾巴都会吐水,无风也能走,漕船本就是用来运粮的,拿来水战根本追不上敌船。
还好明军的战船开不上岸,镇江还能凭借城墙坚守,否则这个仗就没法打了。
两个人都一致同意,不要和明军在江边开战,确实打不赢,即使兵力比对方多两三倍都不校
江宁文武大员一连商议了好几,最后问题回到原点——守城还有办法,恢复漕运实在没办法。
六月中,扬州传来消息,京城使者赶到江南问责,漕运总督林起龙因无法恢复漕运,在淮安畏罪投河。
这个消息让郎廷佐等人陷入困境。
之前漕运问题有漕运总督林起龙挡着,江南总督不是主责。现在林起龙死了,朝廷下一个问责的人不是江南总督郎廷佐就是镇海大将军林之源。
很多人提议,不妨再和伪帝谈谈,把过路费再降一降,先把一部分漕船送往京城,解解燃眉之急再。
刘之源道:“宁愿我们背上通敌的骂名,也不能让皇上和太皇太后挨饿。我听伪帝还是讲道理的,兴许他能给我们打个折上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