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林这种人,就不能相信,从小就奸猾狡诈,长大了又能有多大变化?”一个公鸭嗓似的声音打破了小城春日里的宁静。
小城位于黔贵大山之中,是苗家世居之地,乡风淳朴彪悍,今日是小城内苗家人有名的风俗活动——吃新节,本该是其乐融融的日子,却被这一个声音打破了祥和的气氛。
“哼,是你自己太笨,才见不得人家杜林聪明吧!”公鸭嗓话音刚落,一个好听的声音立即响了起来。
公鸭嗓满脸涨红,被小城苗家有名的美女讽刺,饶是他脸皮一向厚重,也有些下不来台,更让他想起小时候被杜林捉弄的糗事:
“哥哥、哥哥,你猜猜我手里有几颗糖,如果猜对了,我就把手里的两颗糖都给你!”小时候的杜林一脸天真,如是说道。
“哼,愚蠢。”小时候的公鸭嗓不屑地瞪了小杜林一眼,神气地说:“两颗。”
小时候的杜林定定地看了小公鸭嗓几秒,仿佛不敢相信有人会这么蠢一般,才装模作样地摇摇头、叹了口气。
接着,小时候的杜林摊开手,眼神飘到站在远处的漂亮女生身上,说道:“哎,哥哥,你好笨哦,我只有一颗糖啦!算了,我还是把这唯一的一颗糖送给那位美丽与智慧并重的大姐姐吧。”
毫无疑问,这个故事的男主角是杜林,反派丑角是公鸭嗓,女主角则是刚才反驳了公鸭嗓的那位苗家美人。
杜林生于黔贵山城里的苗家古寨,单亲家庭,条件不好,杜林的母亲为了供杜林读书上学不得不四处举债,欠下苗家乡亲们不少钱。
然而如今,杜林毕业快一年,却仍未返乡,似乎也没有寄钱回家,这让一众乡亲们有些担心,风言风语也多了起来。
毕竟,当初杜林上大学,乡亲们都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可现在……
“话不能这么说,李家妹子,杜林聪明是聪明,可是人却不怎么样。”公鸭嗓的气焰才消,一个壮硕的青年开口了,竟然又是要抹黑杜林。
不过,显然支持杜林的人更多,壮硕青年才开口,坐在吃新节宴席两边的同龄人立马就不乐意了,纷纷开口:
“不怎么样的,怕是刚才说话的人吧?”
“哼,不就是记恨当年杜哥子没为你出头吗?可张大柱你也不想想,是谁先对不起兄弟的!如果不是你张大柱对黑狗子见死不救,自己跑了,杜林大哥会不为你出头?”
“就是,杜哥子虽然年纪不是我们中最大的,可谁见了他不心甘情愿喊一声大哥!”
“别和他废话,张大柱,你敢再在这里造言生事试试?”
说着说着,就有人站起身,卷上袖子,想要教训试图抹黑杜林的张大柱,苗家子弟的彪悍可见一斑。
“干什么呢?都坐下,这是老寨的吃新节,由不得你们这些兔崽子撒野!”
就在青年们快要打起来的时候,一个年长些的中年人站了起来,制止了一众青年。
可这人看似劝架,实则却心怀不轨,只见他说道:“杜林是好是坏先不说,不过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杜家阿嫂,你看什么时候还是把大家的钱先给还了吧,我们老寨可不能为了一个偏科的学生伤了和气。”
这个中年人是杜林中学时的老师,因当年觊觎单身的杜林母亲,几次试探未果而迁怒杜林,不让杜林上课。
可没想到,杜林决然反抗,在言明此后绝不上这人所教课程的情况下,凭借天赋和努力,考上了华夏国首屈一指的燕京大学,特别是在这人教授的科目上,直接考取满分,狠打了中年人的脸。
不过中年人在苗寨中辈分较高,有些威信,而且这人说话刀剑暗藏,让人不太抓得住把柄,却也煽动了一些人。
这时,有人就担心地问道:“杜家阿嫂,杜林怎么还不回来啊?是不是在‘京城’不习惯,不太顺利啊?”话里话外,无非是想打探一下,杜林是不是学业不顺,没能正常毕业。
毕竟,少年杜林急公好义,很受老寨年青一代尊敬的同时,却也让老人们有些担心,担心过于热血的杜林以后会“刚直易折”。
“是啊,杜家阿嫂,你说杜林这娃也该毕业了,这名牌大学的毕业生,还是那个什么‘研究生’,琢磨着一个月怎么也得有一两千块钱的工资吧?”
不得不说,小城里的乡亲们十分淳朴,称呼燕京都还用的是“京城”这样的字眼,对一个名牌大学研究生的期望值,也仅仅是一两千块钱而已。
“各位乡亲,今天是老寨的吃新节,本来有些话我不想说,但既然大家问了,我就直说了,我家杜林这个孩子,从小心高气傲,不肯轻易服输,毕业这么久还没有音讯,一定是想作出点大成绩再回来,这一点,我这做母亲的十分肯定!”
“孩子想要高飞,我们这做家长的自然不能当累赘,所以这一年来我从没托人去问过孩子什么,别人问我,我也只是推说不知道。”
“不过,张老师说得也对,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自家的孩子惹的事,当然不能让乡亲们承担,我李玉凤今天就把话搁这儿了,只要有我李玉凤一天,杜林读书这些年来欠下的债,我李玉凤一个人还就把它给包全了!”
周围的人说了这么久,杜林的母亲一直沉默,直到此刻才爆发出来。
杜母生性坚强,不然不也会一人独自抚养了杜林这么多年。
期间,为了不让杜林有心理阴影,杜母更是拒绝了数次再结连理的机会,孤身一人,含辛茹苦地将杜林养大。
此刻,在吃新节这样重要的苗家节日上,听到有人针对杜林,杜母立刻爆发了出来,她不能让她引以为傲的儿子被老寨里的人误会,甚至看不起!
经杜母这么一说,周围的人纷纷都沉默了下来。
大家乡里乡亲的,其实更多的时候只是心里有点小担心,还没到要撕破脸皮的地步,况且,绝大多数人家对杜林,以及杜林母亲的印象都是很好的。
“玉凤,你看你这话说的,杜林是你们老杜家的孩子,难道就不是我们老寨的孩子了!”突然,一个有些怒意的声音响了起来。
接着这个声音又说道:“我看有些人,这些年都被猪油蒙了心了,我们黔江苗寨,上千年的老寨子,什么时候被人说过不团结、不齐心?”
“杜林是玉凤的孩子不假,难道就不是老寨的孩子了?不是老寨里出去的人了?他在外面过得不好,被人欺负,你们怎么的还有脸了是吧?话还说回来,如果以后杜林真在外面长进了、发达了,你们觉得以玉凤的为人,会赖着大家的钱不还?会把大家当外人看?在这里家长里短的成什么样子!”
“今天吃新节,是让大家团结一致的日子,不是让你们来蜚短流长的!从今天开始,再让我听到有关杜林或者玉凤的坏话,就别怪老汉我的拐棍敲人厉害!吃饭!”
原来,说话的是黔江老寨辈分最高,最有威信的于老汉,也是老寨里实际上的话事人,他发怒后,再没人敢明里暗里说杜林一家的不是,尤其是在绝大多数乡亲都支持杜林一家的情况下。
吃新节终于又在和气与喜庆的气氛中进行了下去。
……
此时,华夏国首都,燕京。
杜林最近颇不顺利,虽然他一直相信,以他的能力,即便是在人才济济、风云际会的华夏国首都燕京,也能够闯出一番名堂。
可现实却狠狠给了杜林的膝盖一箭。
在燕京大学中曾是风云人物的杜林,毕业后竟然非常意外地,一整年都没找到工作,仿佛冥冥中有一双在幕后操控的黑手,让杜林求职、生活处处不顺!
不过,作为国内一流大学的优秀毕业生,杜林自然不肯轻易放弃,在不断找寻自身缺陷,提升自己的同时,杜林终于打起了学校老师们的主意。
本来,法律经济学毕业的杜林,是不太想走学术这条道路的,家庭困难的他明白,早一日毕业,早一日赚钱,都是对艰苦朴素的母亲,莫大的回报。
他梦想着创下一番事业,为自己、自己的母亲,乃至这些年一直支持他完成学业的乡亲们谋取更大的福利,改善老寨的生活环境。
可惜,这一年来,杜林的事业迟迟无法走上正轨,让他不得不妥协,开始潜心学术,希望得到燕京大学导师们的认可,从而留校谋取学术上的出路。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份份耗尽心力的学术报告递出,终于收到了成果。
明天上午,杜林将受邀参加母校的一个国际学术讨论会,他一份学术报告内的思路,引起了该学术领域内,国内外专家极大的兴趣,甚至登上了报纸。
据报纸称,近日在燕京大学做学术交流的瑞士皇家理工学院副院长,终身荣誉教授耶德鲁先生,对杜林的这篇报告非常看好,有意带杜林去瑞士深造。
咚咚咚——
就在杜林还回味着自己学术报告登上报纸的喜悦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嘀咕了一阵,杜林扒开桌上杂乱的学术资料,起身走向廉租房的铁门。
走到铁门旁,杜林没急着开门,而是从猫眼里向外望了望。
还未看清门外,一股如鸦.片般诱人的暗香,伴随着雨水的味道,从门外传来。
昏黄的灯光下,一个全身湿漉漉的同龄美女,正站在门外瑟瑟发抖,水珠滴到女孩纤细的长腿上,顺着法国著名丝袜品牌“GERBE”的优质黑色丝袜滚到地面,杜林愣了愣:“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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