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修改。】
子时近半。
华灯渐消弭,夜色彻深邃。
长安城崇化坊陈府松竹院书房内。
陈忠泽见礼过后遂缓缓直起身来。
随即面色渐显凝重之色地望向端坐于上首太师椅之上的陈老太爷。
“父亲。”
“燕王殿下所遣信使携漠北捷报已然于今夜戌时前后自芳林门抵京。”
“且方一抵京便由芳林门守备校尉陆泽广亲自带人护送至宫城承天门外。”
陈忠泽略作定神,随即不自觉地便已然压低声音沉声开口说道。
闻及此言。
端坐于上首太师椅之上的陈老太爷以及立身于陈忠泽身后一侧的陈子元。
爷孙二人神情间皆是不由得微微一愣。
“父亲。”
“燕王殿下所遣信使数日之前便已然携漠北捷报自芳林门抵京。”
陈子元回过神来后不由得轻轻扯了扯陈忠泽衣角,随即低声开口提醒道。
闻及此言。
陈忠泽不由得回首望了一眼微微俯首立身于身后一侧的陈子元。
随即缓缓抬手揉了揉因醉酒而略有些许发昏且思绪混沌的脑袋。
待因醉酒而略有些许发昏且思绪混沌的脑袋渐渐恢复些许清明之后。
陈忠泽面色渐显凝重之色地再度望向端坐于上首太师椅之上的陈老太爷。
随即再度面朝端坐于上首太师椅之上的陈老太爷深深俯身拱手行之一礼。
“方才是儿未曾言说明白,还请父亲见谅则个。”
陈忠泽略作定神,随即不徐不疾地开口说道。
话音落罢。
陈忠泽缓缓直起身来,默默回首望了一眼窗外漆黑一片的浓浓夜色后。
随即面色尽显凝重之色地再度望向端坐于上首太师椅之上的陈老太爷。
“今夜亥时前后。”
“就在曹尚书府邸寿宴喜庆正浓之际。”
“曹府长公子多次相邀但却皆以公务在身为由婉言相拒的芳林门守备校尉陆泽广忽然携礼而至。”
“席间多次推杯换盏过后。”
“芳林门守备校尉陆泽广这才借着酒意道出先前多次婉言相拒的根本原由。”
“早在燕王殿下所遣信使携漠北捷报自芳林门抵京的当天夜里。”
“芳林门守备校尉陆泽广便再度接到由司礼监宦官传来的口谕。”
“陛下口谕言过些时日将会有燕王殿下所遣信使再度抵临京师。”
“令其务必时时刻刻好生巡视芳林门。”
“若燕王殿下所遣信使再度自芳林门入京。”
“则务必第一时间将其护送至宫城承天门。”
陈忠泽略作定神,随即压低声音不徐不疾地沉声开口说道。
闻及此言。
端坐于上首太师椅之上的陈老太爷以及立身于陈忠泽身后一侧的陈子元。
爷孙二人无不神情骤然一变。
“你方才言燕王殿下所遣信使携漠北捷报已然于今夜戌时前后自芳林门抵京?”
陈老太爷缓缓自上首太师椅之上站起身来。
随即面色尽显严肃之色地望向陈忠泽再度沉声确认道。
“回父亲问。”
“据芳林门守备校尉陆泽广所言。”
“燕王殿下所遣信使携漠北捷报于今夜戌时前后自芳林门抵京。”
“随后更是由其亲率数十名芳林门甲士亲自护送至宫城承天门。”
陈忠泽闻言再度面朝已然自上首太师椅之上站起身来的陈老太爷再度俯身拱手行之一礼。
随即面色尽显凝重之色地沉声开口回答道。
闻及此言。
陈老太爷不由得身躯微微一顿。
随即视线缓缓越过立身于身前不远处的陈忠泽、陈子元父子二人。
再度望向窗外漆黑一片的浓浓夜色。
且这一望,便是足足近一刻钟之久。
陈忠泽、陈子元父子二人心中虽有千万言语欲言。
但见此一幕后亦只得默默地立身于原地静待陈老太爷回过神来。
近一刻钟后。
陈老太爷缓缓收回望向窗外漆黑一片浓浓夜色的目光。
随即面色尽显严肃之色地再度望向立身于身前不远处的陈忠泽。
“你方才言燕王殿下所遣信使携漠北捷报于今夜戌时前后自芳林门抵京?”
陈老太爷略作定神,随即再一次沉声开口出言相询道。
“回父亲问。”
“据芳林门守备校尉陆泽广所言。”
“燕王殿下所遣信使行至芳林门时。”
“曾自称其乃奉燕王殿下之命,携漠北捷报奏章八百里加急而至。”
陈忠泽闻言不由得微微一顿,随即不徐不疾地再度开口回答道。
“那芳林门守备校尉可曾言燕王殿下所遣信使所携漠北捷报是何捷报?”
陈老太爷闻言不由得沉吟数息,随即再度沉声开口追问道。
“回父亲问。”
“据芳林门守备校尉陆泽广所言。”
“其亲率数十芳林门甲士护送燕王殿下所遣信使前往宫城承天门的途中。”
“曾与燕王殿下所遣信使闲聊过一二。”
“闲聊中芳林门守备校尉陆泽广亦曾询问过此番漠北捷报之事。”
“然而。”
“燕王殿下所遣信使闻言后只言此番漠北大捷所取得的战果远胜以往数次漠北大捷所取战果。”
“除此之外。”
“任凭芳林门守备校尉陆泽广再如何追问。”
“燕王殿下所遣信使亦不再透露丝毫详情。”
陈忠泽闻言不由得微微一顿,随即面色尽显凝重之色地开口问道。
‘此番漠北大捷所取得的战果远胜以往数次漠北大捷所取战果。’
陈老太爷闻言不由得瞬间低垂了眼睑,口中更是不断地低声喃喃道。
足足过了近一刻钟之久。
陈老太爷方才再度抬起眼睑。
随即满脸凝重之色地望向立身于身前不远处的陈忠泽。
“若是真如燕王殿下所遣信使所言那般。”
“燕王殿下此番自漠北取得的战果远胜以往数次漠北大捷所取得的战果。”
“那么明日朝会之上必然会有人再度谏言陛下为燕王殿下赐珠。”
“无论满堂文武朝臣为此事争执的再如何厉害。”
“无论满堂文武朝臣中有多少人附议赐珠之言。”
“你皆需按兵不动,万万莫要随流行附议之举。”
陈老太爷略作定神,随即格外严肃地沉声开口问道。
闻及此言。
陈忠泽面上不由得闪过一抹不解之色。
遂不由得再度面朝陈老太爷深深俯身拱手行之一礼。
“儿泽不解。”
“还望父亲不吝解惑。”
陈忠泽略作定神,随即不徐不疾地开口说道。
“燕王殿下方蒙朝廷破格赐珠三颗。”
“短时间内已然绝无可能再度加珠。”
“无论燕王殿下此番自漠北战场立下何等赫赫战功,其最终结果皆是如此。”
“此事。”
“内阁次辅谨身殿大学士姚延津知、文华殿大学士姜志宏知、华盖殿大学士温复知。”
“内阁首辅文渊阁大学士上官鹿知、武英殿大学士敬永贤知、东阁大学士庞启帆知。”
“乃至太子殿下、晋王殿下亦是对此心知肚明。”
“然而。”
“众人虽皆知燕王殿下短时间内绝无再度加珠的可能。”
“但这并不妨碍众人拿燕王殿下此番漠北大捷之事做文章。”
“若燕王殿下所遣信使所言为真。”
“燕王殿下此番漠北大捷所取得的战果远超以往数次漠北大捷所取得的战果的话。”
“此番燕王殿下虽无再度加珠之可能。”
“但朝廷亦绝不会对燕王殿下此战所立下的赫赫战功视若无睹。”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燕王殿下此番当会以藩王之身被朝廷拜为正二品大将。”
“至于究竟是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这等秩同三公级别的正二品大将。”
“还是那抚军大将军、中军大将军、上军大将军、镇军大将军、国大将军等正二品大将军。”
“关键并不在于簇拥太子殿下的一方以及簇拥燕王殿下的一方如何去拦去争。”
“其真正关键之处便在于陛下究竟对此事如何所思所想。”
“若陛下拜燕王殿下为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这般秩同三公级别的正二品大将。”
“则意味着陛下已然动了废黜储君另立新储的心思。”
“若陛下拜燕王殿下为抚军大将军、中军大将军、上军大将军、镇军大将军、国大将军等正二品大将军。”
“则意味着陛下暂无废黜储君另立新储的心思。”
“届时簇拥太子殿下的一方则会因此心思大定。”
“而簇拥燕王殿下的一方则必然有人心中思异。”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
“明日朝会之上的国本之争。”
“其激烈凶险程度必然远超今日数倍有余。”
“此事远不是我颍川陈氏一族所能够参与之事。”
“与其将身家性命全部压于此事孤注一掷而言。”
“倒不如留些精力好生运作外贬至中山郡、河间郡、常山郡之事。”
“若是此番能够如常所愿地外贬至中山郡、河间郡、常山郡出任郡守一职的话。”
“待天下彻底大乱时。”
“有着子元等一众家族年轻一辈在燕王殿下麾下为官为吏亦或者为将为谋。”
“有着忠池等一众家族中坚一辈在燕王殿下所立燕商联盟里彻底站稳脚跟。”
“有着忠辅、忠文、忠载等一众家族核心一辈在右北平郡、涿郡等地任一县之尊。”
“届时。”
“无论天下大势再如何变幻莫常。”
“我颍川陈氏一族只需牢牢紧随于燕王殿下左右。”
“便可真真正正地立足于不败之地。”
陈老太爷闻言缓缓抬首望向窗外漆黑一片的浓浓夜色。
随即满脸严肃之色地压低声音沉声开口说道。
闻及此言。
陈忠泽、陈子元父子二人皆是不由得瞬间低垂了眼睑。
足足过了近一刻钟之久。
陈忠泽方才率先缓缓抬起眼睑。
随即满脸郑重之色地面朝立身于上首书案之后的陈老太爷深深俯身拱手行之一礼。
“儿泽多谢父亲不吝解惑。”
“父亲之言儿泽必牢牢铭记于心。”
“一刻亦不敢忘记父亲之言丝毫。”
陈忠泽满脸郑重之色地沉声开口说道。
“时辰已然不早了。”
“寅时还需动身前往宫城。”
“且先行回去歇息吧。”
陈老太爷闻言微微点了点头。
随即不徐不疾地轻声开口说道。
“父亲好生歇息。”
“儿泽先行告退。”
陈忠泽闻言当即再度面朝立身于书案之后的陈老太爷俯身拱手行之一礼。
随即不徐不疾地出言告退道。
“爷爷好生歇息。”
“孙儿先行告退。”
陈子元紧随其后面朝立身于书案之后的陈老太爷俯身拱手行之一礼。
随即不徐不疾地再度出言告退道。
“明日上朝前将府中宝库钥匙留下。”
“除留下两成珍宝用于人情往来外。”
“其余珍宝全部交由子元他们带走。”
陈老太爷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不徐不疾地出言叮嘱道。
“是,父亲。”
陈忠泽闻言未有丝毫犹豫,当即再度面朝陈老太爷俯首应是。
而立身于其身后一侧的陈子元此时则已然悄无声息地瞳孔微张。
身为颍川陈氏一族少族长的陈子元如何不知家中宝库藏宝多寡?
其虽明知府中宝库内的珍宝必然会有一部分随自己先行前往燕地。
可真当其自陈老太爷口中听闻此言后内心仍是不可避免地大为震动。
“且先行回去歇息吧。”
陈老太爷不置可否地望了一眼呆立于原地瞳孔已然微张的陈子元。
随即微微摆了摆手再度不徐不疾地开口说道。
“父亲早些歇息。”
“儿泽先行告退。”
陈忠泽闻言当即再度面朝陈老太爷俯身拱手行之一礼。
随即缓缓转身朝着紧闭的书房门行去。
“爷爷早些歇息。”
“孙儿先行告退。”
闻得声响后渐渐回过神来的陈子元当即紧随其后面朝陈老太爷俯身拱手行之一礼。
随即缓缓转身大步朝着紧闭的书房门行去,抢在陈忠泽之前为其轻轻拉开紧闭的书房门。
待陈忠泽、陈子元父子二人身影彻底消失于松竹院书房外的浓浓夜色中后。
陈老太爷手持紫竹杖缓缓迈步行至书房外。
随即立身于书房外两盏略显黯淡的华灯下。
目光极其深邃地望向远处漆黑一片的浓浓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