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修改。】
未时近半。
烈日高悬,万物恹恹。
下洛城向东而行约五十余里外的官道上。
满是风尘仆仆之色纵马全速而行的陈子元忽然高高举起右手。
随即左手轻勒数下手中缰绳从而渐渐放缓胯下骏马前冲之势。
其胯下战马此时虽仍保持着前冲之势。
但若是细看。
便不难发现其胯下战马此时已然临近极限。
骏马口鼻间更是有着大量的尘土阻碍骏马喘息。
在其身后。
三十六名颍川陈氏一族年轻子弟以及百余名陈府家丁护院见状皆随之渐渐放缓马速。
待胯下骏马渐渐止住前冲之势后。
陈子元双腿死死夹住胯下骏马马腹,随即松开缰绳自袖摆中取出一份燕地舆图。
“东北方向三五里处有一溪流。”
“诸位即刻随吾向东北方向而行!”
陈子元展开手中舆图细细对照一番所处位置,随即合上手中舆图朗声而道。
“是,少族长!”
三十六名颍川陈氏一族年轻子弟以及百余名陈府家丁护院闻言当即朗声应道。
话音落罢。
陈子元收起手中舆图再度紧握身前缰绳。
随即轻轻一扯手中缰绳使其偏移原本路径。
若是旁时。
三五里的距离于骏马而言。
亦只不过是短短半刻钟的功夫。
但怎奈何现如今陈子元一行人胯下骏马皆已奔至极限。
近一刻钟后。
陈子元一行人终是行至一处宽约丈许的河流旁。
“速速清洗马匹口鼻!”
“一刻钟后再度启程!”
陈子元抬头望了一眼天色,随即翻身下马沉声吩咐道。
“是!少族长!”
三十六名颍川陈氏一族年轻子弟以及百余名陈府家丁护院闻言当即拱手应道。
随即快速翻身下马牵着马匹快步朝着河流旁行去。
待将胯下骏马口鼻间的尘土全部清理干净后。
陈子元当即自骏马腹部一侧布袋中取出一张豆饼掰成数块喂于骏马。
随即放任骏马于河流旁独自饮水、吃草。
而其自身则缓缓退至一处杂草稀少之地。
随即再度自袖摆之中取出那份燕地舆图。
‘今夜正值中元佳节。’
‘城门当在子时四刻关闭。’
‘此地距沮阳城仍有八十余里之遥。’
‘若是仍能保持全速而行的话,当可在子时前后行至沮阳城。’
陈子元缓缓合上手中舆图,随即面色略显凝重地望向不远处河流旁的百余匹骏马。
目之所及。
赫然可见百余匹骏马此时虽皆已清理过口鼻且用过加盐豆饼以及清水,但胸膛仍在剧烈起伏。
显然。
短短一刻钟的休整绝无法令陈子元一行人所乘骏马恢复至最佳状态。
陈子元等人并非未曾想过自下洛城购置百余匹骏马用以沿途换乘等。
但怎奈何燕地对马匹管理极其严苛。
纵使是燕地本土百姓想要购置马匹。
亦必须手持户籍簿外加五户乡邻担保文书方才能够自马市购得一匹驮马。
若是想要购置快马。
则必须手持户籍簿外加五户乡邻担保文书以及三名乡老、宿老亲自作保。
若是想要购置三匹以上快马。
则必须手持户籍簿、五户乡邻担保文书、县衙作保文书以及三名乡老、宿老亲自作保。
燕地本土百姓想要购置马匹尚且如此,更遑论陈子元等一众外来者?
陈子元昨夜拜访侯文鸢时便已然相询过购置马匹一事。
然而。
纵使身为下洛城一县之尊的侯文鸢亲自为陈子元一行人作保。
陈子元一行人至多亦只能自下洛城马市购得快马二十匹、驮马十匹。
若是驮马数量超过十匹、快马数量超过二十匹。
则必须持上谷郡郡守孙道华亲笔所批文书才可。
且一旦侯文鸢亲自为陈子元一行人购马做担保。
则侯文鸢一年时间内不得再为他人购马做担保。
县衙众官吏则半年时间里不得为他人购马做担保。
与此同时。
陈子元一行人若无上谷郡郡守孙道华亲笔特批。
纵使陈子元一行人再寻他人作保。
亦无法在一年时间内再度自燕地购得哪怕一匹快马。
由此可见。
燕地两郡十七城现如今对马匹管控究竟何等之严苛。
......
......
一刻钟的时间匆匆而逝。
陈子元抬头望了一眼天色,随即拖着满是疲倦的身躯缓缓走向不远处的骏马。
“上马启程!”
陈子元略作定神,随即翻身上马朗声而道。
“是!少族长!”
三十六名颍川陈氏一族年轻子弟以及百余名陈府家丁护院闻言当即拱手大应一声。
随即快速翻身上马紧随陈子元纵马朝着东南方向奔去。
足足过了大半刻钟之久。
陈子元一行人方才再度踏上通往沮阳城的官道。
方一重新踏足通往沮阳城的官道。
陈子元一行人当即极其默契地挥鞭全速向前而行。
沿通往沮阳城的官道全速而行约十余里后。
官道南侧两三百步外忽然出现一条更为宽广的道路。
且相较于陈子元一行人现如今所处的燕地官道而言。
官道南侧两三百步外那条更为宽广的道路好似更为平坦。
见此情形。
陈子元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初至燕地时自潘县壮班班头公孙贺口中所闻种种。
十余息后。
陈子元略作定神,随即高高举起右手虚晃数下以此示意身后一众族人、家丁护院勒马。
百余息的时间匆匆而逝。
陈子元一行人渐渐放缓马速,随即缓缓勒马于官道一侧。
待身后一众族人以及家丁护院全部勒马于官道一侧之后。
陈子元当即调转马头望向勒马于身后不远处的护院首领陈禄。
“禄叔。”
“带三五好手前去探查一下。”
“看能够寻得人家打听一下此路通往何处。”
“两刻钟后无论探查清楚与否,皆需折返此地汇合。”
陈子元伸手指了指官道两三百步外那条更为宽广的道路,随即沉声出言吩咐道。
“是!少族长!”
护院首领陈禄闻言当即抱拳行之一礼,随即带着数名好手径直地朝着两三百步外的道路行去。
待护院首领陈禄一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于视线内后。
陈子元缓缓收回望向陈禄等人行去方位的目光,随即望向身前一众族人以及家丁护院。
“下马寻一阴凉处各自休整。”
陈子元沉声出言吩咐道。
“是!少族长!”
三十六名颍川陈氏一族年轻子弟以及百余名家丁护院闻言当即拱手大应道。
话音落罢。
陈子元当即翻身下马,随即牵马朝着不远处的一颗垂杨柳树行去。
待将骏马栓于一旁后。
陈子元缓缓落座于垂杨柳树下,随即目光略显深邃地望向两三百步外那条更为宽广的道路。
若是官道南侧两三百步外那条更为宽广的道路当真如其心中所想那般为燕地新官道。
那么众人纵使于此地枯等半个时辰之久亦是极其值得的一件事。
陈子元一行人现如今所处的官道虽同样能够直达沮阳城西城门。
但沿途时不时出现的坑洼路段无疑极大地限制了陈子元一行人胯下骏马的速度。
纵使陈子元一行人骑术再如何精湛。
遇到数里坑洼路段时亦是只得放缓马速小心通行。
若胯下骏马于全速奔行中不慎摔倒。
那么等待控马之人的只有两种结果。
轻则摔断骨头重伤落马,重则直接一命呜呼。
至于趁着马儿即将摔倒的刹那间跳马逃声。
此种可能性并非没有,只不过于寻常人而言太过于微乎其微。
两三刻钟后。
就在陈子元席地坐于垂杨柳树下默默地眺望着两三百步外那条更为宽广的道路之际。
官道南侧两三百步外那条更为宽广的道路上忽然出现数道纵马身影。
观其身着衣衫颜色等。
便不难发现那数道纵马身影当是前去打探情况的陈禄一行人。
见此情形。
陈子元不由得快速自地上站起身来,随即大步朝着那数道纵马身影迎去。
不多时。
陈禄一行人勒马于陈子元五十余步外,随即翻身下马快步朝着陈子元行来。
“少族长。”
陈禄一行人止步于陈子元三步外,随即面朝陈子元俯身拱手见礼道。
“情况如何?”
“可寻得人家?”
“此路通往何处?”
陈子元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不由得连连追问道。
“回少族长。”
“已经全部探听清楚了。”
“此路直达沮阳城西城门。”
“且相较于现行官道而言。”
“不远处的那条官道更为平坦且笔直。”
“若是自此路全速而行,今夜亥时前后当可行至沮阳城。”
护院首领陈禄闻言再度俯身拱手行之一礼,随即面带激动之色地开口回答道。
话音落罢。
不待陈子元再度出言相询。
满脸皆是激动之色的护院首领陈禄忽然伸手指向不远处那条更为宽广的道路。
“沿此路向东而行约三五里路程后。”
“道路两侧每隔一里之距便堆积着大量沙石以及一种灰色石粉。”
“据看守灰色石粉的燕地民夫所言。”
“那灰色石粉名为水泥,乃燕王府独有之物,亦是此番修筑新官道的关键之物。”
“沿此路向东而行约十里路程后。”
“便可见千余名燕地民夫正以那名为水泥之物混合沙石等物制出一种全新的三合土。”
“据修筑新官道的燕地民夫所言。”
“那以水泥混合沙石等物制出的全新三合土名为混凝土。”
“而以混凝土浇筑而成的新官道初时虽柔软至极无法通行。”
“但仅需晾晒两三日之久便可坚硬如石。”
护院首领陈禄涨红着脸庞满是激动地连连开口说道。
闻及此言。
陈子元心中不由得猛然一动,眼睑更是于刹那间便已然微垂。
足足过了百余息之久。
陈子元方才再度缓缓抬起眼睑,目光略显深邃地望了一眼不远处那条尚未浇筑混凝土的新官道。
“禄叔。”
“通知其他人即刻上马启程。”
陈子元略作定神,随即沉声下令道。
“是!少族长!”
陈禄闻言当即俯身拱手大应道。
不多时。
三十六名颍川陈氏一族年轻子弟以及百余名陈府家丁护院再度全部集结于陈子元身后。
“随吾沿新官道全速而行!”
陈子元端坐于马背之上身后一指不远处的新官道,随即一马当先地纵马朝着新官道奔去。
“是!少族长!”
三十六名颍川陈氏一族年轻子弟以及百余名陈府家丁护院大应一声,随即紧随其后纵马而行。
陈子元一行人沿尚未浇筑混凝土的新官道全速纵马向东而行约三五里之距后。
新官道两侧果真如陈禄先前所言那般堆积着大量沙石以及名为水泥之物。
且每处堆积着大量沙石以及水泥之地皆有数名燕地民夫看守。
陈子元此时心心念念皆是混凝土浇筑而成的新官道。
自是无心与那看守沙石、水泥之物的民夫交谈一二。
近一刻钟后。
陈子元一行人沿尚未浇筑混凝土的新官道全速纵马而行约十里路途后。
终是被百余名修筑新官道的民夫拦住前路。
就在陈子元翻身下马正欲上前与一众修筑新官道的民夫交涉一番之际。
拦路于前的百余名燕地民夫忽然朝着左右让开一条前路。
一身着灰色儒袍的中年男子在十余名家丁随从的簇拥下行至陈子元身前五步外。
那身着灰色儒袍的中年男子自称其为上谷梵氏一族族人,总领此地新官道修筑事宜。
待询明陈子元一行人来意并核验过下洛城县令侯文鸢亲笔批示的路引后。
那身着灰色儒袍的中年男子亦不为难陈子元一行人。
当即命人乘马带着陈子元一行人折返先前所行旧官道。
并叮嘱那人带着陈子元一行人完全绕过尚未完全凝固的新官道后。
便将陈子元一行人再度带回至新官道。
陈子元闻言自无丝毫不可。
待面朝那身着灰色儒袍的中年男子深深俯身拱手行之一礼聊表谢意后。
陈子元一行人当即再度翻身上马。
随即在那身着灰色儒袍的中年男子家丁随从的引路下再度折返至先前所行旧官道。
随后沿先前所行旧官道再度纵马向东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