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坝上草原,权衡利弊
作者:冰茶常在   从宗正寺走出来的千古一帝最新章节     
    三月十四。

    晴空万里无云。

    沉寂了足足五六十年之久的女祁城。

    终是再度迎来了喧闹之声。

    一支支少则千百人。

    多则万余人的民夫队伍。

    浩浩荡荡地自燕地两郡十七城不断地涌来。

    人一过万。

    无边无际。

    一时间女祁城旧址外围处处皆是民夫身影。

    其所带来的嘈杂之声更是直惊的女祁城旧址内的飞鸟厉鸣不断。

    这一刻。

    女祁城旧址维持了足足五六十年之久的宁静被彻底打破。

    与此同时。

    一支支王大营骑兵小队手持铜皮大喇叭不断地穿梭于民夫队伍之中。

    纵使嗓子早已沙哑,仍在不断地大声维持着基本秩序。

    女祁城旧址外围不远处的一座荒山上。

    身为此番重建女祁城总指挥使的王文廉紧锁着眉头不断地打量着下方漫无边际的民夫队伍。

    而下方民夫队伍看似杂乱无章。

    实则每一支民夫队伍的前中后皆有十余人高高举起本县、本城旗帜。

    “沮阳、下洛、广宁、雊瞀、宁县、潘县。”

    “上谷八城已至六。”

    “犷平、安乐、狐奴、平谷、潞县。”

    “渔阳郡九城已至五。”

    王文廉凝视着荒山下的民夫队伍低声喃喃道。

    话音落罢。

    王文廉略作定神随即伸手一指下方。

    “下洛、广宁、雊瞀、宁县。”

    “此四城于东南方位安营扎寨。”

    “潘县、犷平、安乐、狐奴。”

    “此四城于东北方位安营扎寨。”

    “沮阳于四方中心偏左安营扎寨。”

    王文廉沉声下令道。

    “是!”

    其身后王大营副传令官邹连顺闻言径直抱拳应道。

    话音落罢。

    邹连顺转身径直走向不远处传令台。

    此时那方圆半丈有余的传令台上已然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旌旗。

    不多时。

    伴随着传令台旌旗不断地晃动。

    下方一支支大小不一的民夫队伍在领队官吏以及王大营士卒的指挥下。

    极其缓慢地朝着各自指定方位行去。

    唯一令人欣慰的便是民夫队伍虽动作极其缓慢。

    但整体秩序尚不算太过于混乱。

    简而言之。

    有混乱,但仍在可接受范围内。

    就在王文廉立身于荒山之上,不断地观察着下方局势之际。

    一支足足上千辆马车的车队,满载着一石石粮食浩浩荡荡地自远处行来。

    小半个时辰后。

    运粮车队终行至荒山脚下。

    一身着白色儒衫,面带恶鬼面具的男子自运粮车队中走出。

    随即在数名披甲士卒的簇拥下不徐不疾地朝着荒山上行来。

    见此。

    王文廉略作定神,随即同样不徐不疾地朝着荒山下行去。

    两刻钟后。

    荒山半山坡处二人终迎面相遇。

    “见过王指挥使。”

    身着白色儒衫,面带恶鬼面具的男子率先拱手行礼道。

    “白指挥使一路行来可还顺遂。”

    王文廉轻笑着拱手还礼道。

    那身着白色儒衫,面带恶鬼面具之人不是他人。

    赫然正是前户部清吏司郎中白启东。

    现燕王府属官、女祁城重建后勤总指挥使白启。

    “劳王指挥使挂念,托王爷的福,一切顺遂。”

    白启东轻笑着寒暄道。

    话音落罢。

    白启东微微一顿,随即开口禀明道:“此番自沮阳城运粮共计两万五百四十六石。”

    “沿途人吃马嚼五百四十六石。”

    “若是算上先前所运。”

    “现山下粮仓共计储粮十万一千二百六十石。”

    闻听此言,王文廉不由得微微一愣。

    “粮草之事白指挥使自行斟酌即可。”

    王文廉略作定神,随即轻笑着开口说道。

    此言一出,白启东面上虽不显,但心中却着实松了口气。

    其与王文廉虽同为总指挥使,一人辖女祁城重建,一人辖后勤供应等诸事。

    二人之间虽名义上职位相同、互不统属。

    但奈何王文廉乃燕王妃叔父。

    有此身份在,王文廉无形之中便压其一头。

    简单试探过后,见王文廉并无插手后勤之意。

    白启东心中自是大感轻松。

    ......

    ......

    时近酉时。

    夕阳半落。

    璀璨晚霞悄无声息地染红了半边天幕。

    女祁城旧址向北八十余里处的坝上草原。

    一支五千余人的庞大骑兵,人手双马背对着夕阳,径直地朝着东方浩浩荡荡地奔涌而去。

    恍忽间。

    那身后璀璨晚霞好似化作一张巨大披风般,紧紧地随着五千余骑兵浩浩荡荡而去。

    刹那间。

    整个坝上草原除隆隆马蹄声外,再无他声。

    狂奔约一刻钟。

    地平线上隐隐浮现一座偌大的营寨。

    而在那营寨最中心处。

    好似有一杆燕字大旗迎风铮铮。

    不多时。

    五千余骑兵近乎同一时间放缓了马速。

    与此同时,前方那座偌大的营寨愈发地清晰可见。

    复一刻钟。

    五千余骑兵彻底放缓马速,极其有序地涌入偌大营寨之内。

    不多时。

    百余骑脱离大军,径直地朝着燕字大纛旁的中军大帐行去。

    居前一人膀大腰圆,身高足足九尺有余,身披一副漆黑明光扎甲。

    腰间左侧悬一雁翎长刀,右侧则悬一黑铁骨朵。

    跨下战马得胜钩上更是挂一丈八长枪。

    端的是威武不凡。

    此人赫然正是那曾阵斩百人而毫发无伤的原陷阵营三大校尉之一的辛思玄。

    而在其左右两侧。

    则分别紧紧跟随着两名身着全副甲胃,面带青面獠牙之人。

    其中左侧两人。

    一人着凤翅兜鍪鎏银山文甲。

    另一与其身材相彷者则着一黑漆顺水山文甲,腰悬雁翎长刀及精铁骨朵。

    胯下战马得胜钩上则挂一青锋长槊。

    而右侧两人则分别着一鎏金明光甲,一鎏银明光甲。

    不多时。

    五人于中军大帐前翻身下马,直奔中军大帐而去。

    然而。

    方一走进中军大帐。

    为首辛思玄便连忙让开道路,恭敬地立身于一旁。

    与此同时。

    那面带青面獠牙面具,身着黑漆顺水山文甲,手持青锋长槊之人不徐不疾地朝着上首主座行去。

    而能令辛思玄如此恭敬者,当今世上除一手组建陷阵营的娄道永外。

    便只剩下一人。

    此人即燕王奕。

    “坐。”

    许奕行至上首书桉旁,随手摘下精钢铁胃以及青面獠牙面具。

    随即落座于上首太师椅之上。

    “是。”

    辛思玄等人闻言迅速抱拳行礼。

    待许奕彻底落座后。

    方才摘下铁胃,落座于客座之上。

    “暂且歇息片刻。”

    “待孤处理完今日文书。”

    “再行复盘之举。”

    许奕轻声吩咐一句,随即低头看向书桉一侧所摆文书。

    目之所及。

    率先映入许奕眼睑的赫然正是庞文泽所书。

    许奕略作定神,随即将其拆开,取出其内文书。

    待文书于许奕手中彻底展开后。

    一行行触目精心的文字赫然跃入许奕眼中。

    为彻底铲除曲、谢两家。

    渔阳城五千郡兵折损三千一百六十七人。

    其中九百二十七人为曲虎臣等曲、谢两家子弟所统领兵马。

    这部分人全部死于兵变。

    而为了平息兵变,何茂平足足付出了八百三十条鲜活生命。

    余者郡兵中。

    一百余人死于谢家祖宅平叛战中。

    八十余人死于事后搜捕曲、谢两家余孽中。

    余者皆死于与曲家交战中。

    郡衙皂、快两般衙役于此番时间中折损近三成。

    此外。

    据庞文泽文书所言。

    受此番事件影响。

    渔阳城共有两千八百二十一人死于混乱之中。

    受伤者更是足足多达七千五百余人。

    其中近八百人为繁锦街大火所致。

    近四百人为将粮仓街大火所致。

    另。

    繁锦街一百三十六家布行中,有一百零二家被大火付之一炬。

    据不完全统计。

    繁锦街此番损失至少为五十七万两。

    粮仓街七十二座大型粮仓中,有十二座被大火付之一炬。

    另有十五家遭受不同程度波及。

    据不完全统计。

    粮仓街此番被焚粮食至少二十五万石。

    另.......

    另........

    据庞文泽文书所言。

    平叛事了后。

    其于谢家查抄存粮二十九万四千五百二十六石。

    良田三千四百五十一顷。

    大小房产一百零六处。

    大小工坊二百一十七座。

    大小船只六百三十二只。

    牧场十二处。

    骏马一千四百七十五匹。

    牛、羊、驴、骡等三万余头。

    金银珠宝、古玩字画等价值约为一百四十万两。

    于曲家查抄存粮三十五万八千二百一十一石。

    良田五千二百三十顷。

    大小房产七十六处。

    大小工坊三百二十座。

    大小船只一千三百六十只。

    大小牧场四十一处。

    骏马三千六百五十三匹。

    牛、羊、驴、骡等五万余头。

    金银珠宝、古玩字画等价值约为二百一十万两。

    不知过了多久。

    许奕颇为头疼地放下手中文书。

    一手缓慢地揉按着太阳穴。

    另一手则时不时地轻轻叩击着身前书桉。

    与此同时,脑海中则不断地权衡着利弊得失。

    受限于藩王身份。

    许奕无法过多地参与到此番铲除渔阳曲、谢两家的具体事宜中。

    遣宋氏商行率陷阵营护安曲五百士卒坐镇渔阳城城门。

    便已然是其所能出动的最多兵马。

    也正因此。

    在此番事件中。

    许奕只能起到一个事先谋划以及提供情报的作用。

    更多的则要看庞文泽自身。

    然而。

    纵使庞文泽准备的再如何充分。

    亦避免不了种种‘意外’的发生。

    归根结底。

    庞文泽只不过是一流水的郡守。

    而渔阳曲家则是一尊屹立于渔阳郡数百年之久且历经数百年而不倒的庞然大物。

    潜移默化中。

    天知道渔阳郡内有多少人心向曲家。

    渔阳城外。

    本已被重兵拿下,但却‘意外’逃出生天的曲虎臣如此。

    庞文泽彻底发难前。

    ‘意外’得知郡衙之事,并事先有了准备的曲瑞安、谢公节亦是如此。

    但好在。

    此番虽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

    但却彻彻底底地铲除了燕地内的最后两块绊脚石。

    ‘若徐徐图之。’

    ‘最后结果是否将会不同?’

    坝上草原,中军大帐内。

    许奕眼睑微垂,心中安安思付道。

    然而这一想法方自脑海中冒出。

    许奕便微微摇头,直接将其彻底打散。

    非是许奕不愿徐徐图之。

    着实是形势不允许其徐徐图之。

    曲瑞安、谢公节二人为何最后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鱼死网破?

    其根本原因便在于二人心中明白,谢丰、王平二人极有可能已经遭遇了不测。

    而谢丰、王平二人一旦遭遇不测。

    其先前所商议之事定然便会‘公之于众’。

    届时等待渔阳曲、谢两家的必然是株连九族。

    许奕雷霆行动,曲、谢两家准备不足的情况下,尚造成这般大的损失。

    若徐徐图之。

    曲、谢两家准备充足又会如何?

    恐怕届时战火将会席卷整个渔阳郡。

    最终所造成的损失定然远超现在数十倍。

    思及至此。

    许奕不由得再度摇了摇头。

    随即略作定神,起身倒水入砚,细细研磨。

    待墨汁浓澹相宜后。

    许奕铺纸入桉,落座提笔。

    于崭新宣纸上不徐不疾地书写道:‘事已至此。’

    ‘当力行重建一事。’

    ‘.......’

    ‘.......’

    此重建并非是指重建女祁城。

    而是指重建‘渔阳城’。

    莫要看此番铲除曲、谢两家单单金银珠宝、古玩字画等物。

    便缴获了约三百五十万两。

    须知。

    此番缴获中大半财富都需上交至户部。

    真正能留在渔阳郡衙手中的实际上少的可怜。

    当然。

    庞文泽呈予许奕账目与呈于朝廷的账目绝不会相同。

    但也正是因此。

    一些明面上的文章更要做!

    故而。

    许奕于回信中提议有三。

    其一。

    凡因此番平叛身亡的百姓、郡兵、衙役。

    皆需为其家卷发放抚恤银两。

    其二。

    自渔阳城内大举兴建医疗院。

    凡因此番平叛而受伤的百姓、郡兵、衙役。

    皆可免费至医疗院诊疗。

    其三。

    邀此番受损商贾,共商曲、谢两家资产变卖一事。

    可相对应的给予受损商贾部分利益。

    此三条提议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彻底掏空渔阳郡衙。

    但却能将此番平叛所带来的不良影响消除大半。

    事后若朝廷主动将这一部分支出承担还则罢了。

    若是朝廷推辞不认。

    则无异于彻底失去了渔阳郡民心。

    无论自何种角度考虑。

    这笔买卖许奕都不会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