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虐的风沙渐渐平息,塔克沙漠换上了安静祥和的假面,残阳的余晖徒劳的挣扎着,终究抵不过黑夜的降临。
昏黯的天幕下,一个孤独的旅者缓缓前行,轻浅的脚印来不及驻留,便被迫不及待的黄沙覆盖。
“当........................当.......................当.......................”
清凉寺的钟声突然敲响,回荡在广袤的大漠久久不散,那是不远处城里的报时钟,十响过后,城头升起星星点点的火把,城门的匾额在微弱的火光映衬下,隐约现出“齐扬城”三个大字,那齐字头上的一点不知去向。
酉时钟声一起,城下的士兵忙着转动绞盘,将四方城门吊起,入秋以后,为囤积过冬粮草,游猎部族和沙漠匪盗的劫掠更为频繁,不得不加强戒备,早早封闭城池。
北门的绞盘突然卡住,无论士兵如何用力也不能转动,派出一名士兵出城检查,才发现城门原来是被人压住,两旁的绞索绷的笔直也不能牵动城门分毫,灰暗的环境下看的不太清楚那人是谁,只能走近查看。
借着火把的微光,士兵看清来人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羽扇纶巾,一袭青衫,虽然是从沙漠中走来,浑身上下不见一丝风尘,长相很是普通,却在不经意里透出一股子儒雅的睿智。
齐扬城里的基本都是当地驻军,虽然有几个商户,可彼此都很熟悉,这书生却是第一次见到,士兵心生疑窦,一边小心的缓步上前,一边高声质问,“你是谁?”
书生摇着羽扇,浅笑着反问,“刘穆在哪?”
“你到底是谁?”在这入夜时分,遇到到这样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又突然听到刘穆的名字,士兵顿时敌意大生,右手悄悄摸向腰间配刀,不料手刚伸到一半,身体突然僵住,脑门不知什么时候被书生的食指点中,意识如潮水一般向外倾泄。
“清凉寺万佛殿,谢谢了!”
书生收回手指,身体微晃如一缕青烟消失在夜色里。
“什么情况?”城内士兵感觉事有蹊跷,从城头垛墙探头张望,却只见探查之人呆立原地,周围除了遍地黄沙再无它物。
“没事,可能是我眼花了!”那士兵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脑中一片茫然,刚刚发生的事已经全然忘记。
再次转动绞盘,自然是没有任何阻滞的拉动绞索,城门顺利的合上,当班士兵虽然还有疑惑,却懒得再去探究,只当是机关年久失灵,不了了之。
城门关闭不久,齐扬城便进入宵禁,仅有的几间酒楼商铺早早的关门打佯,街道上看不到闲逛的行人,偶尔几队巡逻的士兵经过,齐整的脚步声回荡在破落的城郭间,让古城更显萧索孤寂。
夜色渐深,四处灯火寂灭,惟有西北角的清凉寺佛灯大亮。
偌大的万佛殿空荡荡的,诸天神佛奇形百状,不知是工匠的刻意而为,还是无意间的巧合,每尊神佛的眼中都少了佛家宣扬的悲悯,或是空虚无情,或是麻木森然,冷眼旁观这花花世界。
刘穆盘坐在大殿中央,艰难的喘息着,如墨长发肆意的披散,发隙间露出硬朗的五官,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宝相庄严如殿中大佛,浑身上下散发着迫人的煞气,蚊虫在半米之外便调头飞开。
身前摆满了各种古籍,正前方摊着一卷残破的羊皮图谱,上面画着一尊盘坐的裸体小人,小人身上布满了各种穴位线条,一旁还有大段的文字注解,可惜的是注解的最后几句因为羊皮的缺失看不到了。
体内的血液翻腾,杀戮的欲望不断侵蚀着残存的理智,口中虽然不断的颂念着咒文,却终不能将心魔消除,反而把恨意压缩的越发凝实,化作锐利的刀戈,随时可能破体而出。
“可恶,我才十六岁,还没活够呢!”牙齿嘶咬着,唾液垂涎而下,虽然不愿意让欲望控制,但为了保命,还是先杀几个守卫缓解一下,“..................来人!”
没有人回答,倒是身后突然多出个陌生的气息。
“就是你了!”刘穆猛的睁开双眼,眸子透着暴虐的猩红,口中发出低沉的兽吼,起身挥臂反扫,拦腰斩去,速度快到在空中留下残影。
“噗.............”
突兀的声音如同捶打棉垫一般沉闷。
手臂硬生生停在一个书生的身前半尺之外,任凭刘穆如何用力,再也不能寸进。
“南无三曼多哇日囉赧憾,南无三曼多哇日囉赧憾,南无三曼多哇日囉赧憾,南无没钴三曼多,南无没钴三曼多,南无没钴三曼多,南无没钴三曼多.................”
一道佛光降下将刘穆笼罩其中,耳边响起祥和的梵音,眼前出现一尊威严的法象,周身呈现青蓝色,右手持智慧剑,左手拿金刚索,右眼仰视,左眼俯视,周身火焰熊熊不熄,正是镇压邪魔的不动明王。
浩荡佛力渗入体内,凶戾之气如积雪遇艳阳,融化消弭趋进于无。
刘穆大大的喘了一口气,眼中的猩红渐渐消退,身体颓然松懈,这才想起,止住自己拳势的书生很是陌生,而且也不可能出现在重兵守卫下的万佛殿,顿时警觉起来,冷声道:“你是谁?”
“凌千羽,不过认识我的人都喜欢叫我千羽!”凌千羽走到殿中主佛前上了一注香,虔诚的鞠了三躬,“这次找你是想做个交易!”
“在刘显面前我并不得宠,除了齐扬城守的虚位,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是你想要的。”想到刘显的嘴脸,刘穆刚刚压制的恨意又升腾起来。
凌千羽笑了笑,“那是我的事!”
“就算你救了我,我也不一定会同意和你交易。”
“那是你的事!”凌千羽依旧微笑。
刘穆感觉很是无力,他讨厌被人主导,尤其是初次见面就落了下风,看着那张始终被微笑占据的脸,很有种再度挥拳的欲望,不过考虑到两人的实力差距,刘穆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闭上眼睛又进入到冥思之中,没有答应,也没有回绝。
不清楚对方的来意之前,任何答案都是错误的,即便真的有交易,也需要待价而沽,这是刘穆的想法,不过放在凌千羽身上好象并不适用。
“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就不打扰你了!”凌千羽优雅的欠身,然后转身离开,走到大殿门边的时候突然深深的叹了口气,“没有足够的外力平衡,吸收的龙气无法真正融合,清凉寺的万佛象虽然可以暂时压制,却也加快了吸收龙气的速度,终究是饮鸩止渴,龙气充盈之日也就是你身死之时,可惜,可惜............”
凌千羽果断的离开让刘穆十分意外,从内心来说凌千羽的出现对刘穆是一线希望,既然是希望便不愿意轻易放弃。
再听到后面的话,更是难以自持,取下右手的墨铁手套,手掌的经脉已经被漆黑的墨色所取代,只在经脉末端还是本来的颜色,不错,自己的时日已然无多。
“你看我象怕死的人吗?!”他还在强自硬撑。
“有时候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死的太早,不能完成心中夙愿,比如找寻自己最亲的人!”
刘穆如遭雷殛,脸色一片惨白,眼睛瞪的老大,身体剧烈的颤抖着,不知这话是凌千羽无意的比喻,还是意有所指,不过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句话成功的打动了他。
“等等,说出你的条件!”
凌千羽收回正要跨出殿外的脚,转头看着刘穆,脸上依旧是那讨厌的微笑,不过在这微笑里还多了几分阴谋得逞的味道。
“我要你十年的时间!”
“时间也能交易么?”
“十年的时间由我支配,我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凌千羽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刘穆,见他神色有异,又补充道,“当然,我不会让你去死,也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
“给你当十年的奴隶,有趣!那我能得到什么?”
“我可以保证的是,十年后你能完全的控制龙气,不但不会受到龙气反噬,还能获得龙气所带来的巨大力量,按照这个世界的力量划分,应该是破碎虚空吧!”
刘穆的眼里闪过一丝狂热,但很快被质疑所代替,据史书记载,整个中州大陆还没有人能修炼到破碎虚空,那不过是个传说的存在,就连神话境武者也不过百人。
凌千羽没有多做解释,一指虚空,涟漪波纹自指尖荡漾,层层叠叠如沸水翻腾,到了极至,只听“咔”一声,如同瓷器被砸碎但又稍显低沉,手指周围的尺许空间象一面透明的镜子出现无数裂痕,溅出细小密集的碎片。
在那原来的位置出现一个深邃的黑洞,散发着巨大的引力,在碎片溅射的瞬间将它们全部吞噬,周围的尘土、杂物,乃至佛龛上的佛象都被拉扯过来,落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刘穆坐的稍远,也受到那力量的影响,虽然及时撑住脚下的地面,还是被一点一点的吸引过去,而且离的越近,那吸力越大,到了最后他甚至不得不借助龙气的力量,在坚硬的青石地板上深嵌双足才稳住身形。
传说中的景象真真切切的出现在眼前,刘穆在惊骇之余,更多的还是无法掩饰的震撼,静如死水的心里也多了一丝希望和憧憬。
黑洞还在扩大,而且每扩张一次引力便成倍增长,刘穆坚持的越发困难,脚下的石板也开始龟裂翘起,剧烈的震动着仿佛要挣脱大地的束缚。
“大概就是这样!”凌千羽没有让黑洞继续扩张下去,随手一抹,擦灰一般将黑洞擦去,还原了本来的空间,这一手做的轻描淡写,却很好的展示出他的实力。
“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不过还是想赌一把,”刘穆从青石板中拔出脚来,费力的卸掉厚重的墨铁甲,全身上下只留一条单薄的贴身长裤,赤裸的上身布满了扭曲纠结的经脉,散发出阵阵阴晦的黑气,刚才的坚持让龙气的运行再次加剧,又有些濒临失控了,“只是交易开始之前,你最好先帮我解决龙气的问题!”
“那正是我要让你做的第一件事,不要反抗,”凌千羽跨出一步,闪到刘穆身前,食指点中他的眉心,“这套《炼血凝神》的内功心法,每日修炼三十六周天,一年之后自可离开万佛殿!”
连串深奥的字符,经脉的真气循环图,原本从未接触的东西瞬间被刻印在脑海里,无比熟悉,就好象已经修炼许久,不但不觉字符晦涩难懂,更是对其中所有的关键点全都了如指掌。
循着功法轨迹将真气运行一个周天,只觉全身火热,血液好似沸水翻腾,隐隐听得雷鸣之声,再看身上经脉,原本的漆黑一片里居然恢复了隐约的血色,脑中狂燥之意稍有平复,暴虐嗜杀的欲望大大减退。
美中不足的是行功完毕,身体居然有些发虚,要知这身体自八岁起便经这龙气浸润,远比寻常武者强壮的多,而且从未有过乏力之感,现下发虚定是龙气被克制的缘故,不过刘穆不以为意,发虚总好过力量过盛爆体而亡。
“炼血凝神旨在炼血,聚其精华,弃其糟粕,所以会对血液有极大消耗,平日里需多食补血之物。”凌千羽从袖中取出一瓷瓶递于刘穆,“我这里有些丹药,每十日进服一粒,切记不可多服!”
刘穆打开瓷瓶,顿觉一股清新之气扑面而来,单是闻一闻便叫人神清气爽,倒出一粒丹药,浑圆晶莹,通体透着红光,甚是可爱。
吞入口中细细咀嚼,浓郁的血腥之气直冲口鼻,刘穆本能的恶心想吐,不过想到这药是凌千羽给的,一定不是凡品,才强行忍住。
片刻之后,血腥气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沁人心脾的甘甜馨香,从口腔传至全身各处,如天降甘霖滋润着干裂大地,血液中似乎被注入别样的力量,身体不再发虚,举手投足都感觉雄浑有力,虽然不比使用龙气时强大,却远比那力量更好控制。
“拥有自己可以掌握的力量是不是心情大好,高兴就笑一笑吧,别总哭丧着脸,”凌千羽指了指自己的笑脸,当是作为笑的标准,“无论何时都要保持笑容,哪怕你愤怒、悲伤、恐惧,甚至是天倾地陷,世界毁灭,都要保持笑容,这是我让你做的第二件事!”
刘穆僵硬的扯动着嘴角,从九岁起他就再也不曾笑过,早已忘了笑是什么滋味。
“还不错,”凌千羽笑的很欢,刘穆那个笑容虽比哭还难看,却透出一种浑然天成的猥琐,“下面是第三件事,看好了!”
话音一落,凌千羽开始绕着刘穆发力疾奔,虽说是跑,却比他先前的走还要慢,双脚快速的起落,看上去就象在原地踏步,诡异的是身体却在这踏步间快速的移动着。
“这套步法名为凌空虚途,有空足、移形幻影、陆地飞行、凌空虚途四个阶段,现在是空足!”
脚步的起落速度一直在提升,模糊的只剩下残影一片,乍看上去就好象膝盖以下的位置都消失掉,空荡荡的一个鬼魂,如果不是因为凌千羽特意示范,在青石板上留下半寸深的脚印,刘穆还没办法看清他每次出脚的动作。
“这是移形幻影!”
踏脚的速度越来越快,奔跑的范围也慢慢扩大,到了后来再也看不清他的所在,整个大殿全是姿势各异的幻影,或跑,或跳,或静,或动,不论是身形、气质全都与真人无二,刘穆虽然看的仔细,却没办法分清哪个是本尊,哪个是幻象。
“这是陆地飞行!”
幻影起初还只在地上,在凌千羽做完介绍之后突然一个接一个的闪现至大殿半空,不过离开地面之后,幻象移位的速度明显减慢,到最后逐个的消失,只留下本体在不疾不慢的随意飘浮,刘穆猜测这是因为失去借力点的缘故,毕竟要在空气中飘浮已是难事,更何况快速移动。
“这是凌空虚途!”
话音一路,速度再次加快,比之移形幻影快了十倍有余,只见本体突兀的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大殿各处不断响起连串的爆鸣,象极了气泡冲出水面之后的破裂声,声音很小在这空旷的大殿却格外清晰。
“按照地上的脚印和我的步法练习,以你的资质和身体条件一年之内应该可以达到移形幻影的阶段。”爆鸣声渐渐止息,凌千羽似已远去,遗留的声音随着空气的宁静慢慢消散,“做好我交代的事,一年之后我再来找你!”
刘穆闭上双目,静静的杵立着,似乎还在消化刚才的步法,又象是在平复心中突如其来的惊喜。
密集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是齐扬城的驻军。
士兵从入大殿四门鱼贯而入,迅速占领了各处出口,兵刃齐齐的对准大殿正中的刘穆,面上没有恭敬之色,全是恐惧与谨慎,分明是将他看成极其危险的敌人。
待万佛殿被完全控制,岳中骐才施施然的走进来,看见大殿的凌乱,刘穆身上古怪的经脉,没有丝毫的惊疑不安,反倒有些不显眼的喜色。
“殿下,刚刚听到万佛殿动静不小,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刘穆睁开眼睛,给出一个“凌千羽”式的微笑,“坐的时间太久,起来活动活动,不然你以为会出什么事,岳.....大......将.....军?!”
十一岁时来到齐扬城,进入这清凉寺整整五年,刘穆竟没出过寺门一步,虽然和龙气有很大关系,但更大程度上还是当地驻军的缘故。
说是保护他,做的事却都是监视与禁锢,尤其是这岳中骐,更是没把刘穆放在眼里,平日里对他不冷不热,许多要求也是诸多推搪,以至于刘穆堂堂皇子,身边居然没有一人服侍。
从虚空破碎的巨大震动,到现在起码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现在才带兵过来,若是真有什么意外,刘穆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刘穆却不怒反笑,着实让岳中骐吃惊不小,那句含沙射影的话更是让他尴尬不已经。
“不过还是要多谢将军关心,”刘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见好就收的转了话头,“这清凉寺的斋食实在清淡,吃的我身体发虚,稍微活动一下便疲惫难当,还请岳将军帮我备些养气补血的菜食!”
“好说,好说........”岳中骐借势下了台阶,“大殿破损严重,是不是让我命人修葺一下?”
“我有些累了,修葺的事明天再说!”
“好的,好的!”岳中骐随口应着,却一直没有离开。
他的目光看似四处游离,却常常落在刘穆满身纠结的经脉上,随即又赶紧移开,奇怪的是每当目光落在经脉上,他都不自觉的流露出一种成功在即的喜悦,虽然竭力掩饰,却还是着了相。
“这家伙到底在看什么呢,难道和我的发狂有关?”刘穆猜度着。
一个魁梧中年用迷离的眼神在一个赤膊少年身上打转,而这少年也是一副呆滞之相,气氛突然变的很尴尬。
“天色不早,不打扰殿下休息,先告辞了!”岳中骐似乎反应过来,留下一队士兵在外守护就匆匆离开了。
一路上没有停留,径直回了镇西将军府,屏退左右之后进了府院深处的书房,关好门窗,又栓上两重暗杠,又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确认附近无人,才安心的坐回书桌前。
整个书房都蒙着一层厚厚的尘埃,惟独这书桌半尘不染,桌上没有常见的文房四宝,只有一面古朴的铜镜,乍看没什么出奇,把那镜面倾斜到一定角度,却能着到一张凶神恶煞的三目鬼脸。
岳中骐拿起古镜,按住当中那一目用力摩擦,很快那古镜开始嗡嗡作响,又过了一会,那鬼脸居然动了起来,发出低沉沙哑的声音:“有什么事?”
“不久前万佛殿被外力破坏,据我观察应该是龙气暴走所至!”
“哈哈哈哈............终于暴走了!那刘穆的情况如何?”
“他今天表现的有些反常,不过在我看来也只是故作镇定,再看他全身经脉大都泛黑,如不出意外,相信最多半年便可龙气充盈!”
“暂时我还不能动身,这段时间你务必好生看护,不能出半点差池,我会尽量赶在他龙气充盈之前过去!”
“可是因为洛河王陵?”
“不该问的事不要问,做好你份内的事!”
鬼脸恢复原状,再无声音传出。
“王八蛋,把老子丢在这吃苦,你狗日的去捞好处,还真把自己当老大了!”岳中骐重重的扣下铜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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