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则若是世界运行规律的具象化，那么道则呢？

    难道说道则会是“规律”的“规律”？

    当然了，这些思绪的火苗没有燃烧太久便被他强行按捺与掐灭了，毕竟以朱献宁的境界和感悟都只能触碰法则的边缘，若自己再深入下去的话，说不定会引来心魔反噬。

    “洛云剑本体的一部分由不死天罚构成，有它常伴左右的话也不急着掌握此等超乎寻常的力量。”

    小爷还是相当有自知之明的，而且对于朱献宁口中所谓的“小手段”，他压根就没问。

    笑话，法则之力又不是大白菜，朱大丹师说的轻松，什么“想学啊？”，“我教你啊！”，估摸着没有个千儿八百年的丹道造诣，自己就是把手指给打成蝴蝶结也练不出半点名堂。

    得到传讯的朱献宁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而刚刚拉着青云的时候他就已经悄悄替其检查过身体。

    进一步确认真的并无大碍之后，朱丹师脸上的笑容里终于多出了一缕安心之色。

    “这位道友，还请给我们上一壶灵茶，谢谢。”

    青云起身拱手，对着这凉棚的主人先行递上了一块品相不错的下品灵石。

    能在登天会做生意的修士一般来说身家都不是太丰厚，况且老板看起来年龄挺大了，修为也接近百脉境圆满，青云便稍稍客气了几分。

    不过有些手忙脚乱的店家显然顾不上和他客套，熟稔的抽走灵石之后便又忙其他桌去了，连笑都没笑一下。

    见状，青云不以为意的摇摇头，而后平静坐下。

    为生存而忙碌的底层修士他见得太多了，若非自己身怀麒麟血脉，几乎无需为日常修炼的开销而发愁，他兴许活的还不如这些人儿。

    存在感变得薄弱以后几人心中均是轻松了不少，常年好奇心旺盛的龙赋诗忍不住又向朱献宁问起了关于“小手段”的问题。

    据朱师介绍，此法也是他于一次长时间聆听言老授课后偶有所感而来，的的确确领悟自力量糅合与剥离间的一些不可言之规律，相当于某种本质上的“阻隔”。

    就好比在水与火之间加上一堵无形的灵力之墙后，便能阻挡二者发生碰撞，再经炼丹后的实践，便创造出了这“小手段”。

    朱献宁将之起名为“离合指”。

    降低存在感仅是离合指的附带作用，还夹杂着一些十分粗浅的空间力量。

    而更厉害的则是将之用于炼丹时，可以阻拦控制相冲灵材的药性，使其在不发生任何碰撞爆炸的情况下巧妙融合。

    这种融合虽然算不上有多完美，比之玄鼎丹师那种完美的消解还差了许多火候，但也正如朱献宁所言。

    他领悟的乃是法则之力，是天地间运行的某种本真规则。

    这样一来炼制出的丹药便会发生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变化，或效果倍增，或药力突变。

    创新，永远是丹道发展的核心宗旨。

    这也是朱献宁深得费老器重的原因之一。

    笑话，领悟离合指本身，不刚好证明了朱丹师无论在修行还是在丹道一途都具有着极大的天赋吗？

    制约丹师成长的最大阻碍恰恰正是因浸淫炼丹荒废了境界，从而造成最后寿元无多，英年早逝的情况。

    至于利用丹药延长寿元，啧啧，醒魂丹什么的延长个五年十年的，莫说费老此等大拿，就是朱献宁这种御风境的修士，眨眨眼就过去了吧？

    朱丹师并未详细讲解离合指的施展之法，仅是如蜻蜓点水，一带而过。

    能懂最好，无法领悟的话也不急于一时。

    不过青云却是从对方的讲解中再度联想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照朱师这么解释，离合指的某些本质，倒是和言老当年留给我的开心功有些相似。”

    小爷心中暗道。

    是的，开心功。

    心若不开，何以开心？

    看似矛盾冗余，实则是独手药王对于人生，对于修行，乃至对于大道，至纯至真的感悟。

    正是因为修习了，不，开心功甚至不能算作一门功法，仅仅只是一段静心凝神的口诀。

    可也正是开心功，刚好在青云最容易迷失的阶段，给了他适当的指引与约束，使其并未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纵然血煞业力再怎么引诱或鼓动他踏上追求力量而不择手段的狭路，但那层模糊又有些清晰的“阻隔”之力，哪怕因为萧洛一的死而让青云心防被破，却始终没有彻底堕入那无底的深渊。

    “怎么了青云？这么快就有领悟了？”

    轻捋长须的朱献宁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呃，没有，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

    对于亲近之人，青云心中的设防一直不是很高，这让他现在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不自然。

    恰在此时，凉棚的老板飞速端上了一壶茶水之后又风一般的离去。

    朱献宁自顾自的给自己斟上半盏，没有追问，而后他浅浅的尝了一口，旋即眉头一皱，呼喝道：

    “店家，你这茶水黯澹味寡，还能叫灵茶？快，去给我们换一壶，你这可还有碧春青叶吗？”

    “一块下品灵石就想喝碧春青叶，你们怎不要喝那云雾仙芽？”

    还别说，离合指降低存在感的能力当真有些鬼门道。

    哪怕这老板绷着张脸，一边吐槽一边不情不愿的给换了一壶名为碧春青叶的灵茶，可他却愣是没认出朱大丹师身上的玉壶丹袍，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刻意忽略了一般。

    而后朱献宁拧着眉毛再次尝了一口，咂了咂嘴确认口感改善了不少之后，方才替青云也斟上半盏。

    不过小爷倒是没有察觉，因为他正一脸无语加震惊的盯着身旁的龙赋诗。

    此时龙大美人的脸上也同样挂着轻纱。

    与姚梦寻略显朴素的打扮不同，除了那条她十分钟意的艳红色披风，身材纤弱的龙赋诗有着为数不少的漂亮仙裳，她也时不时依照心情晴雨换着穿。

    而阿莲虽然也得到了不少青云外出游历时购买的绸缎，但她却始终选择和小爷一样的青色长衣。

    此刻龙赋诗红色披风下着的是一件鹅黄与淡粉交织的长锦衣，衣面上绣着一支挺拔又妩媚的梅枝，自胸口一直蜿蜒至腰下，配上她不甚丰满的身段，有种别样的英气。

    但现在，最让青云感到意外的却是那双柔情似水的眸子，正不停闪烁着智慧的炽芒。

    “我靠，赋诗不会听懂了吧？”

    青云心中惊讶道，而朱献宁也差点将口中的灵茶全都给喷了出来，因为对方这副表情他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这几年代师授课下来，朱大丹算是彻彻底底服气了，也完全领悟了费老口中“天纵奇才”四个字到底有着多么重的分量。

    龙赋诗的求知欲很强，强到可谓诡异，也正是这种诡异的求知欲推动着她修为的增进，很多时候朱献宁根本就猜不透龙赋诗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那旺盛的求知欲与好奇心就好像广袤无垠的虚空，又似一口直通地狱的幽井。

    “赋诗，难道你…”

    朱献宁也跟着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呵呵，略微有些懂了。”

    龙赋诗笑着道，被青云和朱献宁同时盯着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些许娇羞。

    “略微…有些…懂了…这是不是就是略…懂？”

    小爷和朱献宁同时跪了。

    简单的对视与同时的尬笑过后，青云赶紧岔开了话题，免得朱大丹师的自尊心碎的连渣滓都不剩。

    借着方才讲道的由头，他主动向朱献宁请教起了心中另一个隐藏日久的疑惑。

    “对了朱师，我听木前辈不止一次的提起过，说我的身上有星辰之力，究竟什么是星辰之力？”

    对于这个问题，朱献宁没有思考多长时间，直言道：

    “木师叔口中的星辰之力其实很好理解，也就是字面意思。”

    “字面意思？星辰的力量？”

    青云心中的疑惑不减反增。

    “呵呵，是的，星辰的力量来自无尽虚空，是虚空于有形世界的一种力量投影，归灵境的修士正是通过参悟星辰之力从而踏足无尽虚空，最终以元灵真火焚寂肉身脱胎换骨，飞升成仙！”

    “焚寂肉身，脱胎换骨？！”

    小爷惊诧道。

    这还是他第一次了解到原来归灵修士想要突破到炼虚境，居然需以元灵真火焚灭肉身，从而成仙。

    “是的，元灵真火乃是这一世修行的道基，无论是灵引、百脉、元化，亦或凝神、御风，皆不过是为最后一步的‘燃灵’做准备。”

    “修行的道基…”

    朱献宁的解释瞬时间将他的记忆拉回到了二十年前的三十三界。

    当年无论天龙还是小七，皆对现世修士的元灵真火感到惊艳与赞叹。

    特别是天龙在对战一众九州高手的时候，连拥有不灭真灵的他居然也被小小归灵修士的元灵真火克制过。

    据小七所言，上一世的生灵们均拥有内丹，而这一世绝大部分修士却都摒弃了内丹的修行，转而在体内铸造一座名为“燃灵”的宝台。

    御风境于宝台上以自身仙气或伪仙气点燃元灵真火之后，修士将正式踏入目前人间界的顶点，归灵境！

    “现在想来，元灵真火可助修士重塑肉身，又能将肉身寂灭，成为更高层次炼虚境的‘仙’，这和不灭真灵岂不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青云的眼中开始愈发明亮。

    而且这么看的话，古往今来踏足归灵乃至归灵之上的修士不计其数，纵然并非所有人都能证道长生，可炼虚境之上的修士的的确确算是脱离了人的范畴，寿元也变得漫长无比。

    从生灵修行繁盛的数量来看，确实要超过那些不灭真灵太多太多。

    彷如薪火，万古不熄。

    优胜劣汰，自然之道。

    叮叮~：归灵并不是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