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巾降将王路率部投诚,两三千人一拥而来,事端繁杂。关羽和李孟羲一道去看降兵安排的如何了。黄巾下山之后,不是饭点,刘备拿出肉食让黄巾降兵饱餐一顿,此时,降兵大概仍在吃肉喝酒。走近降兵营,李孟羲听到了一阵喝骂骚乱之声。以李孟羲跟着义军随军行军这么久的经验来看,不管是民夫大营还是辎重营,从无有如此喧闹嘈杂的骚乱声。李孟羲诧异,转而转头看向关羽,关羽也是脸色微变。像是出事了。关羽和李孟羲往朝骚乱的地方去看到底怎么了。中军大营,安置投诚黄巾的那块区域,本来,黄巾降兵被款待,吃肉喝酒吃的好好的,这会儿不知道怎么了,义军把黄巾降兵团团围了起来,双方剑拔弩张,眼看就要爆发冲突。关羽到来,板着脸,朝人群最骚乱的地方过去,一把一个抓开一个挡路的乡勇,分出了一条路。走到了冲突爆发的地点,关羽一眼看到了一名脸上张了一片青记,捂着腹部,手指间满是血迹的黄巾军,此负伤的黄巾降卒被其他黄巾搀着护在后面。黄巾降卒被围起,个个神色慌张,而乡勇这边,个个盛气凌人。“何事喧嚣?”关羽眼睛一瞪,问向乡勇。“那个狗贼黄巾,杀了俺小叔!”冲突最前的乡勇一脸怒意,举刀指着那名腹部被刺了一枪的黄巾降兵,恨声到,“将军,你就让按一刀砍了他,让俺给俺小叔报仇!”关羽还没说什么,李孟羲便怒了,刷的一声站了出来。“他什么时候杀了你小叔?是刚才?”李孟羲明知故问,黄巾降兵已经下山投降,新降之军,躲事还来不及,怎么有胆去击杀乡勇。“在山上,就是他,他脸上的青记俺认得出来,就是他把俺小叔砍死了!”乡勇还以为寻仇很正确呢,义愤填膺的说着。正在这时,后面又有脚步声,回头看,刘备和黄巾降将王路联袂而来。因为是降将,低人三分,怕触怒刘备,问清了是何事之后,王路噌的一声拔出配刀就要上前砍了那脸上一片青记的黄巾降卒,欲就此了解此事。“住手!”怎能如此胡来,李孟羲厉喝一声。或许是因为没听清,也或是因为李孟羲是个小孩子,王路没把李孟羲的话当回事,他拿着刀就要去把自己以前的部下给剁了以平息矛盾。与之相对的,几个黄巾军却护着那个负伤的降卒往后退。高下立辩。突然王路只觉手臂一紧,接着他就被关羽握着手腕给推回去了。王路不敢触关羽霉头,不敢再造次。李孟羲目光扫过众人,扫过惶恐不安的黄巾降兵,扫过气势嚣张的义军乡勇,他沉声喝到,“黄巾众人即已归附我军,便是我军中袍泽,怎可刀兵相向!关将军,有人在军中私自斗殴,持械伤人,按军律该处置?”李孟羲抬头看关羽,“按律当斩,连坐伍长。”关羽冷声回复。额……直接砍了?还连坐了一个伍长?哎卧槽……李孟羲不由顿了下,李孟羲迟疑片刻,认为还是稳定两千多黄巾降兵的军心重要。想通此节,“刀斧手何在?”李孟羲扬声问到,目视四周。一听要斩自己,要寻仇的那名乡勇一下愣了。“儿羲,此为有功之士,不可妄斩……”关羽忙为说项。“哼!即如此,人头留下,罪不可免,鞭一百,罢其职,免其功赏,贬去民夫营,永不再用。”“来人,行刑!”李孟羲目光冷冽,不见丝毫温度。要寻仇的那名乡勇死死盯着李孟羲,一脸怒容。可能这名乡勇和绝大多数乡勇的是非观都觉得,报仇乃天经地义。汉朝虽推崇儒家,但汉代公羊儒,推崇大复仇主义。复仇是被推崇的。这些乡勇们都觉得鞭行一百,太过了。鞭子还没拿来,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然后人声越来越大,再接着,有乡勇开口帮忙求情。“闭嘴!”李孟羲一眼瞪过去,顿时安静了。一旁如履薄冰,不敢插话的王路见到李孟羲小小年纪,似乎在军中说一不二,连刘备和关羽似乎都听他的,王路惊讶极了。不一会儿,行刑军士把鞭子拿来了。“一百鞭子,抽!”李孟羲面目表情,下令行刑。在乡勇和黄巾降卒双方的围观下,寻仇乡勇被扒去上身衣服,行刑的刀斧手用草鞭一鞭子一鞭子往其赤裸的背上抽去。人皆有私心,刀斧手亦如此。虽军令要抽一百鞭子,但刀斧手也认为寻仇的乡勇没错,因此偷偷省了力气。“停!”李孟羲叫停,瞪着人高马大的刀斧手,“你没吃饭怎地?重新抽!再见你偷懒,不想干滚去民夫营去!”李孟羲平时和善,少见他发火,真到他发火的时候,无人敢当其怒火。刀斧手为关羽直辖的执法军士,那名刀斧手偷偷朝关羽看了一眼,想寻求帮助,关羽瞪了他一眼,刀斧手不敢再省劲了,用上十足的力气,一鞭接着一鞭的抽下。虽然存了私心,没拿皮鞭过来,拿的又粗又宽的草鞭,打人不如皮鞭疼,但当一百遍打完,寻仇的乡勇背后满是血楞,皮开肉绽的惨不忍睹。这名乡勇被打的几乎站立不住,咬着牙,死死的瞪着李孟羲,一声不吭。被瞪了怎地,李孟羲如今心理素质十分强大,完全了无视了此人的恶意。满背伤痕的乡勇看了李孟羲一眼,一言不发,推开挡路的人群离开了。乡勇们都认为李孟羲处罚太过,刘备关羽二人同样这么认为。事情解决完了一半,李孟羲看了一圈,“狗子。”李孟羲朝一熟人招手。百夫长狗子忙跑了出来。“狗子,你去带着他们去找军医,让军医快给止下血。”李孟羲指着被黄巾降兵围在中间,捂着腹部,因为失血已脸色苍白的黄巾降卒说着。狗子领着伤者匆匆离开了,不一会儿,围观的人散开了。对黄巾降卒来说,刘备义军赏罚分明,并不因为黄巾是新降之人,而偏袒旧部,而是一视同仁。亲眼目睹了李孟羲重罚了寻仇乡勇,黄巾降卒于是心安许多。关羽看李孟羲把事情处理完了,便拉着李孟羲,走远寻了个没人的地方,拉着李孟羲密谈。“羲儿,乡勇赵寻此次攻山,奋勇向前,立有军功。他虽寻仇伤人,但那黄巾降卒并未死,你重罚其一百鞭,夺其功赏,再贬其去民夫营,是否太过?”关羽对李孟羲处罚了有功之士,而耿耿于怀。“我这样处罚,已经轻了。”李孟羲摇了摇头,“将军不懂医术,不知胸腹中枪,有多凶险。在军医营,臂膀被一刀砍掉,血流如注,能治;眼中箭,眼珠挂在眼眶外,此重伤依然能治。而胸腹为锐器所伤,虽流血不多,可因此而伤风而死者,十有八九。那黄巾腹中一枪,当下未死,已离死不远,与死人无异,将军何言因人未死,就要某轻罚你的部下?人死,一命抵一命,我斩了寻仇乡勇也是应当。”李孟羲毫不退让,坚持自己的做法。关羽见李孟羲如此,不好再强言争执。“羲儿,胸腹中枪,当真难治?”关羽皱眉问到。“未伤脏器就棘手无比,若伤到脏器,神仙难救。”李孟羲摇头。肠缝合术有点难度,李孟羲之前拿猪试了,可是猪死了。猪且治不好,万一那被捅伤腹部的黄巾兵也被伤到肠子,必死了。所以,伤情判断不能简单的看流血多少判断轻重,跟军医有时闲聊的时候,谈到划分轻伤重伤的必要,重伤的可以优先治疗,轻伤的可以稍放放。最终军医接受了李孟羲的观点,手被砍掉,血飙的三尺长,吓人无比的伤势,归属的轻伤之列。因为按军医自己的经验,手被砍掉,就算不管,流血流半个时辰也就不流了。胸腹被锐器所伤,哪怕没流多少血呢,哪怕这人跟没事人一样呢,也应归入重伤一列,应该立刻治疗。枪扎到腹腔里,把细菌带入到了腹腔内部,多耽误一会儿,细菌污染的范围就更大,后果就越严重。好在现在有高度酒精,外科消毒的水平,直接和汉末其他地方的外科手术水平拉开了一大段距离,大大提高了救治率。如果处理及时,那个腹部中枪的黄巾乡勇,应该能痊愈。最好是没事,若是过段时间,因为伤口感染那人死了,对黄巾降卒的影响不太好。也就影响不太好而已。过段时间,大部分黄巾都会忘了有那么一个脸上一块巴掌大青记的人的。“关将军,我军战兵只千人,如此薄弱之师,岂有涤荡天下之力?涿郡时起兵,有五百乡勇,若未招降黄巾,如何能有两万民夫,扩至战兵千人?无有战兵千人,如何克复文安县城,而得民夫数千?无有民夫数千,今又如何能择男丁两千成阵以威慑险要之敌?日后招降纳叛,必是寻常。将军若无容人之量,容不得降卒,不能一视同仁,我看,我义军战兵,就只有千人,永不能扩军了。”李孟羲人小鬼大的,还教育起关羽来了。关羽正色抱拳朝李孟羲施了一礼,“受教。”李孟羲理所当然的受了关羽一礼。随后正聊着其他的事,听到脚步声,一看,刘备竟然来了。刘备在帐篷背面角落里找到了关羽和李孟羲两人,关羽和一对视,都笑了。果然,有事都想赵李孟羲商量一下。“呀,羲儿,你竟在此地,让我一阵好找!”刘备笑着走来,然后四周看了一眼,见没人,他也往角落里挤了一挤。刘备有事来找李孟羲相商,就与关羽找李孟羲的原因一样,他两人都觉得和李孟羲商量过,更好一点。从任何方面来评判,李孟羲都称得上真正的足智多谋之士。“羲儿,黄巾一部投我,近三千之众,如何安排降兵,你可有对策?”刘备开门见山的问到。李孟羲抬头,看了刘备一眼,有些诧异,他以为刘备自己把降军事宜已经安排好了呢,没想到刘备会问。降军如何安排,李孟羲没想过,于是皱眉沉思。片刻后,“此番降军主动归降,非是俘虏,且此军非是一般黄巾,其兵甲齐备,战力不俗,不能遵照以往安排。降军安排,可分为二,一为降将如何安排,二为降卒如何安排。先论,降将王路和其副将及大小将官,该如何安排?”李孟羲无有完美对策,他擅长的还是分析问题,把问题抽丝剥茧出来之后,再抛出来,大家一起商量,集众人之智慧,一起解决问题。“降将王路毕竟为黄巾主将,麾下两千余人,今归附我军,理应高位待之,不妨,命其为千夫长。”关羽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个做法还可以,就是不知还没有更好的做法。“玄德公以为如何?”李孟羲又问刘备。刘备轻轻点头了下,“其麾下大小将官,可命其为百夫长什长等不等。”刘备也说出了自己的所想。想出一个对策,有点难度,而挑毛病,就简单多了,而且显得很厉害。关羽刘备深思熟虑后想到的对策,李孟羲一下就挑出了问题。“降将归附,理应高位待之。可关将军,是我军战力重要,还是安降将之心重要?”李孟羲抬头反问关羽。关羽眉头眉头微皱,略作思考,继而看向李孟羲,“怎讲?”“第一,黄巾降将能力如何?是徒有勇武之辈,还是能排兵布阵之千人之将,我不知晓,关将军可知晓?且我军军制、战法等,皆与黄巾不同,黄巾归附于我,又岂有弃我军战法不用,而用黄巾战法之道理?再说,我军虽非骁锐,然远非黄巾之众可比。来我军中,必从我军军律、阵略、战法。即从我军诸制,黄巾降将不熟我军战法,论统兵练兵,操练阵略,其还如我军一百夫长旧部,让其身居高位任千夫长,御千人之众,岂非所托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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