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边关塞外的苦寒之地,历来都是风砂弥天,浊浪滚滚,很少有着中原大地与江南水乡那旖旎秀丽的风光,但是这苦寒之地却又比那中原大地与江南水乡多了许多粗犷空灵的沧桑之美。
西出嘉峪关,过玉门关,再经敦煌莫高窟直到星星峡俱是一片荒凉之地,虽说也有那么一条不算宽而又满是砂土碎石的官道,但却是看不到丝毫的人踪。而这个时节正是暮春三月,赶巧儿又是西北高原上的风季,怒吼的狂风将地上的砂石黄土尽皆吹起,漫天的飞扬砂尘将那原本湛蓝迷人的天空染画成一片土黄之色。就连那头顶的太阳仿佛也向这西北高原上的狂风低下了高傲的头颅,有气无力的散发着淡淡的昏黄的光芒,此时的天气虽然早已是暮春时节,但是在这满目荒凉的西北高原之上,气候却仍然是十分的寒冷,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
官道旁的巨石之上十数只停落的沙鹰紧紧的挤靠在一起利用伙伴的身体来相互取暖驱寒,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中,就连这些常在天空中翱翔的健者也不愿飞翔在这遍是砂石尘土的天空上。
远处,渺无人踪的官道之上突然一阵急骤的马蹄声自东而西传来,将这十数只停落在道旁那巨石之上的沙鹰惊飞而起,顶着那漫天的风沙尘土远远的飞向昏黄的天空。
官道上,五前一后,六匹如飞快马卷带起老高的尘土顶着扑面的沙尘飞快的驰来,透过高高扬起的沙尘细看过去,隐约看到前面那五骑之上的骑士俱已是年过半百之人,长长的胡须上粘满了尘土与细碎的砂粒,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劲装破烂的不成样子。紧随五骑之后约有百丈远的那一骑之上乃是一个看起来刚刚年过三十左右的青年男子,只见此人剑眉紧锁,神情凝重,眉宇间一股浩然之气令人叹为观止,虽然身上衣着单薄破旧满身沙土,但是却丝毫不损其不凡的气度和丰姿。再看向青年男子的身后,竟还坐着一个身着老羊皮袄带着大皮帽子看不清模样的小孩子。
也不知道这几位都是些什么人,竟然有此雅兴在这么恶劣的天气里跑到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凉所在来。
“大哥!那狗官紧追兄弟们已经有半个多月了,看来他是绝对不会放弃的,难道我们就这么一直跑下去吗?”奔逃中的五名半百老者其中一人举手挡住迎面而来的风沙,对着五人中年岁最大的老者大声问道,语气中充满怒气,可见其早就有些受不了这无休止的亡命奔逃了。
“妈的!大哥,跟他拼了,我就不相信凭我们血手五煞还拾掇不下这该死的狗官!”五人中身处中间位置的那一骑之上的老者也不由得开口说道。
“大哥!三哥说的不错,我们总不能一直跑下去吧!还是想个办法把这姓王的狗官作了吧!”紧挨着为首老者的另一老者也开口说道。
左右看了一眼满面风尘一身狼狈的四兄弟,为首老者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样大喝一声:“好!就跟这狗官拼个你死我活!就是死在这狗官的手里,也绝不能让武林中人笑话我们血手五煞胆小怕死!”
烈马长嘶声中,五骑老者齐齐勒停跨下早已分不清颜色的骏马,口中喝诧着跨下坐骑掉转马头停在道路中间,十只眼睛紧紧的注视着后面飞快赶来的那一骑青年男子。
数息之间那一骑青年男子便来到五人身前将马勒停,轻轻的拍了拍跨下打着响鼻喘着粗气不停踏步的坐骑,看着面前五个半百老者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道:“五位怎么不再走了,可是想通了要跟本官回京归案?还是要与本官在此一战呢?”
没有答话,五个半百老者齐齐翻身下马,随手将缰绳一丢,也不管五匹坐骑会跑到那里,几人身形晃动之间已经站到青年男子的对面,十道精芒四射满是怨毒神情的眼睛紧紧的盯在青年男子的面上,如果说五人的目光能杀人的话,相信这青年男子早已被这十道目光杀死了千百回。“哼”了一声为首老者沉声说道:“王长虹,你不觉得有些欺人太甚了么?俗语说的好,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你追了我们五兄弟二十三天,你真当我们“血手五煞”是怕了你吗?”
“血手五煞”二十年前以刺杀一代白道名侠剑痴古城而成名江湖,在江湖杀手榜上排名第二十七,只认钱不认人,手段凶残心性恶毒无比可以说是无恶不作,江湖中不论黑白两道之人无不切齿痛恨,本来也有些高手联合起来追捕五人,但是极为狡猾的五人行踪诡秘难测,行事毫无规律可循,竟让五人在众多追捕他们的武林中人手中多次逃脱,而逃脱后的五人便会趁着围捕之人家中空虚之时杀上门去,武林之中倒也叫五人闹了个血雨腥风,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五人突然自武林之中消失了,没有丝毫踪迹。江湖中人久寻不获便也就散了开去。想不到凶名昭彰的五人竟会如此狼狈的出现在此处。
此时看五人如此情形,不知是怎样得罪这位被称为王长虹的青年男子才会被追赶的如此狼狈,往日的威风早已荡然无存,而这王长虹竟然能追踪在五煞身后二十三天并且没有被五人走脱,仅凭这一点就可看出这王长虹的追踪之术是何等的了得。
被称为王长虹的青年男子闻听五煞老大之言不由轻叹了口气淡淡笑道:“你以为本官十分喜欢在你们身后追你们这么多天吗?从京城追到这千里之外的不毛之地吗?这只能怨你们五兄弟的胆子太大,朝廷赈灾的银子百姓的救命钱也敢动心思,当然银子劫走了只要你们一两不少的交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你们五人的照子没有放亮,我大明皇朝押银赈灾的亲王你们也敢杀,如今闹出这么大的乱子,你们还想平安无事的走脱吗?”
血手五煞的老大道:“我们兄弟打劫赈银也只是为了求财,又怎么会想到那个不起眼的小不点竟然还是个王爷呢?当然如今说这些已经有些晚了,我等兄弟也没有别的奢望,只求王大人能看在同是武林中人的份上放我等兄弟一条活路,自今日起我兄弟五人绝不敢忘了王大人的大恩大德,老夫更保证终此一生我兄弟五人绝不踏足中原,我等所劫银两也可以分给大人五成,不知王大人******”
青年男子王长虹轻声一笑打断了五煞老大的话道:“呵呵,如今说这些你们不觉的有些太晚了吗?身为公人,王某又怎么会是做出私纵人犯执法犯法之事呢!”
“如此说来,王大人是不打算给我们兄弟一条活路了?”血手五煞老大沉声问道。
“不是在下不给五位活路走,而是五位将自己推上了绝路。眼前五位只有两个选择,一是交出所劫灾银跟本官回京归案,一是埋骨于此葬身兽腹******还请五位慎重考虑!”王长虹面带从容微笑不紧不慢的道。
“哈哈哈******好狂妄的狗官,老夫活了这么大的岁数,在江湖上打滚了几十年,狂人不是没有见过,可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么狂妄的人,狗官你就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哈哈哈******咳**咳***”听了王长虹的话血手五煞中的老幺,也就是在马上最先开口说话的那半百老者不由大声狂笑着说道,不想一不留神喝了一口风沙顿时令他咳嗽不已。
“老五不要说些没有用的废话,老大我们跟他拼了,狗官虽号称北刀,可我就不信我们五个会不是他的对手!狗官,要想让我血手五煞陨命此地就拿出你的本事来!”五煞中的老三随手将自己的兵刃抽出,那是一柄刃长三尺背扣三枚金环的虎面鬼头刀。
见事情已不可善了,五煞其余四人也随着五煞老三纷纷抽出兵刃将坐在马上的青年男子王长虹和他身后穿着老羊皮袄的孩子围在了中间。
回手轻轻的拍了拍身后的孩子,王长虹开口问道:“翰儿,害怕吗?”
那孩子闻言用手扒开遮住自己脸的皮帽露出一张与王长虹几分相似的清秀面孔微笑着说道:“父亲!孩儿虽然年幼却也不会害怕如此的小场面!”声音铿锵有力,如金石击玉,可见其小小的年纪竟也有着一身不俗的内力。
“好,哈哈哈******我儿不愧为我王家子弟,你往常不是总要看看为父是如何与敌交手的吗?今天为父便让你了解一下我们王家祖传横刀是如何对敌的,在马上仔细看着,回去后为父可是要考你的!”王长虹回头看了一眼儿子满是慈爱的说道。看其与翰儿之间的轻言细语竟是丝毫没有将围在周围的血手五煞放在眼里。
“孩儿遵命!那就请父亲为孩儿演示一遍家传横刀!”翰儿俏皮的一笑向着父亲说道。
“狗官,今日我五煞兄弟就叫你父子二人同葬于此,你们父子有什么话到地府再说吧!”随着话声,被王长虹父子态度彻底激怒的五煞老大已抢先出手,两只乌黑的判官笔如疾风劲雨般幻化出数百朵碗大的笔花向着马上的王长虹父子点来,几乎同时血手五煞的另四位也以极快的速度出手,一柄九阴丧门剑、一把虎面鬼头刀、一对青天日月轮、一杆五鬼招魂幡与五煞老大的一对判官笔配合的天衣无缝,但凡是王长虹能翻转退移的方向和角度俱都笼罩在五煞所发出的招式之中,看其架势竟是一点活路也不给王长虹留。五人绞击之势却也令人惊叹不已。
口中轻啸一声,王长虹人已如神龙腾空,自坐骑之上直掠而起,一道金光自其右手闪过,兵器相交的铿锵声中,王长虹已是站在马下,而五煞却是打着踉跄向后退去。看着王长虹手中一柄长有二尺四寸的金背砍山刀不由惊愣不已。从王长虹身形上掠到抽刀、出刀、几乎在一瞬间完成,五煞只觉金光一闪,不待看清对手的刀自何处而来,便觉手中兵器巨震,身不由己的向后退去,漫天的笔花、剑光、刀风、轮印、幡影顿时泯灭无踪。仅仅出鞘一招王长虹便震退了武林中凶名卓著的血手五煞。
“好狗官,我沈青到是低估了你!”五煞老大心胆俱裂的厉声喝道。
王长虹含笑而立看了看五煞道:“如果本官再度出手的话,五位恐怕就要见血了,我劝五位还是珍惜一身修来不易的本领,跟在下回京归案吧!”
“狗官住嘴,跟你回去也是死路一条,今日老夫兄弟就与你分个生死高低,看招!”五煞老大沈青如疯似狂的叫道。
随着五煞老大沈青的叫喊只见五煞身形又开始移动,转眼之间一个梅花五行阵再度将王长虹围在中间。看着五煞兄弟组成的梅花五行阵王长虹不由道:“想不到血手五煞还有这么一手,五行梅花阵,可惜却是个不入流的阵法,今天便要你们几个鼠辈瞧瞧在下是如何破去你们这赖以保命的绝学阵法!”话音刚落手中金背砍山刀已是金光大作,内力狂运至手中金背砍山刀上的同时口中慢声吟道:“刀行天下斩魑魅。”一道如闪电般的刀光自王长虹胸前闪过,刀光之快疾如电闪,瞬间划过几人之间,不待血手五煞有所反应,五煞之中的老三只觉手腕微微一凉,手中的虎面鬼头刀已经当啷的一声掉在地上。
“老三,怎么样?”沈青百忙之中问道。
“大哥,我的手筋断了,恐怕是废了。”五煞老三悲痛的说道。
“好狗官,你好狠的心。”沈青厉声道。
“心不狠又怎么要你们的命!”被五煞狗官狗官的叫着,即便王长虹脾气再好也有些火气上来。
“狗官!今日我等兄弟便与你拼了!”沈青口中暴喝一声,手中一对判官笔如风舞起。
“供出灾银所在,本官便饶你一命!”王长虹横刀在手目射精光直视沈青双笔。
“做梦!”闻听王长虹之言,五煞兄弟不由大怒,纷纷使出浑身解数向王长虹杀来,而右手筋被断的五煞老三更是用左手拾起自己的鬼头刀与其余四煞冲上前来。
“即是如此,便怨不得本官手辣心狠!”见五煞亡命冲来,面带煞气的王长虹毫不犹豫,刀光一转口中再道:“刀断是非诛魍魉”刀横在胸,身形突然急转起来,一道围绕着自身的刀气破刀而出已向冲上前来的五煞斩去,眼见刀气斩到,五煞心中暗道不好的同时,齐齐收招拧身,一个铁板桥后仰在地,堪堪躲过拦腰而至的刀气,不待王长虹刀式用老,五煞脚下劲力猛使,已贴地滑出丈外。“哼!”王长虹冷哼一声刀气倏敛,身形冲天而起,手中刀风狂啸。暴喝一声:“看我雷刀天降的厉害!”随着这一声断喝,王长虹手中金刀爆出漫天刀光如九天落雷般卷夹着轰隆隆的气爆之声从天而降,顿时数百道匹炼刀光将分布四周的血手五煞笼罩起来,刀气四射横飞霸道无比。
“妈的,老子跟你拼了!”五煞老大沈青眼见王长虹刀招霸道,无处可逃之下顿起拼死之心,口中狂骂一声,手中一对判官笔抖出无数灿烂笔花迎向空中刺下的无数刀光,身旁其余四煞也是各使绝招全力出手,他们知道,如果不拼这一把等着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叮叮******当当*****”一阵细密的铿锵之声响起,漫天火花激射之中,五煞踉跄着脚步,身上到处是一道道细密的伤口,满身鲜血狼狈无比的退了下去,不待五煞身子站稳,王长虹身影再闪,顿时消失在五煞眼前,紧接着消失的身影凭空出现在五煞老五的身后,手中金背砍山刀旋转着自五煞老五的颈部滑过。不待五煞老五惨叫声响起,他的人头已经冲天而起。而随着王长虹口中一句“刀出无回判生死!”在王长虹飞快的身法帮助下那把金背砍山刀犹如索命的鬼魅一般忽隐忽现,不可琢磨的出现在五煞老二的胸前,毫无阻碍的将五煞老二的丧门剑与他的胸膛破开。
漫天血雾之中“刀问天下何人敌!”王长虹口中又是一句七言,手中金刀光芒大盛,强大的刀气一瞬间将五煞剩余的三人包围住,只听得一阵铿锵争鸣之声震耳响起,血手五煞之中剩余的另外三人手中的兵刃纷纷碎裂开来,刀光倏敛,王长虹已收刀入鞘停身坐骑之前,而另一边血手五煞中的老大沈青,老四、老三各自以自己发招的姿势呆呆的站在原地,痛苦扭曲的面容上不时闪过一道一道的金光,那是王长虹所发出的刀气。
“好厉害的******刀,不愧北刀在前,南剑在******后******”五煞老大沈青话未说完七窍之中已是鲜血狂流。
看到父亲收刀回身,又看到五煞三人满脸痛苦七窍流血的样子,一直坐在马背上的翰儿已经知道了血手五煞几人所要面对的结局,心中想着口中却不由轻轻的叹了口气轻声的向着王长虹问道:“父亲,这难道就是江湖中人都会有的结局吗?”
“翰儿,虽然江湖人难免江湖亡,但这并不是所有江湖中人都要经历的事,而只是武林中那些作奸犯科行凶为恶之人的结局!”王长虹深深的看了一眼马背上的爱子,没由来的竟看到爱子的眼中充满了与他那十几岁年纪完全不相符的睿智。
身形起落之间王长虹已落在了自己的马背上,回头看了看翰儿口中道:“翰儿,没有必要为了一些作奸犯科之人的下场而感慨,他们既然选择了自己要走的路他们就有如此下场的觉悟!”
“父亲!孩儿明白了!”翰儿轻轻的点了点头道。想了想翰儿又道:“可是父亲,您将他们杀了,那几十万两灾银不是找不到了吗?”
“哈哈哈******傻孩子,你当朝廷那些锦衣卫的密探都是些吃闲饭的吗?他们的手段可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得到的,好了不要再说这些了,刚才为父所使的横刀招式可看清楚了吗?”感觉到话题有些沉重,王长虹不由改口问到,说完不待翰儿回话已掉转马头向着来路驰去,将兀自立在当场的五煞兄弟三人抛在一旁。
“父亲,孩儿看的很仔细,父亲的横刀诀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翰儿抱着父亲王长虹的腰说道。
“哈哈哈,翰儿又有了进步,竟然能看出为父的横刀诀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哈哈哈******”王长虹闻听儿子一本正经的话不由哈哈笑道。
“父亲又笑话孩儿了!”听到父亲笑语翰儿不由小脸通红的说道。
“哈哈哈,好好好,为父不笑话翰儿了,哈哈哈*****”父子二人随着笑声越走越远,转眼之间快马已经急驰而去。而这里的还摆着进攻姿势的三煞突然自身体的正中间齐齐的爆裂开来,六片尸体落于沙尘土道之上,一阵血雾随着漫天的风砂飘散在空中,五匹已经无主的坐骑打着响鼻时不时的低嘶几声,天空中那十数只远远旋飞的沙鹰仿佛闻道了空气中的血腥之气,慢慢的往地上落来,对于它们来讲,又有可以裹腹的食物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