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李逸澜他们,大静县城本身就不大的街道现在更是被塞得水泄不通。
由于民众的呼声太高,“明使”李逸澜时不时就得出来和热情的朝鲜百姓招呼一番,气氛颇有点后世驻外大使受到海外华人华侨夹道欢迎的意思。
联想到后世朝鲜半岛上的局面,李逸澜也是感慨万千。
走走停停,好不容易才挪到了大静官学。
李德山向崔镇南等人道谢,最后来到李逸澜跟前。
这个老学究,在大静县教了半辈子书,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虽然民众夹道相迎的是明使,但深究起来,这场面的起因是自己要回官学啊!
心里想着这样的关系,李德山已经衰老的面庞散发出来难得的红光,走到李逸澜面前深深一拜!
方才身肩翻译之责,李德山恪尽职守,全程不苟言笑,是在尽职;而这时,李德山回到自己儒学门生的身份,朝大明使者而拜,是在尽忠。
李德山一拜,早已经在官学门口等候的儒学弟子们也齐身下拜。
快步走上前,李逸澜搀扶起李德山,称赞道:“德重如山!”
.......
出了大静县,接下来一天的赶路时间里,崔镇南吸取了教训,不再入沿途县城休息,只在官方驿站停留。
当晚,大家也在驿站歇息。
李逸澜依旧是和方治在一个房间里,李逸澜睡在靠墙的床铺上,方治则贴着门口睡。
一片漆黑中,方治翻了个身,对李逸澜说道:
“李公子,其实今天我们到大静县的消息,我知道是谁说出去的。”不过其实李逸澜早就发现了。自从金耽仁朝自己塞人之后,李逸澜就一直在观察新人的表现。
“金永那小子嘛,我知道。”
“嘿嘿,李公子果然历害。我也是那小子朝我比划后,才反应过来是他说的。”
方治回想起白天金永朝自己比划时的那个得意劲,忍俊不禁。
在船上,方治和其他几个家丁一样,都是年龄最小的那一批,见了谁都得叫大哥。这次终于结识了比自己还要小三岁的金永,方治第一件事就是教金永汉语中“大哥”怎么说。
一天下来,两人虽然言语不通,但是竟然也有点熟悉起来了。
金永还是典型的少年心性,透露李逸澜进大静县的消息,恐怕更多是为了让乡亲们知道自己跟着明使在“混”了。
虽然金永这样的做法给崔镇南带来了很多烦恼,但客观上在大静县树立起了所谓“明使”的声望,这对于还停留在浦口的船上众人来说,多了一份声望上的保障。
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只不过。。。
“明天进了济州府城,务必保持低调。”李逸澜叮嘱方治,“陈财副和林总管那边我明天起来也和他们说说。”
“另外,也得管管金永那小子的嘴巴,进了府城我们就得低调行事。”方治感到有些不解:“这是为何呢?”
李逸澜耐心解释道:“要知道,我们的目标是尽早修复好我们的船只,以便早日离开朝鲜。”
“现在我们在大静县有了一定的影响力,这虽然不是我们有意为之,但从实际效果来看,暂时还不坏。”
“我们登陆到现在几天了,大静县令并没有强制下船,也没有限制我们的活动,白天街道拥堵,也没有派人出来驱赶民众。”
“而且这几天来,县里每日派人来给船上送淡水和食物,这说明县令虽然不敢擅自做出关乎我们去留的决断,但对我们的态度还较为友善,也不在意我们在当地施加影响。”
“在我们修理好船只之前,我们都只能停留在大静县,因此和大静县令和当地士民保持良好的关系十分重要。”
”强龙压不住地头蛇,这句话你听过吧。”
方治摇摇头说道:“公子,我没听过哎。”
“额,这不是重点,总之意思懂了就行。”有点尴尬,李逸澜一笔带过,“而在济州,情况就有所不同了。”
“济州是府城,势力盘根错节,我们现在只知道一个济州牧使洪宇亮,其他我们一无所知。在没有弄清楚情况之前,我们能做的就是迎合洪宇亮的需求。”
“而根据我目前的推断,洪宇亮是一个极为谨慎的人。行为谨慎的地方官,最希望的,就是治下能安安分分,不要出现意外情况。”
“我们低调进城,尽量做到不引起注意,这或许会给洪宇亮一个积极的信号。”
“明白吗?”
“噢噢,好像明白。。。”方治的回答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睡觉!”李逸澜主要还是借着这个机会理清自己的思路,因此方治到底明不明白,他倒也不在意。
因为李逸澜清楚,方治是那种无论明不明白,只要是指令都会去认真执行的人。
......
第二天,李逸澜和陈得、林端说了自己的想法,获得了两人的支持。
至于金永,李逸澜不打算和他详细解释原因,只说了一句话:“如果进了济州城后,还管不住自己的嘴巴,那你就直接回金座主那里去,这辈子不要再出现在我的视野里。”金永连忙开始了他标志性的小鸡啄米式点头。
崔镇南心惊胆战地带着李逸澜几人进了济州城,走了好一段路后,都没发现有民众聚集围观的情况,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崔镇南扭头对李逸澜说道:“李使者,下官先带你去客舍休息,待我向洪牧使汇报情况之后,再请使者与洪牧使见面。”
这本是应有之义,李逸澜点点头,按照崔镇南的安排,在客舍先安顿了下来。
......
崔镇南躬身,将自己昨晚连夜写好的情况汇报递给洪宇亮。
洪宇亮放下手中的笔,接过来认真细细查看,时不时停下来思索。
大概看了半刻时间后,洪宇亮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崔镇南:“所以你最后没能将这群漂流人都带回来?”
可怜的崔镇南,额头上的冷汗又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