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蔷笑道:“宝二叔,侄儿觉得你还是考个举人回来,不做官没关系,但至少有了功名,二老爷二太太就不会把你当孩了,也不会再发生二太太去你那赶走丫鬟的事。”
宝玉听到让他读书就不自在了,可这后面的话让他怔住,迟疑了一下:“蔷儿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都有功名了,长辈们就要给你留着脸面,就是不喜谁,也会让你自己处理,不会强硬要求你,除非你做的太过份。”
宝玉停下脚步,怔然了一会儿,若有所思的点头:“言之有理。”
再次跟上贾蔷的步伐后,他不再话,到了厅中两人就分开了,宝玉自去贾政那,贾蔷坐在贾家子弟那堆人中,开始胡吹海侃起来。
“芸大哥,骆千户昨儿跟我,北镇抚司那边,西城千户所想调你过去,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贾芸笑道:“这事我听了,正想问问你呢,我觉得应该可以去,就是北镇抚司没有熟悉的人,怕不好做事。”
贾蔷点点头,安慰他道:“你想去就行,西城千户所的赵千户,是赵堂官的堂弟,人是有些霸道,但跟我关系不错,你去他那只要不出大错,他会照顾你的。”
贾芸顿时大喜,锦衣府千户所也有不同,管辖的地方不同,贫富就不一样,西城千户所可是富得流油。
想想也是,人家千户官是锦衣府老大的堂弟,还能分到穷地方去打秋风。
他俩这番话,羡慕了满桌子的人,贾芹就叫道:“蔷二哥,你也给我找个事做呀。”
贾蔷看他一眼嗤他道:“芹大哥不是做着事吗?琏二婶把铁槛寺和水月庵都交给你了,一年几百两银子的钱粮,都在你手上,还贪心兄弟的事呀。”
“那算什么事,芸大哥那才是正经事,你也不帮着我,咱俩从一起玩的情份,你不会不记得了吧?”
贾蔷呵呵笑着,忽然脸一板,盯着他冷笑道:“不错,论交情咱们的确打在一起,可你是做事的人吗?就那家庙中的龌龊事,我都懒得管,你最好求菩萨保佑,那些烂事别传到老爷们耳朵中,不然有你受的。”
贾芹脸刷一下白了,支支吾吾两下,强辩道:“哪有什么事,蔷二哥怕是听了诬告了吧?”
贾蔷实在不愿搭理那破事,哼了一声起身去别的桌敬酒去了,贾芸一看也不好再坐在这,找了个借口也离开了。
贾芹不满的嘀咕起来,跟那些贾家子弟一起,数落着贾蔷不帮自己人,他才是宁国府的从兄弟。
贾政跟亲友们其乐融融了一圈,回头看到贾蔷在那边敬酒,招手叫道:“蔷儿过来,见见这些前辈。”
他那边坐着一桌同僚,招呼贾蔷过去见礼这是长辈惯有的,提携自家子侄用的招数。
这跟官职大无关,官场上多一个朋友,就少一分阻力,就算贾蔷官阶比他还高,但他是长辈,就会替晚辈着想。
这不是自私或大方的事,一个家族要一直兴旺,做长辈的都会给晚辈创造机会,介绍人脉。
故而,宗法社会人们才无法摆脱家族的束缚,每一个上去的人,身后都是家族在投资。
你要是抛弃家族,会被千夫所指,没人愿意跟你这样的人来往,在朝中也会被重重阻力包围。
男人如此,女人也一样,谁都无法跟家族割裂。
凶残如武则,恨死她两个哥哥,但照样给侄儿封官加爵,处处维护他们,还差点让侄儿当太子。
贾蔷过去后才发现,自己岳父也在那,急忙行礼道:“岳父大人几时来的,婿都不知道,未去迎接实在是该死。”
林如海笑道:“部里有事耽搁了,一家人不用将那些虚礼。”
几位文官纷纷凑趣,可把贾蔷称赞的都不好意思了,一番介绍下来,他又多喝了好几杯。
到晚间宴席散了,他跟着贾政送走客人后,低声道:“二老爷,有件事一定要提前预防,我觉得二老爷不妨跟我岳父多沟通。”
贾政诧异的望他一眼道:“到我书房,刚好你岳父还没走,我去请他来听听是何事。”
林如海起先晚来,就没去内宅问候岳母,现在酒席散了,这礼可不能废。
当然,顺便看一下女儿也是好的,这会儿正在内宅没出来呢。
见到丫鬟进来报,外面厮二老爷找他,老太太笑着催他:“去吧,老二找你一定是急事,不然也不会这会子找你。”
林如海恭敬的回答是,行礼后出去,自有厮领路来到书房。
“蔷儿有话可以了。”
林如海这才知道,原来是贾蔷想什么,不禁好奇的望着他。
贾蔷点头道:“二老爷自己是个清廉的,但要预防身边人下手,工部有许多可以插手捞钱的活,每年关防汛就是大工程,而且这是最不能伸手的地方,一旦破堤,责任全在主持这事的官员身上,那些吃拿卡要的人偏偏没事。”
贾政有些不悦,皱眉道:“蔷儿觉得我身边那些人手脚不干净?”
贾蔷正色回答:“二老爷信任他们是一回事,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觉得这一点,我岳父当年的做法,二老爷可以借鉴。”
林如海当年主管盐政,那才是油水最丰的职位,如何预防身边人乱来,他最有发言权。
毕竟这时代当官跟后世不同,分工没那么细,造成主官根本无法独自处理公务,必须养幕僚帮忙。
以一个县令来,后世的县长只管政务,可这时代的县令,公、检、法、政,税全包了,甚至还要劝农稼穑。
不养些幕僚,根本无法做事,故而如何限制这些人贪污,也是官员的必修功课。
可贾政就是个世家公子出身的,又没在基层呆过,如何懂得怎样去监督身边人。
林如海这会儿听完了,看向贾政含笑道:“舅兄,蔷儿的不错,防人之心不可无,毕竟担着干系的是你,不是你身边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