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看!”
庆慕岚把信封又放到桌子上。
关晓柔没有去拿,而是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金锋知道她不识字,开口说道:“这封信上说,党项派人来跟朝廷谈判了,今年给党项人的岁贡又要加一成!”
正常情况下,朝廷打了胜仗,就不用再向党项缴纳岁贡了,如果朝廷再强硬一点,说不定还能用俘虏换取大批好处。
就算最坏的结果,也能少交一部分岁贡。
大康百姓的赋税中有很大部分给了女真和党项做岁贡,一旦不用交岁贡,百姓的赋税也能降一些。
金锋从渭州城回来后,就一直让护送队关注县府的告示,希望看到朝廷降低赋税的消息。
可是左等右等,一直没有等到这样的告示。
金锋原本以为是因为通讯落后,金川县又地处群山之中,消息来的慢。现在才知道,在铁林军打了胜仗的情况下,朝廷竟然妥协了!
“为什么?”关晓柔疑惑问道:“当家的你和侯爷不是在边境击退了党项人吗,还俘虏了他们南征军,岁贡为什么不减反而更多了?”
“朝廷的那群混蛋妥协了呗!”
“他们为什么妥协?”
“还能为什么,为了争权夺利,为了限制庆怀哥哥的铁林军,为了打压主战派!”
庆慕岚拍着桌子说道:“先生和庆怀哥哥带着将士们在边关流血,好不容易打了胜仗,结果岁贡又加了一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关晓柔也气愤不已:“这让老百姓还怎么活?”
朝廷答应的岁贡,最终还是要摊派到老百姓头上。
在金锋出现以前,赋税就是关晓柔最害怕的一个话题,每年到了收税的时候,她都会愁得好几天睡不着,拼命纺线,想多挣些钱帮衬家里。
虽然现在不用再担心赋税,但是那种对赋税的恐惧已经刻进了骨子。
“朝中的那些老爷们才不会管老百姓的死活,他们只关心自己的官帽,只关心自己的利益!”
庆慕岚咬牙说道:“这还不是最气人的,晓柔你知道最气人的是什么吗?”
“这还不是最气人的吗?”关晓柔愣了:“最气人的是什么?”
“最气人的是朝廷不光把战俘还给了党项人,竟然还把先生制作投石车的方法,也一起交给了党项人作为赔礼!”
“什么?!”
关晓柔终于知道金锋和庆慕岚为什么这样生气了。
庆慕岚经常去家里蹭饭,吃过饭之后没事就喜欢拉着金锋讨论军阵,关晓柔听多了,多多少少对军事也了解了一些。
按照金锋的说法,目前大康对付骑兵最好的办法就是提前侦察,然后坚壁清野,据城而守。
骑兵的优势是速度快,但是快速行军必然无法携带太多粮草。
所以党项人入侵大康向来是以战养战,就是一边打劫百姓,一边继续深入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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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在草原上提前侦察到党项人的侵犯意图,然后马上让百姓带着粮食集合到城池,或者疏散到深山,党项人找不到补给,就会不攻自破。
事实上,这也是目前大康各地守将对付骑兵的主流办法。
高大的城墙一直是骑兵无法绕开的难题。
可是谁知道朝廷竟然把投石车的制作办法交给了党项人!
有了投石车,他们就可以轻松把石头、火油投入城内,对守城一方造成巨大伤害!
“当家的说过,投石车是大康的战略武器,怎么可以交给敌人呢?”
关晓柔差点气哭了:“还有庆侯爷,为什么要把投石车交给朝廷?”
“庆怀哥哥也是中了朝中那些老爷们的奸计!”
“什么奸计?”关晓柔疑惑问道。
“党项来咱们大康最近的路是从清水谷进入渭州,为了避开庆怀哥哥的铁林军,他们这次没有从清水谷走,而是绕行一千多里穿越戈壁滩从西边过来。”
庆慕岚解释道:“当朝廷得到消息,党项骑兵已经兵临兰州城下,我伯伯庆国公立刻上奏朝廷,想调铁林军去兰州阻拦党项人。
但是朝中的老爷们害怕庆怀哥哥的功劳太大,就以铁林军距离兰州太远,调动来不及为由,拒绝了这个提议,然后要求庆怀哥哥把制造投石车的办法交给朝廷,让兰州守军制造投石车,抵抗党项人。
庆怀哥哥一心为国,就派人以最快速度把投石车的图纸送到了朝廷,谁知道没多久,兰州城下的党项军中就出现了投石车。
后来我伯伯才查出来,在兵临兰州城之前,党项的暗使就秘密进入了汴京,提出了退兵条件,索要投石车图纸不过是其中一条而已。
陛下被小人蒙蔽,就答应了党项人的要求。”
金锋听到这里,不由暗自叹了口气。
什么皇帝被小人蒙蔽,其实就是皇帝害怕了。
党项人一旦打下兰州,就可以长驱直入进入关中,然后剑指汴京。
“先生,现在怎么办啊?”
庆慕岚一脸愁容的看向金锋。
“我只是一介小民,朝中的大佬们都做出决定了,我除了听着还能有什么办法?”
金锋叹了口气:“还有,你刚才的话在家里说说就算了,出去以后可别乱说。”
新炉子建好之后,冶铁车间已经可以批量生产重弩,原本金锋还想着把方法教给庆怀,现在他彻底断了这个念头。
不是不相信庆怀,而是他不相信大康朝廷。
以前他只是对朝廷失望,但是通过这件事,金锋察觉到大康已经无可救药了,随时都有灭国的危险,以前的计划也要改动一些了。
庆慕岚见金锋没有继续谈论的心情,生着闷气走了。
金锋心情也不是很好,第二天吃过早饭,准备带着铁锤出去散散心,顺便去冶炼坊看看能不能找到点有用的材料。
所谓冶炼坊,和前世的五金用品批发商场差不多,里面都是卖铁匠相关的东西。
金锋和铁锤进了坊门,还没开始转呢,却被一个过路的年轻人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