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鼎选了游历部为偏师,将梁纲、戚寄请到帐中,要求他们加紧安排,一日后便率水军正面进攻孙策水军大营。
梁纲、戚寄听了冯鼎命令,面面相觑。
梁纲试探着道:“将军,张勋善于水战,我军恐非对手。”
戚寄也忙补充道:“太史将军与将军到来之前,纪灵在时,我等船只就不敢出营,只能凭依码头与敌船周旋。现在主动出击,无异自寻死路。还请将军三思!”
冯鼎将脸一板,道:“又未要求君等取胜,只需缠住敌人即可。如今乃是冬季,近日风平浪静,敌人船虽大,借不到风力。我军多为小船,速度快,行驶灵活,更易于机动。即使无法消灭敌人,袭扰还不会么?”
戚寄道:“这、这倒或许可以办到。”
冯鼎厉声道:“不是或许,而是必须!军令如山,君等若不想被处以败军之罪,就拼命去做。我会与君等同舟,若不尽力,我将先借君等人头!”
梁纲、戚寄二人只得领命。
冯鼎又安慰道:“只需拖个三五日即可。事情办成,当为君等记一大功。大司马气度恢宏,对弃暗投明之士一视同仁,君等努力立功,勿忧不富贵。”
根据安排,梁纲负责指挥水军参与袭扰,戚寄负责带少量兵马随太史慈南下偷渡。
两人接令出帐,自去部署。
时间紧张,太史慈对降兵没有整编。若从五部中抽调老兵掺杂进去,新兵战斗力不一定能提上去,五部战斗力必会直线下降。索性仍旧交由梁纲、戚寄统率。
梁纲、戚寄快步回到帐中,命亲兵速将各级将领叫来,拖延迟到者杀无赦。趁着众人还没到时,梁纲低声对戚寄道:“如何?”
戚寄快速道:“袁公路穷途末路,跟他割裂是好事。割据自立已无机会,就算入山为寇也是被剿灭的下场。跟刘玄德,前途总比跟袁公路强。”
梁纲点头道:“那就卖命干这一回。成败就在此了。”
麾下将领陆续进帐。
梁纲、戚寄将太史慈、冯鼎军令传递下去。整个大营很快就熙攘忙碌起来。
太史慈带了射声军两部和豫州左军两部,与戚寄所带百余人,兼程南下。
戚寄既然决定要从此跟着刘备军搏一把,就尽心尽力献计,规划了几处渡江地点,让太史慈选择。
太史慈选择了三十里外一处废弃渡口,将部队派出,两日内在周围渔村征调了数十艘较大些的渔船,雇佣了数百渔民。每船可渡十人,一次运送六百人左右。太史慈从天色未明开始渡江,用了大半天功夫有惊无险地将六千兵全部运了过去。
如此顺利的前提就是一个快字。
纪灵悄悄出兵,当日傍晚便被太史慈击败。太史慈次日便进军历阳,说降袁兵。第三日就继续袭扰,同时南下偷渡。
梁纲在冯鼎的监督下,卖命发起攻击。虽然兵比之前略少,但攻势比以前人多时还要猛烈。
连战三日,梁纲损失惨重,而士气不落。
梁纲向各级将领说得十分清楚:
“曹操何等英雄,城破身死;袁绍威震幽冀,损兵折将。
如今袁术、孙策又能支撑多久?
我等卖命力战,太史将军才能寻机过江。
一旦过江,其强弩之利,冠于天下,孙策必败。
届时我等皆有功矣。”
数艘大船被毁,战死者超过千人。梁纲反而被激发了凶性,亲自指挥舰船与张勋水军恶战。
冯鼎感慨道:“同一人,数日前跪地求生,数日后则视死不退。故知天命所归矣!”
孙策军中,孙辅对周瑜道:“袁兵前几日被动防守,士气不振;今日突然进攻,士气颇高,其行迹殊为可怪。”
自十余日前孙策亲率精兵三千南下突袭严白虎,派袁雄率精兵一千增援孙静之后,周瑜建议继续攻击纪灵,以攻代守。
张勋则表示异议。水军主要掌握在张勋手中。张勋虽深恨袁术,但也不肯白白损耗自己的军队。
张勋的解释是:“孙将军虽只带走三四千人,似是不多,却皆是精锐。我军实力削弱不少。不如暂时采取守势。若纪灵来攻,我军可以逸待劳。”
周瑜则道:“不然。我军此前一直压着纪灵,若不维持攻击态势,势必引起纪灵怀疑,反而会引起大战,徒增伤亡。”
在周瑜催促下,张勋只得勉强出战,但烈度不可避免的下降,引起周瑜不满。
张勋心中同样有些不舒服,他敬服孙策,对周瑜并不心服。张勋军队与袁军恶战月余,已经损失不小。再消耗下去,张勋很担心自己掌握不住剩余部队。
当三日前发觉袁兵防守变弱后,张勋大喜,道:“某放缓攻击,方可使纪灵抽身离开。如今袁兵实力大损,正可攻之。”遂督水师猛攻。
水师只有戚寄、杨弘指挥,果然难敌张勋,防线摇摇欲坠。
然而一夕之后,袁军突然回光返照,发动逆袭,大出张勋之预料。
战场迷雾,没人能够看透。
周瑜也没有想到贾诩如此果断,居然采取围寿春、长驱直入四百里而取历阳之计。
张勋认为这是袁兵在以攻代守,恐吓己方。袁兵困兽犹斗,决死反扑,一时有些难缠。为今之计,只有稳扎稳打,采取守势,顶住袁兵这一波猛攻,就可再行反击,一举击破袁兵,夺取历阳。
周瑜总觉得滔滔大江对岸,茫茫迷雾之中,藏着莫大的凶险。当此之时,要么全军猛攻,攻下袁军水师大营,进占历阳;要么速速后撤至石城,倚坚城为援。按照张勋的打法,恐怕会正落入敌人彀中!
犹豫间,一日时间过去。
第二日,袁兵仍旧疯狂进攻,压着孙兵打。
张勋判断道:“袁兵一鼓作气,再衰三竭,我等可坐而胜也。”
周瑜却不像张勋这么乐观。他说服孙辅、邓当诸将一起对张勋施压,要求他立即反击。
张勋顶不住压力,只得答应,但以天晚为由,推到次日。
邓当回帐后,心情不佳。将帅不和,前景不明,这仗打得糊涂。
一名少年掀帐而入,见邓当脸色难看,问道:“姊夫,何故忧虑?”
邓当脸色更加难看,道:“阿蒙,战场上刀枪无眼,随时会送命。汝年纪尚幼,还是速速回家罢!”
这少年名唤吕蒙,字子明,生于公元178年,今年十七岁,乃是邓当的妻弟。向来胆大心雄,彪悍好斗。
吕蒙笑道:“我宁战死,不愿贫贱饿死!且战场固然凶险,但若能有功,富贵可致。俗云,不探虎穴,安得虎子?姊夫不也如此么?”
邓当无言以对。
吕蒙追问邓当军情。
邓当喃喃道:“袁术在前,吴会在后,又有刘备虎视眈眈,而周张二帅不和。我也不懂战场大势,反正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心头像压着一块石头似的。莫非我是害怕了?也不是,当日以数千,面对袁术五万大军,我都没害怕。唉!”
吕蒙皱着眉头,想了一会,道:“我也觉得不太对。刘备是个枭雄,雄才大略,最近显得有点太安静了。听说刘备眼光极佳,袁术和孙将军谁是英雄,其不可能看不出。若我是刘备,我……我根本不管袁术,先全力打败孙将军再说……”
邓当猛地站起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黄口稚子几句话打破了邓当心中的迷惑。是啊!刘备就眼睁睁看着孙策击破吴会联军吗?
这可是刘备!
扫黄巾,平青州的刘备!
杀曹操,败袁绍的刘备!
纵横中原,占据五州的刘备!
邓当冲出帐外,直奔周瑜大帐。
冲入帐内,正要说话,却见帐内众将几乎都在,周瑜招手道:“邓校尉,已派人唤君。快入座。”
周瑜招呼邓当后,也不在等待个别未到的将领,直接道:“诸君,我军危矣!”
这一年是公元194年冬。
贾诩四十八岁。
太史慈二十九岁。
周瑜二十岁。